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着人了……砸着人了……
同学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界飘过来。王建春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开矿,最怕的就是出事儿。他们那个采矿场,本来位置就不太好,他一直嘱咐同学,注意工人的安全。同学对安全也很重视。有工人不带安全帽作业,被他发现,光批评、罚款还不够,如果累积到一定的次数,是要被辞退的。
“砸着了,多少人?”
王建春强作镇定。那个铁矿采选企业,可是他的命根子,这几年的经济翻身仗,都是靠它得来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以后该怎么办?万一死人了,那问题可就更加严重!
“目前还不清楚,知道的已经死了两个。你快过来吧。”同学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儿。
“亦铁,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我马上就过去,你先顶着,已经走了的人,赶紧送到殡仪馆;受伤的,赶紧送到医院去;找不到的,赶紧组织人找。”王建春压低声音,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慌乱。
“我知道,你快过来吧。我自己一个人,怕顶不住。”
他从没听过肖亦铁如此软弱的声音。
王建春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把这件事处理好,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第一时间向马平凡请了假。这件事情他没想瞒马平凡,马平凡也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开矿,手里有几个钱。脑袋活泛的人,他喜欢。
听王建春一说,马平凡也着急起来。
“你快赶紧去吧,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如果有什么问题,跟我联系,说不定我能帮上忙。赶紧的,我派司机去送你,你那矿在哪儿?”
王建春那矿,离下青坪有100多华里,他去矿上的时候,一般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然后同学到汽车站来接他。
马平凡知道,人命关天,如果真的再出什么大事儿,他王建春有几个脑袋也保不住!特别是善后处理,一旦出现问题,造成大规模群体事件,那可就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司机一听这个事儿,有些不太高兴。
一般来说,乡镇党委书记的司机都是很牛的。他们认为,自己是“御用司机”,是大领导的“自己人”,坐他的车,得有书记在。不过,马平凡跟在王建春身后,司机不好再说什么,再牛的司机,领导生气了,也知道后果很严重。
一路上,司机并不搭话,王建春也不在意。
他的心思,老早就飘到那个矿上。怎么处理现场?怎么做家属的工作?怎么做好善后?……这都是大问题。他心烦意乱的很。
司机绷着脸,眼睛瞟了瞟王建春,一脚踩下油门,汽车轰得窜出老远。王建春却一点反映也没有。
进矿山有一段土路,司机再也不敢向前开了。王建春只有下车,向司机道了谢,径自向采矿场方向走去。
寒冬腊月,王建春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也没有穿多厚的衣服。山里的风很硬,割到脸上生疼。王建春咧了咧嘴,觉得自己的嘴快被冻上了。
真的很冷。天气有些阴,下午的风比上午的风更硬了。
王建春清晰地记得,前些天同学跟他说:矿上放假了。
那这事故是怎么一回事?
电话里,王建春没来得及细问。如今思来,这其中或许真的有文章。
五华里的山路,王建春几乎是一路小跑,只花了二十几分钟。他远远地,就看到采矿点旁边有一群人。
王建春更是加快了脚步。
……
远远地,肖亦铁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向采矿点的方向跑来,从身形来看,他知道,那是王建春。
肖亦铁的心松了一下,他相信王建春肯定会有办法。。不由自主地,脚步向王建春走过来,几个男人跟在他的身后,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
几个人一起跑到王建春跟前,身后的那几个看肖亦铁激动的样子,便猜出两人的关系。他们听说,肖亦铁有一个合伙人,看来,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人就是了。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压人气势,但这气势很含蓄,不是那种土匪式的。
“建春,你可来了,咱们这回……”抓着王建春的手,肖亦铁的眼角有些湿了。
这样的情况,他们两人也曾想过。
本来,采矿就是一个风险的行业,当初选择做这行,也是当时的采矿业乱着行势。而且一向对颇有研究的肖亦铁觉得,这几年内将是中国钢铁行业发展的黄金年份。
如果让两人投资建大钢铁厂,那是痴人说梦。但小采矿厂投入不多,收回成本快,而且行业准入门槛也不高。
王建春抿了抿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这个时候,两人都需要安慰,只好互相拍拍肩膀。
几个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发作,但话到嘴边,又没说什么。
“亦铁,这几位?”
“我们都是死伤者的家属!”一人上了年纪的男人抢着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