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做的只是几道地皮小菜,不过这对已经饿了好久的杨天浩来说,却比那不曾尝过的燕窝鱼翅还来的山珍海味。
狼吞虎咽吃完饭后的笙絮道长不顾前辈形象,抠着鼻屎道:“说说吧,利州现在情况怎么样,我们要做什么?”
唐恒正经道:“想必三位也知道现在利州分为三股势力,起义军,马匪,官府。如果想让利州重回以前那样,让起义军解散的前提是必须除掉马匪,给人们一个安康可业的环境,那起义军自然就会散去。不过现在官府和起义军是水火不容,单个去攻打马匪谁也不是对手,让三位去灭那几百人的虎狼之师也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完成的。”
“那你的意思?”笙絮疑惑地问道。
“你们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杀掉马匪的大当家章猛,马匪没了主心骨,就有如一盘散沙,群龙无首,到时候再攻打,可事半功倍。”
笙絮神色凝重,问:“那第二件呢?”
“杀了起义军首领吕苘。”
“杀他为何?”
唐恒如实告知:“据我的探子回报,那吕苘有与马匪共分利州的意图,而且主张与州里对抗,势要执掌利州,利州十座城已被他领导的起义军攻下了三座,官府军队死在起义军手上的已占利州驻军一半之多。如若不杀他,起义军几千人等朝廷精锐之师到来之时,又不免血流成河。”
笙絮将挖出来的鼻屎弹了出去,不巧弹到自己的衣服上,又伸手掸去,道:“解药。”
唐恒拿出一个小瓶子,“这里一共有三十粒,一天一粒,多的我这儿没有,如果你们成了,你们就是千古传唱的佳话,可在这历史长河中留下一道绚丽的身影,当然,我们官府也会重金赠予各位。”
老道朝唐大人翻了一个白眼,道:“别玩恩威并施,老子我不吃这一套。”说着拿过解药领着杨天浩秦渊两人走出唐家院子。
“走,去衙门把我们的包袱拿回来再想办法走下一步。”笙絮大步向衙门走去。
杨天浩快步跟上,“你早上说到可惜了,现在继续说下去呀。”
邋遢老道向路边吐了口痰道:“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命悬一线,你还有心思听我说故事?”
杨天浩哈哈笑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们两个还没着急就说明这事儿又不是没办法,再者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要是老天爷刻意安排的,那凭我的花拳绣腿再怎么努力还不是无济于事。”
老道笑问:“那你怕死不?”
杨天浩前半句正色道:“怕,肯定怕啊,死谁不怕啊,不过人生自古谁无死,”后半句又似无赖般嬉皮笑脸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与其躲起来心惊胆跳地数着日子等死,还不如去博一把,就算败了,那也不枉我来这里一趟,下去后,还能跟那阎王老子吹牛说是为国为民而死。”
走在路上不起眼快要到花甲之年的老头惋惜道:“小小年纪能把人生看得如此之开,若是你有练武根骨,认真学上个几年功夫,必能成大器呐。”
在武学上毫无建树的杨天浩不屑的说:“人固有生老病死,武功再高又能如何,难道还能逆天改命不成?”
笙絮纠正:“诶,此话差异,以管窥天可要不得,传说一流一品境的要是得道,可飞升神仙,那创残影剑法观江练剑的无名剑士是世人说飞升神仙最有力的一个猜想,创我全一道的老祖宗又何尝不是人们猜测飞升神仙的对象之一呢?”
“就算不能飞升神仙,武力入一品以上的也能延年益寿,到了一流一品上阶能增寿整整十年甚至不止呢!”
“乖乖,我一直以为练武只能强身健体或者行走江湖用来傍身,再往上点,也就是出去行个侠仗个义罢了,没成想还真能逆天改命。”杨天浩着实被笙絮说的震惊到了。
见多识广的老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今天是第一日。”说着笙絮拔开瓶塞倒出一粒扔进嘴里,再倒出两粒抛给身后的两人。
“你还没说剑仙可惜什么呢。”杨天浩一口吞下药丸孜孜不懈的问道。
“要说剑仙可惜,那是一场大战啊,知情人都知道,当年剑仙虽称是大陆神仙境,其实不是,青逸只是一流一品中阶瓶颈境界,说好听一点叫半个大陆神仙,要知道,有的卡在一品中阶瓶颈的高手卡了十几年,直到死都没上大陆神仙境的也不是没有啊。”
“那一品上阶真有这么难上吗?”
“可不是,现今知道的一品上阶都不用屈指,拢共才就一个,就是那个神魔教教主。”
“剑仙到现在还不是一品上阶境吗?”
“唉,真正可惜的就在这,当时剑仙在一品中阶瓶颈境凭借举世无双的残影剑法硬生生以招式之胜打败了已经入一品上阶境整整三年的老剑神,可见剑仙有多强。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他一人独闯秦宫这龙潭虎穴,被大太监张泓和秦宫几十名一流高手围攻,被击败后就销声匿迹了,从他消失到现在为止一共有三十二个年头了,若是他还没消失,这会儿应该是稳稳的天下第一,武力榜榜首神魔教主连一争高下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是感兴趣的,杨天浩一定会追问到底,“那当年剑仙为什么要一个人闯那秦皇宫呢?那一战败后又去了哪里?”
