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像是被注进了大量的酒精,心底里深藏的痛苦与恐惧在血液和神秘物质融合的那一刻被统统放逐出大脑,这和醉酒的感觉一模一样,欢愉到忘却一切烦恼,身体的行动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预测的事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
正好,凭借身体里这股不知缘由的冲动,可以帮助自己暂时摆脱懦弱与胆怯。
利用自己天生的矮小体型,即便是在稠密的人群中我也能穿梭自如。
寻找,等待,只需再过一会执法宫的舞台就将迎来一场演出。
遵循骑士精神的拉德尔愿意协助愚蠢而又无礼的我。
那天我提出来的计划就和孩童肆意涂鸦的作品一样简单幼稚,没有进行任何深思熟虑的周密策划,单单就是靠着源于内心的冲动便随手写下了计划。
也许这股无脑的冲动才是他愿意付出风险帮助我的原因,从这方面来说,我应该是幸运的。
同时被不幸与幸运所青睐,沉重的让我窒息。
按照计划,等到舞台剧开演,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在最引人瞩目的地方暴露出自己的魔女身份,届时驻守在执法宫附近的治安卫兵与魔狩会成员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等到他们来了,我只需要乖乖束手就擒,重新成为人类的阶下囚,目的就能够达成一半。
当初拉德尔答应我的时候能看出他的内心一直在彷徨犹豫,他答应我就代表违背了佩罗妮雅的命令。
誓言在骑士教条里重要程度不亚于自己的生命,而拉德尔却不想当一个遵守教条的骑士,他认为单纯如果了骑士名号而遵守教条,就会脱离了骑士的初衷。
听了他的话,我开始质疑起了自己。
我一直不清楚自己追寻和渴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单纯活着吗?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么此时此刻我已经抛下朵丽雅,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苟延残喘下去。
不管给我多少次机会,我认为自己都不会抛弃朵丽雅,她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假如我真的抛弃了自己的家人,我相信自己的灵魂在长夜中将永远也无法安然入眠。
她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样的话我就真是一个自私的魔女了。
偌大的厅场里用接踵摩肩来形容毫不过分,有些比较调皮活泼的孩童就像春季的蝴蝶在人海里面往返穿梭。
在众多人潮之中就连空气也无可避免的被压缩了一部分,这里热闹非凡,但我不喜欢。
可能是因为我在狭小的空间里面习惯了安静。
绷紧面部,故意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脸色保持走动,我不希望有谁再来跟我说话,跟人类接触越少越好。
可能是我身边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带着护卫,老是有那么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在间隙擦撞我的身体。
容貌和魔法一样,都能够对人类产生强大的杀伤力,我没有强大的魔法,却有一张人类喜欢的脸。
身上的黑色哥特裙装精致到盖过了执法宫顶部那些手工琢刻的浮雕,贝琪爷爷的手艺当真是叹为观止。
然而我到现在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神啊,她可真漂亮!比咱们去的那些酒屋女郎强多了。”
“这不是废话吗?就那几个**怎么能跟这个小妹妹比呢?”
“嘿嘿,你说的对....今天这场剧真是没让我失望。”
“小心那位小姐是贵族!”
“反正老子不怕死!”
在人流中一些若有若无的碰撞让我低下咬紧嘴唇,怒意渐渐积蓄于心,我克制住自己想要一刀剜出对方心脏的冲动,加快脚步甩开了那几个宵小之徒。
看到那几个人没有跟上来,我深吸了几口气,开始寻找放置在角落作有月牙标记的观赏盆景,那里面藏着我需要用到的钥匙。
想要潜入到舞台后面并不是件容易事,执法宫内有不少人类的治安护卫在维持厅内秩序,贵族和平民不一样,贵族在二楼有专享看台,而平民则是站在一层,从二楼穿过人类贵族们的席位就能到达一个堆放杂物的小屋子里,屋里搭有一把梯子,可以顺着下到一楼台后位置,杂物间的钥匙就被拉德尔藏在作有标记的盆景里面。
双眼仔细在大厅里端详各个盆景,突然我发现了那个被胖贵族为难的女孩,她躲在一个人较为稀少的角落里面拿着小本在写着什么。
不过看样子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拉德尔果然是有办法能够解决她的问题。
在大执法官陈腔滥调的致辞完毕后,音乐开开阴阳顿挫的奏起,舞台上传来已经开演的声响,我在人群后面用力蹦起来隐约看见台面一个面容异常丑陋的女人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在演对手戏。
人们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舞台上面。
再次寻找做有记号的盆景,苍天不负有心人,我总算是找到了,趁人不注意,我从土里翻出了一把铜制钥匙。
拿着拉德尔给我的贵族请柬,用这个可以在二楼畅通无阻。
辗转来到二楼的楼梯处,两个穿着制服的检查人员迎了上来,他们看见我皆是一愣,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是消瘦的检查员反应比较迅速,率先开始例行公事:“麻烦您小姐,邀请函。”
身体的醉意让我镇定自若,抬起头拿出邀请函在他们的眼中随意晃动了两下,两名检查人员看见我扬起的脸和着装之后连邀请函的内容都不看就草率放行。
消瘦检查员搓着手,尊敬的问道:“请吧,需要我再次帮您什么吗?”
