那两个守卫本想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在礼部这般无礼傲慢,但一接过看他的牙牌,都吓了一跳。忙跪地将牙牌高举奉还,双手却忍不住哆嗦。事实上他们也是按规矩来,也没做错什么,只是高拱刚才一直面有不善,因此让这两人以为开罪了阁老,只顾着害怕也没心思追究是为何了。
高拱自然不与他们说话,只是一把夺过牙牌便往里面走,走过他们身旁时看也不再看他们一眼。心想今日也算是他们运气,若有下次自己定不轻饶。
只是一进礼部,他又开始犯愁了。
他从前在六部也是在吏部做官,礼部因公干来过一两次,却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也记得不清楚了。
所以一到了礼部,竟有些找不着路,走来走去,依旧不见徐阶的身影,便索性抓着个人,问:“高仪呢?”
那人被这么一抓也吓了一跳,见此人面色不善,竟险些以为是来寻仇的,但很快又看到了他胸前的补子,便知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忙为他指了部堂大人的所在。
高拱听清楚他说的地方,便甩开了他,自行去找了,果然一到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徐阶,他再熟悉不过,而另一个想来就是高仪了。
房门是掩着的,窗也没有开,高拱一看便更觉得有鬼。只是此刻若是换了别人,多半会在门外先听听里面在说什么,反正此刻这屋子四周也没什么人。只是高拱觉得偷听非君子所为,索性就直接推门而入,闯了进去。
他这一下来得突然,倒是把屋中的二人都吓了一跳。徐阶看到他更是吃惊:“高肃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拱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进屋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道:“我是来找高大人。”
“你找他做什么?”徐阶眉头一皱,高仪在旁听着,也不禁跟着皱眉。
高拱却反道:“那么元辅又是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要事,朝中做官的规矩你也懂,事情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好。”徐阶说前几个字时语气有些吞吐,但后面就恢复如常。
“那就恕我也不能相告了。”高拱说完就坐在那里,也没有半分要回避的意思。可有他在,徐阶和高仪就一句话也没法再说了。
然而高拱却始终端坐在一旁,高仪忙让人上茶,他喝着茶,跟没事儿人一样,丝毫不觉得气氛的尴尬。
倒是徐阶有些受不了了:“高肃卿,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元辅说元辅的,我等我的。”高拱看着徐阶动怒,心中反倒不急了,笑道,“难不成元辅觉得我在这里碍着什么了?还是元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不能让别人听见?”
徐阶反问:“难道高大人来这儿要说的话就可以让别人听见吗?”
高拱也不示弱,道:“若是元辅的话也让人听得,我的话为何不可?”
徐阶一“哼”,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二人就这么对峙着,却也不说话了。
高仪见状苦恼不已,这二人来的心思他已猜到几分,只是自己该如何呢?刚才元辅的话也说了一些了,虽不是十分清楚,但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高仪想了想,便只能先对徐阶说:“元辅,您刚才的话下官都记下了,您的意思下官也明白,不如今日请元辅先回吧,下官改日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徐阶闻言,心想也好。只要他明白,自己今日的目的就达到了。
实际上今日,他也是来同高仪委婉挑明礼部尚书任命一事,让他知道这背后是自己和李春芳在帮忙,有意看重和想要提拔他。
不过既然他说明白了,自己也无需留在这里多言,于是起身便要离开,只道了句:“南宇你能明白就好,我便先回府,恭候你到来。”
“不敢不敢,自当下官去拜访,何来让元辅恭候一说。”
高拱在一旁看着,心中也颇为不屑,收买人心是徐阶擅用的伎俩,他见多了只觉得做作。
徐阶既要走,碍着他首辅的身份,高仪还是送到了门口,却也因为高拱还在屋中,也不便送太远。好在徐阶道:“你先进去吧,我自己出去就好。”
“下官失礼了。”高仪听了这话,也觉颇为过意不去,然而徐阶却摇头,望了屋中一眼,见高拱只埋头喝茶,并没有看过来,才道,“无妨,你先进去吧,别让高阁老久等了。”他语气平淡,似乎已然忘了刚才与高拱的口舌之争。
这么一来,高仪也觉得首辅不愧是首辅,果然大量。
高拱自然是听到外面徐阶同高仪说的话,只是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表面上也懒得多说什么。
等到送走了徐阶,高仪回来,才恭敬的对他道:“不知高阁老今日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高拱倒不知他明知故问,却道:“徐阶所谓何事我就所谓何事。”
他说的如此直接,倒是让高仪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高拱顿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不妥,都是徐阶闹得,害得自己一不留神竟将怒气也带到了高仪身上,忙恢复了语气的和善,见高仪还站着,忙拉他坐下。
高拱态度顿时转变,高仪反倒觉得更不自在了,又想站起来,却被高拱又按了下来:“你坐,你若站着有些话我又如何同你说呢?”
“高阁老请讲。”高仪话中还有一丝紧张。
高拱却不急着先说事,而是先和他套了阵近乎,他们既是同姓,自然也可以称得上本家了。
等见高仪面上的紧张缓解了一些,说起话来也自在许多了,高拱这才又入了正题。
这次高拱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目的。他想徐阶既已经给了高仪好处,高仪也清楚自己的来意,那就不必再绕弯子了。
高仪闻言也惶恐,道:“下官何德何能,竟能得几位阁老垂青,实在是羞愧难安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