笙絮摇了摇头说:“这个中缘由就没人知道了,现在江湖流传的几个传言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成为江湖十大奇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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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苘小时候出身还算好,家中做生意多年也攒了不少钱,吕苘的父亲希望吕苘好好读书,读成之后当个官或者继承家业,也算有点出息。可吕苘哪来这么乖,小时候读书不好好读,偏要和几个野孩子每天扮演打仗游戏上山下水各处跑着玩,他爹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读书,这小子倒好,说了句人生苦短,年轻时不做自己喜欢的事,到以后,凡尘缠身,就算再有钱也是不幸福的。
此话一出,把他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从此对这母亲难产而死的嫡长不闻不顾,又和二房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把这二儿子作为家族产业的继承者来培养。
吕苘在深宅大院里待的也不充实,从小便受家族长辈白眼的吕苘在十五岁那年毅然决然地外出闯荡江湖。
现在的吕苘坐在虎皮椅子上处理着文案,想着起义军下一步怎么办。
一亲士走进来道:“将军,外面有个书生打扮的人求见,说是你的弟弟。”
“弟弟?”吕苘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这二十年来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混的怎么样,传他进来。”
“兄长,近来可好。”一个羸弱的男子走进来道。
吕苘看着同出一脉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弟弟吕茴笑道:“我?我过得挺好的,现在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哪像你,从小就被家族安排,自己的主见永远不被人接受,你活得像条狗一样。”
比吕苘小了十岁的吕茴毫不讳言,“至少我活得心安理得,不必吃了上顿愁下顿,也不怕过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不枉家族苦心栽培了你二十五年,学会指桑骂槐这一招总算也没白瞎,这次来找为兄有什么事?”吕苘呵呵问。
“爹和家中长辈是怎么死的?和你是不是有直接的关系?”吕茴质问道。
吕苘像疯了一样大笑,手舞足蹈道:“我的好弟弟呀,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让哥哥很是伤心呐,要知道我可是个大孝子啊,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呀。”
“哼,周夫子这一句‘轻孝者最无情’果然没说错,形容的就是你这种离族叛父的畜生!”
吕苘倒是不急,他还想再玩玩,“诶,你这话就大错特错了,你读了那么多年的儒道难道还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一道理吗?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已经失去民心了,现在就需要有人来推翻它,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
“这个就是你弑父的理由吗?”
“切,那几个老古板任我怎么说都不肯,那就只有让他们永远的闭嘴了,放心,后人会记住是他们给了我起义的第一笔资金的,要是没他们的钱,我哪来今天将近七千的雄军大师呢?”
体弱的吕茴语气加重,“歪理,真是个十足的疯子!”话未说完,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吕苘狞笑地拔出了刀,“我那可怜的弟弟呐,你身子骨都这么差了,苟活于世不如趁早帮你给了结了。”
看着自己的哥哥握着刀跃跃欲试,吕茴有一丝惧色,“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话未说完,吕苘打断道:“知道,不就是朝廷抚叛特使吗,玄三品的官,真是年轻有为呢,来这兵荒马乱之地是你自己请邀的吧?你快马加鞭领先军队应该有两百多里了吧?你也是可惜,若是能再努力个几十年,也许就能赶上明净空鸠天毒两个丞相了。”
吕茴不说话,冷冷地看着吕苘。
吕苘持刀耍了几个漂亮的招式,道:“说起来,凭我的家底其实早就能把那章猛给灭了的,可你们朝廷不是派精锐之师来攻打我们吗?到时候我能和那章猛合作两边同时骚扰你们,让军队彻夜难眠,首尾不能顾及。如果打不过的话,也可以撤进大山里,利用繁琐的山地险峰打游击,以图长久之计,朝廷最近在南边与秦国相持不下,估计派不出更多的精锐部队过来这边了。反正我也是十恶不赦之人,多杀少杀一个特使都是死罪。”
吕茴还是一言不发。
“我的好弟弟,希望咱们来生再见之时,不会是这种尴尬的局面,再见了。”
吕茴终于开口:“你要是真这样做了,你的部下们会招到朝廷疯狂的报复的,不为自己也为你的下属想想吧,哥!”
吕苘一愣,随即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狂笑,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哥?你从出生起叫过我哥的次数屈指可数。”
吕茴面无表情道:“五次,连这次一共五次。”
吕苘站了起来抹了一下眼泪,“生活就像是象棋中的小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想后退时,后面已是万丈深渊,一步踏空,粉身碎骨!”
“可即使是那小卒子,过了那条看不见的大河界限不是还能左右横着走吗?”
吕苘食指中指两指合一,学着唱戏的腔调抑扬顿挫道:“要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吕茴闻言缓缓闭眼,在这世上除了这个弟弟已经举目无亲的吕苘手起刀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