挥挥手,我的拒绝让那名消瘦检查员满脸失望,最后他只好无奈的走开。
一路上相当顺利,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只顾在自己的圈子里面互相交流吹嘘,我离他们的位置较远,也没有引起注意。
来到杂物房门口,我拿着钥匙再次谨慎看看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人类。
用铜制钥匙打开小门,这里就是一个堆积杂物房间,杂物间里面还有一扇虚掩着的门,推开又出现一个拐口小屋里面正搭着梯子顺着打开的地板通往下面。
我低头看着地板上那个通道,里面传来后台的演员在讨论着舞台上的事情。
“我还是有点紧张怎么办?我好像有上台恐惧症。”
“拉好绳子,道具就位!”
“放松伙计,放松。”
顺着梯子悄悄爬下来,我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面,等待着时机。
后台的人数减少了,就是现在。
我迈着散步时的步伐,轻松走向舞台边缘。
身体兴奋到了极点,心脏疯狂的跳动这,情绪炸裂翻滚。
熟视无睹的穿过台后人类,他们看我的神色诧异无比。
“小姐您是那位?”
“不会是临时替演吧?”
“肯定不是啊,剧本上都没有多余的角色了!”
“哎!你别往上走!”
“都快去拦住她!别让她上台!”
有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开始准备拦我,但是这时候已经迟了,我放快了步子先一步来到台上。
“你这个邪物!接受人们正义的怒火吧!”
扮演魔女的女演员半倒在地上,颤抖的样子很是可怜,不过一旦看了那种化丑的脸就会让人把怜悯化为厌恶。
他们好像演的很投入,不如加我一个
我踏上台面的那一刻,全场都在喧哗,这种舞台剧他们根本不会想到,男演员也傻愣愣地站在台上不知所措,不过不愧是专业的演员,只是呆滞了几秒钟就构思出了救场用的台词。
男演员望着我,真如看着爱人那样饱含深情:“啊,我美丽的爱人索菲亚,今天我就要用这个邪物的性命献给你来证明我们之间的爱情。”
邪物?所以要遭受这样的痛苦?说我是邪物,没错,我就是邪物!
嘻嘻....
我是一个真的魔女,就是你口中的邪物。
掀开裙子,将绑在腿上的匕首抽出,手指触碰到匕首的那一刻身体爆发而出强烈的辣烧感,比刚开始那一阵要强了许多倍,就像架在火焰上烧烤一样。
火刑就是这种感觉?
径直走到男演员面前,我扭曲的微笑起来,愤怒,悲伤,孤注一掷,种种负面情绪混合成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让我将匕首送了出去。
“啊!!我的肩膀!我的肩膀啊!!!”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男演员的哀嚎在这个会场里持续着。
寒光肆溢的匕首穿刺了男演员的整个肩头,我的手腕不由自主地转动起来,随着匕首的转动,男演员发出更强烈的哭叫声。
我把匕首拔了出来,从他肩头的血洞喷溅而出的血液有一部分溅洒在我脸上,还有一部分顺着刀口流在我裸*露的手和手臂上面。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做的....
“这就是你做的,而且你喜欢这么做。”
一个稚嫩的女声在我的脑内回响起来,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震动,黑色发丝之间迸发出幽暗死寂的光,身上强烈辣痛感已经让整个人变得麻木。
脑内一片空白,男演员的哀嚎就像是控制我身体的咒语,逼我再次去刺他,甚至杀了他。
女演员的大声尖叫让在场的所有人发觉了这不是一场戏。
“卫兵!快来卫兵!魔法师!魔法师快上啊,那个女人的身上在燃烧黑色的火焰!”
“有怪物啊!快跑!”
“救命!”
“孩子,孩子你在哪,妈妈在这里!”
人群爆发出空前骚乱,人们都惊恐的拥挤起来企图逃离执法宫。
“求求你....不要...”
男演员倒在地上捂住肩口抽搐哀悼,看见我的眼神里除了恐惧之外再无其他。
我机械性地抬起头,身体一步步朝着男演员走去,他整个人僵硬如死尸,还算英俊的脸庞已经被鼻涕和泪水弄得不成人形了,裆部也渗出黄色的液体。
“不,不要!别杀我,求你啦!”
哎?他的嘴在动,好像在说话,可是我听不见,我现在只听见了一个声音。
“杀了他,安洁菲尔。”
还再滴着血液的匕首对准了男演员的心口,那是他生命动力的来源。
鼻息紊乱,双手握紧手柄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将匕首钉进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