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鸣变成了我行动的燃料,冥冥之中体内的一个东西在让我接纳人类的嚎叫。
不,不要!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大脑中点燃一根引线,深埋在四肢百骸的炸药被那根引线所点燃,我十分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多么可怕,但身体本能的动作了,那种冲动的本能我克制不住,更无法拒绝。
攥握于双手之中的利器高高举过头顶,男演员的生命现在完全掌握在我手里,死亡的威胁让他从嘴里挤出低弱难听的哀告:“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
男演员的哀告断断续续,刀尖的逼近让他逐步抛弃求生的意志,看到那副在趴在地上的模样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过去卑微的自己,以前的我也是用类似的方式去祈求他人,而且通常在一番扔掉尊严的哀求过后,我却得不到掌控者的宽恕。
我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不由自己主导,就像眼前丑态百出的男演员一样,只能低声下气的去恳求掌控自己的命运之人的原谅。
我从来没有做错,却要祈求别人的原谅。
原来如此,现在立场翻转我明白了,原来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竟然会是这样微妙。
我本来不想杀他,手中的匕首本就不是用来伤害人类的,我只是打算用匕首割伤自己暴露出魔女的身份就行了,可是为什么?
匕首雪亮耀人的刀锋没有划破我的胳膊,而是刺向了一个无辜的人类。
而且为什么?我看见血液那一刻会特别快乐?
“杀光这些寄生虫,安洁菲尔。”
诡谲的女童声音飘忽出现在耳边,到底是谁在我耳边低语?
手上的动作一旦开始便无法停止下来,陨灭生机的黑色烈炎游附在我周身,向身体内部注入惊人的强大力量,那些能量让我产生出一种无所谓不能的感觉。
“杀了他,这将是你伟大的第一步。”
顺着女童声音的指引,我望向奄奄一息伤口还在流血的男演员,绝望倒映在他的眼瞳中,看到那份似曾相识的绝望我竟然没有任何的同情与内疚。
就像杀一头家猪般理所应当。
新鲜的血液流入空气里,我闻到自己身上的血液的腥味。
贝琪爷爷做的这套裙装竟然不会被液体所沾染,男演员溅出的鲜红血液只显现在裙装衣料没有覆盖的地方。
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掌,手臂,脸颊以及脖颈没有衣料的保护都浸辱了他的鲜血。
嘻嘻...嘻....
裂开自己的嘴角,看着在地上奋力蠕动的男演员内心爆发说不出的疯狂和愉快,这是我第一次俯视别人。
匕首不带一丝怜悯的朝着下方那个无辜生命落去,刀尖冷漠无情即将没入对方胸口下面的心脏。
随即,血肉被金属刺入,搅弄翻滚之声回旋在耳边。
一只精致如玉的手顶着匕首的刀身用有力的掌间包覆住了我下落的双手,匕首钉透了洁白细腻的掌心,我始料未及抬起头看向眼前之人。
怎么会是她?
那个救了我拥有英挺眉毛的女骑士——佩罗妮雅·德·卡尔赛斯,笔挺的伫立在我面前。
“这不是你,你不应该这样做。”
她说话的语气就和平时一样沉稳优雅,她到底是不会感到疼痛还是已经习惯了伪装?我甚至在佩罗妮雅的脸上找不到一丁点手掌被穿刺后应有的痛苦表情。
我的手颤抖起来,因为那上面沾了佩罗妮雅的血。
“她是个碍事的家伙,把她也杀了!安洁菲尔!”
女童声音咬牙切齿在脑内扩散,这个声音在疯狂地操纵我的身体。
“我相信你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菲尔。”
佩罗妮雅将另外一只手搭在我头上轻轻抚摸,温柔的像一个母亲。
妈....妈....
嗜血的快感陡然无存,身周覆绕的黑色烈焰也减弱成为了一层细细黑纱,佩罗妮雅这位蔷薇骑士又一次拯救了我。
“啊..啊.....”
泪腺顷刻间崩溃决堤,我伤害了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类。
牙齿紧密磨合在一起,我脆弱的哭泣着,透明泪珠吧嗒吧嗒一滴滴掉在自己跪坐的双膝上面,泪滴在接触到膝袜表面的一瞬间就会马上隐匿起来。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这个碍事的女人!”
