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主席快别这么说了，我还得努力跟李主任他们学习呢。”
“我看你比他们强多了！”
韩东明冒着怨气，指责着上上下下的不是，王建春也不搭话，只是静静地听。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不留意，就会触发韩东明的“反骨”。等火发够了，韩东明自然会离开。
王建春陪着他，韩东明滔滔不绝地说，滔滔不绝地说，口若悬河。
王建春也是从基层来的人，知道乡镇工作的辛苦，不便附和着去说，但韩东明可以从他的眼神看出王建春对自己的同情和理解。
“现在的乡镇，就不是人干的活儿！”韩东明又开始了新一轮轰炸……
“上面压、下面骂，乡镇干|部就像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村里的，你能管得了谁？明知不对，可你敢伸手吗！他妈的村干部还得哄着干，不哄就撂挑子！
就说我自己，在乡镇已经干了这么多年，可谁管你为了工作付出多少？吃了多少苦？到头来还不是背着个黄牌回家？
可你瞧瞧，现在有的人，别说黄牌，红牌罚下都行。就因为有些背景，谁敢？谁敢！也就我们这样老实的人，那时候背个黄牌还觉得是被领导重视了，放他妈的狗屁！”
“王主任，你出名出大发了，县里谁不知道你？你是年轻人的榜样！在这种地方，真是好，不像在乡里，我的地盘我作不了主。这能作别人的主，多好！”
韩东明的话越说越多，王建春手头还有一份材料需要交给林峰去看，不由把眉头扭到了一起。
“你有事儿就先忙去，我喝完这水，就走了。”韩东明道。官场老油条，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都不因为醉酒减少。
“这老李真他妈不是东西，以后碰到，再也不理他了。我们在一块儿干过，还搭过活计呢，居然跟我耍派头！这个叛徒！”韩东明说完，喝了一口水，把鞋一脱，倒在了王建春的床上。
“我就躺躺，你去吧。”
王建春无奈地看了看他，把纸杯里的水蓄满，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便拿起材料向林峰的办公室走去。
林峰中午休息刚起来没多少时间，昨天晚上讨论一些事情，他十二点多才睡下的。
“外面刚才是谁啊？又吵又闹的？”
看来，林峰可能是被刚才韩东明的吵闹惊起来的。
“没什么，到这儿办事儿的，情绪有些激动，闹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王建春觉得自己不能把韩东明卖出去。林峰以前遇到过韩东明也就罢了，如果是头一次，如此形象难免会引起林峰的不满。那今后韩东明也就与升迁无缘了。他不愿一个踏实做事的干部，因为酒后一点肾上腺激素而倒霉。
林峰不再追问。“哦，你来什么事儿？”
“材料已经弄完了，请您审阅。”王建春双手把材料递给了林峰。
林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我等会再看”
从林峰办公室出来，王建春心下一阵轻松。他注意到，林峰拿到材料时扫了一眼，嘴角上翘。这说明自己的材料得到了林峰的首肯吧？
……
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听着里面鼾声大作，苦笑一声。
【这下可好，自己的窝都被占了！】
他办公室的对面就是综合二科，没办法，拐到二科去蹭个板凳坐一会儿吧。
综合二科一共三个人，除了前面提到的陈默以外，还有一个科长、一个副科长。三个人都在忙活着，看到王建春走进来，急忙都站起来。
王建春摆摆手，很不习惯他们的毕恭毕敬。
“坐吧，蹭个凳子坐一会儿，这不，韩东明在我那儿睡得正香着呢。”
“王主任，喝水。”陈默眼里有活儿，王建春刚坐那儿，就端了一杯水过来。
“谢谢。你们几个忙什么呢？”王建春看他们每人抱着一台电脑，眼圈儿个个发黑，眼泡发大，就问道。
“省里来个联合检查组，要看咱县的农业产业化建设和粮食生产情况，还有城镇建设情况。我们正分头准备材料呢。”科长李克杰说道。
“这两个怎么闹一块儿去了？”王建春有些诧异，农业和城镇建设，风马牛不相及嘛！
李克杰解释道：“说是重点工作检查，这两项都是省里的重点，不同的县检查的重点不同，咱县重点检查这两项。”
省里来检查组，王建春是知道的。徐不言在安排工作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
“你们忙，不用管我，一会儿韩东明醒了，我就回自己办公室。我先看会报纸。”从桌子上拿起当天的报纸，王建春大致浏览了一下标题，捡着有兴趣的看着。
综合二科的人不再说话，各自忙碌起来。
王建春越看越觉得没意思，站起身回到办公室看了看，韩东明仍然在睡着。门一开，鼾声便飘满楼道。他赶紧关上门，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陈默悄悄在他说：“王主任，刚才的事儿我都看见了。这个韩东明就是个刺头。”
“唉，这个也很难说，你们几个在乡镇干过吗？”王建春问道。
“我在乡镇呆了五年，他们两个都没在乡镇呆过。”李克杰抬起头，看着王建春道。
李克杰比王建春年龄还大，在府办工作有几年了，笔头子过硬，深得徐不言的器重。去年底刚刚解决的副科的问题，工作劲头正猛着呢。
“李科肯定知道乡镇的苦了，不好干哪。给人压力固然好，可压力太大了，就能把人压得变了形。
韩东明不喝酒的话，听说是个很稳重的人。也可能因为心里积压的东西太多了，得找个口子释放出来。”王建春像理解自己一样理解韩东明。
等到韩东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马上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醉酒的人睁开眼睛，回想那些事情，尽管只有片段，但他不由又懊恼起来。
【哎呀！我这是干了什么？】
他看看这间办公室，好像不太认识，赶紧拉开门儿。
王建春看到人终于醒了，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把韩东明拉了进来，将门一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