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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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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堂即以选定徒弟,一干人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快。先生自不必说,紧锁的眉毛舒展开了,脸上的笑容多了,脚步轻盈了,就连睡觉都比往日踏实许多。

阿婆、管家和众伙计想,他们赖以生存的这棵“大树”长出了新芽,同安堂“枝繁叶茂”,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们可以继续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转眼已是仲春时节,春色无处不在。同安堂被春光包围着,前堂后宅春意融融,一干人享受这大好春光,无不心生期许。

同安堂依旧顾客盈门,时而热闹,时而沉寂。南来北往的过客,走过同安堂,被这祥和安乐的气氛所吸引,往往投下羡慕的一瞥。

阿柳连日来好梦连连,心情好的不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要把做人上人的幻想坚持到底。

清晨请来,他俨然就是同安堂的主宰了。好心情刺激人的欲望,他重新燃起对阿琬的情爱之火。

一日晚饭后,忙过一天的先生把阿柳叫到跟前,对他说:“柜上药品不多了,成药还够用些时日,草药已告罄,药材加工这几日就要停工待料。如不及时进货,恐怕影响日后经营。我想叫你外出办一次货。”

阿柳问道:“是和管家一道去吗?”——往年办货都是阿柳和管家结伴而去的。

先生道:“不,你独自去。今年不比往年,铺子上事情多,管家若去,同安堂怕无人视事;再者,我想锻炼锻炼你,今后同安堂一应大小事务,就全靠你了。往年你与管家一同办货,路数都通。此番你独自去,想必也不会有大问题。”阿柳听罢,欣然领命。

原来,同安堂一年要办两次货;办货有两个去处,一个向西,一个往北。向西的在安徽蒙城地界,那里有个百年药市,药品材质优良,价格合理,最是苏南医家首选。不过最近几年,苏中地界的万安药市红火起来,其品质药效及价格更合先生意。毕竟是本省,路途比安徽近了许多,一个往还只需一旬,比去安徽省一半的时间还多。

先生找来管家,对他说:“你去准备汇票,待一切就绪送阿柳去办货。”

管家去了,片刻折返,对先生说:“我问过阿娇,她说最近柜上流动资金断档,不够办货的。我看不如给药行掌柜写封信,请求药行赊货给我们。----药行掌柜认得阿柳,有先生的亲笔信,药行会同意赊销给我们的。”

先生听罢,面露难色,道:“阿柳初次办货就赊购,我怕药行不认可,于他影响不好;今后阿柳要与药行建立长期合作关系,需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才是。办货需要多少钱?”先生最后问。管家答:“总得两万现洋。”先生沉思片刻,道:“那就去钱庄拆借,按时下利率按日付息,等周转过来立即还钱。”

管家领命而去,约一顿饭的工夫,返回复命道:“已与钱庄签下字据,明日去取汇票即可。”

先生问:“是哪家钱庄?用的是哪家担保?”

管家回道:“是银丰钱庄。蒋掌柜看重我们的信誉,说无需担保,签个字据即可。”

先生听罢,深感各方对同安堂的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管家有一事不明,问询先生道:“往年这个时候——春暖花开,梅雨尚未来临,正是您外出采药的时候,而购药则在秋后,先生为何今年不提采药之事呢?”

先生解释道:“今年的药品用度大,不等秋后就已告罄,采药只占全年用度的一小部分,不足以应付全年用量;再者说今年事务多,拖累不开,恐怕没有采药时间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让阿柳入行,帮助他完成发蒙。我需编写讲义,抽空给阿柳上课。”听罢先生一番话,管家方才明白。

翌日,管家取来汇票,交与阿柳。阿柳打点行装,做远行准备,一日无话。

这日因患者不多,同安堂提前关门,先生吩咐用饭,一家人坐到桌前。

吃饭时阿柳想:“明日远行,今晚该与阿琬辞行才是,问她可有东西要买,这是常情。——若想与大小姐交好,就万万不可失礼。

可他又想:“一桌子人若独与阿琬话别,又显唐突。”他不想让众人过早看出他用情阿琬,因而几次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在听阿琬说饭后要到园子里踏青。“好!到园子与阿琬相会。”

晚饭后,他回住所安歇,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痴痴地想心事。约两刻钟,估摸阿琬到了后花园,便起身,鬼使神差地去往后花园。

阿琬果然在那,阿娇也在。“讨厌鬼,总是碍我的事。不需要你的地方,你总是出现!”他想与阿琬独处,跟她说些温情的话,不希望别人在场。

姐妹俩一面荡秋千,一面说笑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尽,霞光从天边喷涌而来,照在姐妹俩身上,非常温馨。

阿柳凑上前去,指望姑娘们会像欢迎英雄一般欢迎他,可他想错了。姑娘们看他时,竟像看街上的过客一般,心不在焉,原本什么样,还什么样。

阿柳想:“她们看见我,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姐妹俩可没把他当什么特殊人物看待,她们心中有各自的潜台词。

阿琬的潜台词是:“过去你是阿柳,现今你还是阿柳。并不因你是同安堂未来的主人,就身价倍增。你来到我们中间,我们接纳你,已经不错了;这要搁往常,你连接近我们的资格都没有。”

阿娇可不像阿琬那样平和,她气哼哼在心里道:“少给我摆主人的臭架子,我在同安堂打拼时,你还不知道干什么呢。这一次让你侥幸成功,下一次可没那么便宜了。指不定谁笑到最后!”

她认为是阿柳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取代她摇身一变而为同安堂未来主人的,是鸠占鹊巢。

她晓得阿柳欲用情阿琬,这一点从他对自己的冷落就可看出。虽然她不屑于阿柳的感情,把他的感情视为无足轻重的东西,但若看到他移情别恋他人,她终究不能容忍。

以往,阿柳是大宅院里唯一和两位姑娘都保持交往的伙计。他和阿娇的接触主要是业务上的,但个人关系也非常了得;他与阿琬的交往得益于他会献殷勤。

伙计们都很守规矩,也很木讷,没事不与大小姐搭讪,迎面碰上往往还要躲着走;阿柳却不,他胆子较大,与阿琬相遇,别的伙计不吭声,他总要搭讪问一句:“阿琬,放学了。”阿琬也并不小气,总要回他一个“嗯”字。

药房若是缺了哪味药,需要外出采买,这差事一定是阿柳的。阿娇会托他顺路办点私事儿,有时也会想到阿琬:“听阿琬说,她的雪花膏用完了,你去问她要什么牌子的,顺便帮她买回来。”阿柳得到一个为大小姐效力的机会,乐得屁颠屁颠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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