女童不甘放弃地咆哮怒吼,突然全身上下像是被缠套住一根根隐形的丝线,如同摆弄提线木偶般操纵我的每一个动作。
匕首猛然抽出对准了佩罗妮雅的胸膛。
没有犹豫地直突而去。
又要伤害一个生命吗?我不想伤害那个男演员,我更不想伤害佩罗妮雅。
闭上双眼我不敢面对佩罗妮雅的眼神,马上会有滚烫的血液灼烧整个脸颊吧...这样去剥夺其他的生命。
哎?
等待许久,原本应该没入黑暗的双眸前却浮现出尘封久远的回忆。
一个病房....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我曾经生命的终点。
春去秋来,冬夏追逐,四季一遍一遍轮转,屋内的景色没有变化过,窗外那颗常青松也一如既往泛着深绿。
我相信这些事物直到这个生命走到结束为止都不会改变。
早就绝望了。
直到有一天,一只小鸟闯入了我的世界,飞进了我刻意敞开的窗口
闯入陌生世界让它不知所措,小鸟扑棱翅膀在狭窄的病房一遍一遍冲撞墙壁,渴望冲出这个牢笼,可是它始终没有飞出去,尽管窗户一直在敞开,它还是没有办法发现那个通往自由的出口。
想帮它,我不想让这个长着翅膀可以无忧无虑遨游在天空的鸟儿变成和自己雷同下场——被困死在这个开着门的笼子里面。
我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持续追赶这只小鸟,希望能把它吓出去。
一直这样傻傻的重复,直到气喘吁吁,身体被过量运动折腾过了头,我无力坐在床上,护士踩着换药时间到了之后看见我这幅狼狈模样嫌麻烦似的客套叮嘱了两句:“少动,老老实实躺着。”
等到护士走了之后,我继续重复同样的傻事,延续到了月挂夜空我依然没能把它赶出去。
怎么办?
看着怯生生同样精疲力尽停留在吊瓶上方的鸟儿,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把它轻轻打晕后放到窗外,在它离开之前我绝对不会再敞开自己的窗口。
我行动了。
仔细寻了寻,发现屋内还放了一把羽毛球拍,对啊,这可是我珍惜的宝贝,一直留在身边。
又一次赶了下小鸟,这回它疲惫的飞起来了,看准时机我用球拍将它挥落。
小鸟落从半空中下来。
欣喜捧起小鸟身体,它的眼睛半睁着,我以为自己已经获得成功,便小心把它放在窗外,将窗户关好住防止它再飞进来。
一天,两天,三天,小鸟没有再飞起来。
我以为它没力气飞是肚子饿了,就央求不常来的父亲带一点谷类,父亲没有像期待中那样带来,那时候是我自作多情,最后到手的谷类还是我求了一个上年纪的病友得到的。
把谷类放在躺窝的小鸟面前,它依然没有飞起来,我想救小鸟,结果亲手杀了它,这是我一生的梦魇。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曾打开那扇唯一通向外界的窗户。
这....为什么要这样?
刀尖在触碰到她的胸襟的衣物后就停住了,没有再往前逼近一丝。
女童狂暴地质问震荡着神经:“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不能再被她所操控了,用力咬破嘴唇,嘴唇上伤口中的香气洒落舌尖,抵抗身体上无形牵引,我奋力将匕首扔到一边的地上。
“你会后悔的!!!”
脑内声音一阵癫狂般咆哮,辣痛将整个身体打击了一遍,筋骨高速拆散重装,只遗留下酸刺。
好,好难过...
佩罗妮雅脸色苍白的将我抱在怀里焦急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在她温热的怀中一阵抽搐,等待了一会才能吃力移动小拇指,身体控制权重新拿了回来.....
眯起双眼看看周围,人流喧哗声音还在持续,看来这次我成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身边散落的头发褪尽了漆黑,重新变得雪白晶莹。
又变了,我果然是个怪物。
“佩罗妮雅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拉德尔的声音.....
“我还在禁足期间,还有,别叫我大人。”她愤怒起来,眼神中的凌冽透彻心扉:“请复述一遍你的承诺,瑞斯拉曼阁下。
”
“以克尔顿骑士名号起誓,我将保卫这个女孩的周全。”
佩罗妮雅的手还在流血,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所受的疼痛,光是为了身为魔女的我而激动不已。
“这就是你的承诺?!”
拉德尔面对佩罗妮雅的责难嘴唇变得毫无血色,但眼里面对佩罗妮雅的那份情感始终坚定不变。
“我有我的方法,佩罗妮雅,这个女孩有要救的同伴,就像你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