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北,赶月井。
赶月井并不如它的名字那样优美文雅,它只是一口井而已,石砖围切的井口上,是一架舀水的辘轳,朽木嘎吱嘎吱的响。
清早的阳光熹微,将绿叶染成翡翠一般的翠绿,空山灵寂,清风送爽,鸟语花香中一片清幽静闲。
赶月井旁边乱放着两只大铁桶,附近的相邻们打水时都会挑着这样的桶。
大铁桶旁边的树墩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破旧皮袄的老汉。老汉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抽着细长的大烟杆,一圈圈的烟雾缓缓自口中喷出,飘散在松林间。
老汉的目光慈祥,神情松散,安然又闲逸,翘着腿,哼着田间的小曲,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模样。
林木茂盛,苍松劲柏杂列其间,铺了一层落叶的地面潮湿又松软,树荫斑驳处,缓缓走过来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全身都包裹在大黑斗篷中,走路时连脚尖都不漏出来,头顶还带着一顶斗笠,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这人背后正背着一柄长剑,腰间斜插着一柄出鞘的断剑,杀气凛凛,阴气森森,正一步步向着水井处走过来。
黑衣人正是流无情,他鬼魂一般的飘到老人身前,用阴沉沉的声音问道:“这就是赶月井?”
老人一惊猛然抬头,便看见了流无情那双妖魔般冷血无情的鬼眼,老人有些害怕,吞吞吐吐地道:“啊、、、、对,对啊。”上下打量一番,他心中的吃惊似乎小了些许,他竟然主动问道:“你要干啥,这是俺家的井。”
他的表情,就像是守护财产的土财主,深怕别人染指他的财富。
流无情再不理会他,径直向井大步走去。
老人霍然站起身,小跑到流无情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阻止道:“这是俺家的井,你不能过去。”
这老头简直就是在找死,可惜他还不知道,眼前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的胆子确实不小。
流无情停下脚步,默默的注视着他,他虽然杀人如麻,却还不想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流无情笑了笑,笑的很难看,道:“我只想喝口水。”
老汉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道:“天下那有白喝的道理。”
流无情明白他的意思,伸出手掌,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便送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见到金子,眼睛也变成了闪光的金色,他一把抢下金币,笑嘻嘻的道:“其实俺也不是这个意思,呵,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吧,时候不找俺要回家去了。”
说完撒腿便跑,一溜烟的消失在树林中,连那两只水桶都不要了。
流无情来到井口边,往下望去,见水井深深,水光清冽,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流无情站在井沿上,纵身一跳,跃入井下,紧接着普通一声狠狠的扎进水中。
头顶是圆圆的天空,身边是寒冷的井水,还有光秃秃的井墙,流无情一个猛子潜入水下,试图发掘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红光一闪势如冲天,他又从井口飞冲出来,正好旁边一位农民正要打水,见黑影穿出水井,吓了一个大跟斗。
流无情注视着他,问道:“你是来打水的?”
那村民早已吓的魂不附体,被他这样一吼,回过神来,回道:“是啊、、、、、、你是、、、、、妖怪?”
流无情冷笑,问道:“你见过妖怪?”
村民似乎想起来什么尴尬事,心中十分忌惮,吞吞吐吐的道:“没、、、没有、、、、”
流无情冷光一闪,阴测测的道:“你敢骗我!?”
村民心怕,便如实回答道:“那是一个月圆的晚上,我和刘财主的老婆在这、、、、、、咳咳、、、、我们正高兴呢,谁知道井里突然穿出一股黑烟,然后就看见无数妖魔飞了出来,当时我头一昏,便晕了过去,我就知道这些,妖精爷爷求你别杀我。”
流无情道:“今天的事你要是敢提起半个字,我叫你生不如死!”
