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两营呢?”不渝问。“一营兵扎在南边清溪江渡口。切要收拾好船只,如若山上兵马败了,只有破围北入大江往西而去。”
周吉嚷道:“还没打,就想着逃了!”泽世将眼瞪他道:“你小声些,不要让兵士听见了。凡事留条后路,抗清之路还长着呢。”
周吉不语。恒之问道:“那么最后一营兵呢?”泽世答道:“此营兵有一个紧要任务。我早听说孔有德部向来火器使得好,鞑子头头睿亲王十分器重他。我们并无火器,难道挨他打吗?所以要有敢死之士突击清军火器营,最好放火烧了他的大炮火铳。此营兵却要从六营中挑选。”
不渝点头道:“原来如此。盛大哥,你觉得各人当如何来分?”
“敢死营我亲自来带。不渝与余同知守清溪江为宜。其他请恒之、巨山、严谨、周吉、钱三哥、金八哥来守马鞍坡。”
不渝摇头,“不行。我是一军的领头人,怎么好躲在后面。我要自守马鞍坡。”
余正道:“清溪江既是后路,倘清军袭取了,可不糟糕?还是要一会武艺的来守。”
泽世笑道:“如此请恒之来守清溪江,不渝自守马鞍坡。如何?”不渝道:“这个可行。”恒之道:“你们都有清兵杀,我没有怎行?”周吉道:“会给你留的。”恒之还要再说,众人已开始点校人马,将六营重新分了,各赴阵地。
恒之苦笑,与余正引一营兵往清溪江边而去。盛泽世率敢死营掩在坡侧,不渝与大众上了坡上扎营。
兵马都布好了,已是日薄西山。不多会,哨马来报:孔有德兵马已行到五里外。不渝心中焦虑,满脸愁容。周吉道:“哥哥勿忧。等来等去,终等来今日。可惜不是南京,却是这样一个山野之处。”
不渝道:“我不是害怕。只是从没有经历过战阵,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周吉道:“大家都没有经历过。把牙一咬,杀就是了。还要准备好火把。”
不渝道:“这小山光秃秃的,树枝丫都难寻——幸而是光的,不然清军放炮,可不把我们都烧死了。”
此时就听到北面传来阵阵炮声,喊杀声,周吉道:“清军在攻马头山了。”不多一会,炮声停了,杀声大起。远处且赶来一支兵马,向马鞍坡逼近。
不渝脸上起了汗,对众人说:“大家准备杀敌,这是第一战,必须努力。”周吉见了清军铁甲长枪,雄赳赳的,不免也起了两分怯意,将胸口捶了两捶道:“拼了!干他娘的!”
此时就见到清军为首一将乘着流星驹,手提双锏,在指挥兵马。此乃孔有德部下大将线国安,当时国安道:“这区区土坡上几个撮鸟也要拦我!先将炮摆好,轰他一轰!”
清军红衣大炮随军带的只有八门,在攻马头山。另有几十门小炮都摆开了,朝山上坡缓的北面一通猛轰。不渝与义军都趴下了,不敢抬头。轰了一阵,周吉道:“这王八吓唬我们呢!根本没打上来!”众人方都起身,各个都笑了。
线国安轰了一程,舍不得*,令将炮撤下,使兵马强攻北坡与东坡,他自在坡下观战。
清军步兵在前,骑兵随后,压坡上而去。坡上不渝令兵士放箭。一时箭如雨下。然清军藤牌军在前抵住,待义军箭尽了,并无怎样伤亡。清军骑兵此时跃出,直击坡上。金八叫声:“看我手段!”领一营骑兵下坡接战。钱三道:“少不得我!”也引一营步兵接战。
清军兵众,早将两营兵都卷进去了。周吉见清军已经上来,把心一横,提条三股叉带兵相阻。
不渝将剑从剑鞘拉出来,两腿却直发抖。他亲见着两边厮杀,须臾倒了多人,流了一地的鲜血,不禁流下泪来。
严谨道:“不渝兄,此时哭什么。清兵来了!”说着,数名清兵已杀到跟前,不渝急忙道:“杀!”自己却动弹不得。四叔之子左巨山道:“哥哥,看我的!”抡一口大刀,当头劈倒了一个清兵。不渝见鲜血迸出,赶忙低了头。
却说坡下线国安正在观战,不想东南角上冲出一队人马,不过四五百人,领头的一人相貌伟岸,骑一匹黑鬃马,手持银枪,直奔过来。正是盛泽世。线国安道:“笑死我了!这几百人哪里不去,望阎王爷这来。谁去灭他?”
言未毕,早跃出一个把总,带了五百骑兵,来迎击义军。把总与泽世两马相交只一合,已被灿雪枪挑落了马下。
泽世又连施三枪,刺落三人,径到了线国安跟前。回身一看,却叫声不好,自己竟成了孤家寡人。原来把总虽死,主将还在,五百清军不敢后退。这些义军毕竟都是生手,混杀一阵,早不支了。
泽世大惊,急忙夺路而走。线国安道:“休要走了此人!”自提双锏来追泽世。
再说坡上一番惨战,义军四营损失殆尽。左巨山以一敌三,砍翻了两人,不幸背上着了一刀,急回身将那清兵也砍了,痛的坐在地上。
不渝丢了剑,急忙上前要看他,一个骑兵掠过,一刀将左巨山砍死,血溅在不渝脸上。不渝惊得跌在地上,眼前晃过那把血刀,不渝一阵晕眩。
严谨拉起不渝道:“快走吧!逃下坡去!”正说之间,骑兵回转来,扬刀砍向不渝。不渝大骇,一时失了魂,不觉身子一歪,刀光闪过,不渝身上着的陈年甲衣被划开,长长的口子即刻透出血渍。
不渝痛煞,叫道:“死了!”两眼一黑,痛晕过去了。
清兵举刀还要再砍,侧面直飞过一支箭来,正中其右肩,他遂将刀丢了。射箭的是周吉。严谨趁势在那清兵马腿上斫了一刀,清兵摔下马来,严谨照他腹上狠扎一刀,清兵眼都瞪直了,须臾翻白眼而死。
周吉跳跃着赶过来,左手持叉,右手拿刀,挥一刀将清兵头割了,大骂道:“敢伤我不渝哥!”看着不渝血流不止,心里十分痛楚。严谨急忙将布来束扎了,小心将不渝背起,对周吉道:“你在前开路,我们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