村民连忙叫道:“不敢不敢,我肯定不说。”
流无情黑袍一挥,一道剑光飞射出去,村民身旁的大树轰然爆碎,无数木屑断枝四处乱飞,那村民的见此神威早已惊呆了,嘴巴都忘记了闭。
流无情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厉害,我不杀你,你走吧。”
见村民慌张的逃走,流无情又来到了井边,喃喃的思考着:“月圆之夜?赶月井?妖怪?”
月亮已经圆了,月光穿过杂乱的树丛,照射在井里,古井无波,清冽透爽。
流无情就隐藏在一株老树的浓荫里,静静的观察着古井周边的一切。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却并没有发现村民说的‘妖怪’,他决定在等这最后一天。
午夜,树林中开始升起大雾,白沙状的雾气飘飘洒洒,将狩猎者的视线朦胧。
流无情跃下树来,轻盈的来到赶月井边,然后噗通一声跃了下去。
此刻的井下早已经不是上次进来的模样,井还是那个井,但下面早已经别有洞天。
井壁上不知何时开启了一扇门,铁门,锈迹斑斑,关得严严实实。但在结实的铁门,也承受不起削铁如泥的利器。
流无情轻轻撬开门,无声无息的飘了进去。
脚下了一路石路,眼前是幽深黑暗的地下隧道,流无情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将全身能量波动降到最低,在没有摸清状况之前,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
隧道笔直,一条岔路也没有,仿佛行进在管道中一样,流无情越走就越是觉得不对劲,这里安静的叫人多疑:“难道阴葵派的人都死了?难道他们早已经撤离了这里?”
在往前走了一阵,借助断剑的豪光,流无情看见前面有一堵墙,竟然是死胡同!
流无情正准备立刻离开,却听见身后嘭的一声,一道厚重的门猛然落下。
自己竟然被困在这里!
流无情猛然抽出断剑,疯狂的砍在石门之上,却发现这石门纹丝未动,显然石门绝非凡品。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该如何出去?
流无情决定挖地道,可他努力了很久很久,也没能破开这看似普通的地面。
原来地面也是精心打造的。
自己竟然成了笼中之鸟。
剑光慢慢黯淡下去,四周一片黑暗,死静的可怕,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窥视着自己。
流无情慢慢的闭上眼睛,镇定,他一定要镇定,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生的机会。
他开始回忆自己此番遭遇,从那天早曾开始回忆,那个老汉,然后还是那个村民。
他回忆了好几遍,希望能从其中找到一些脱救的希望,却发现根本没有线索。
敌人显然是早已经计划好了的,只等自己上钩。
狭小的空间中,开始有一股股毒气自地下渗出,流无情看不见毒气的颜色,但他知道这毒气是甜的,闻起来很舒服。
时光飞逝,他就这样浸泡在毒气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
流无情的胡子都已经长出了长长的一截。
霍然一道光亮照射进来,刺眼至极,这火光简直比任何武技都刺眼,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强光。
流无情眯着眼,瘫软的倒在地上,眼前一片光晕自石门上方的空洞中射进来,光晕中还有一只窥视的眼睛。
“开门吧,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命令道,这声音像极了太监的口音,又细又腻又恶心。
不过他说的不错,眼前的人已经是一个废物,没有人能在‘软骨香烟’中浸泡一个月之久,这人还没有死已经算是奇迹了。
霍拉一声,石门被机关开启。
石门后三个人成品字形挺直站立,为首的人是个小白脸,正是那个‘太监’,结丹中期高手。
太监砸吧砸吧嘴,道:“你可真是个硬骨头啊,香烟熏了一个月都没把你弄死。”
流无情一声不吭,在地上无力的喘息着。
太监对身后的随从命令道:“去,抬他去见坛主大人。”
随从走到流无情身旁,一人领着一只脚将他拖走了,犹如拖死狗一般无异,地面上坚硬的尖石,将他的衣服划破,又刺破他的肌肤骨肉。
流无情的目光呆滞,毫无光泽,神态呆傻。
地洞的深处,还有更隐秘的一层,等带着他去探索,去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