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
每一个明日,都是新的开始。
可对于北云派的掌门而言,新的一天,惊喜来的却太晚,也太突然。
天都已然黑沉了下来,他都睡下了,却又突然惊醒。
眼前,床边,立着两条美妙的身影。
他看着那身形,十分眼熟,却又不敢相信的坐了起来,带着疑惑和试探的问了句:“是明月么?”
床边左侧的那条丽影笑了笑道:“难为你还记得我。”
“明月这是什么话?我何止是记得,日思夜想,只恨自己仙缘浅薄,以至于当年面对秦长老全没有保住你的能力!你知道我当初何等无奈的”北云派掌门说着,又期待又紧张的问:“明月你今天,是特意回来看我的么?”
“看你?”音明月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尽量平静的说:“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很感激。直到——你猜猜,她是谁?”
“她?”北云派看不清楚风轻言的模样,房间里太暗,她又背对窗口,可那身形轮廓,看着却与音明月一模一样。“这位仙子是?”
“我女儿,当年我亲自收拾烧毁的骸骨的、本该早就死了的女儿;你告诉我的那个,早就死了的女儿!”音明月说到这里,眼看北云派掌门猛的要跳下床,顿时手一扯,看不见的透明弦丝,瞬间缠住了北云派掌门的身体,脖子,把他整个人扯的悬空吊了起来。
北云派掌门眼里满是恐惧,拽着脖子上的弦丝,却发不出什么力量,刚觉得缠绕的松了些,急忙就说:“明月,你这是干什么?明月,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念你当初待我不薄,今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我问你,当年是否你为了得到我,才鼓动塔火派去打北星派?”音明月恐怕他不说真相,就假作还有心给他活路。
可北云派掌门也非阿蒙,哪里相信,急忙否认说:“没有的事情!明月你怎么会这般想?当年塔火派掌门也是刚突破三阳开泰境界,又岂会愿意把你拱手相让于我?当年我只是不知就里,派去调查的人说发现小孩烧死的骸骨,就以为是你女儿,我不曾跟塔火派勾结啊!”
“哼!塔火派的夫人是北王派一个长老宗族之后,虽是隔了几代,可到底代表长老的脸面,他夫人一直嫉恨我音族丽容在她之上,岂容塔火派掌门对我动心思?他如何敢违逆他夫人的意思?塔火派要北星派的领地,你要的是我!是不是?”音明月压着内心的悲愤,尽可能平静情绪的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说实话,我念旧情至少留你宗族不灭,若不然,就凭我们母女已有二分明月境界,一夕之间便可屠尽北云仙城!”
“明月你这般莫名其妙,恩将仇报,你如何对得起我?”北云派掌门话刚说完,就拽不住线弦了,他的双手被寒冰冻结住了。
风轻言配合风母道:“娘,我就说你不必对他心软,他是不会老实的,直接杀了,灭了北云派就是,我们可不是来跟他浪费时间的。”
“这是你自找的,我本只想知道真相,还念旧情,你却非要把我对你那点感激全都抹掉,那就怪不得我辣手无情了!”音明月作势要下杀手,北云派掌门被勒的受不了了,急忙跺脚挣扎,示意求饶。
音明月就顺势放松,北云派掌门心有不信,但想起当年音明月的性子,觉得也并非没有希望,于是当作救命稻草那般,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与音明月猜想的差不多,但出入之处在于,并非北云派鼓动,而是塔火派主动找上门。因为知道北云派喜好美人,而塔火派掌门又欲取音明月而不能,就说把人让给北云派掌门,让他假作路过。代价就是北云派以一座大仙城交换,同时北云派掌门答应不在背后偷袭塔火派。
“……明月,事情就是这样。我答应与否,塔火派都要灭了北星派。算起来,我还用了仙城换下了你的性命,你我何来的仇恨?”北云派掌门苦苦哀求,眼里的两母女,脚踏御气浮空,已然证明了他根本不存在挣扎的可能,除了求饶,他还能做什么?
倘若算起来,北云派掌门似乎真不该杀。
可是,真相是否如此,全凭他一张嘴说,是不是塔火派找的他呢?
是不是用仙城做过交易呢?
此刻,都无从细查。
音明月也没准备查,也并不相信北云派这番撇的一干二净的话,只是心中猜测大概已得证实,更多的也无暇问出来了,也没有深究的意义。
因为,只凭她和风轻言已经显露了二分明月的修为,就不可能放过他了,便冷冷然道:“你若开始就说了,我兴许还真会饶你一命。现在我已不信你的这些说辞,若真与你没有大干系,你何苦被逼到最后才说?你辱我那般久,害我以为女儿被烧死,生离这么多年!这也不可饶恕!若当年知道她还活着,不论有多危险,我也一定会逃出去寻她,又何来这么多年的受辱!”
音明月说到这里时,手里已然使力,把北云派掌门的脖子绞断了,沾血的弦在屋子里一阵颤动,发出阵阵鸣音。
看着仇人身死,音明月心情异常激动,复杂,却又突然后悔不该如此容易的杀了他,以至于这复仇的滋味,全没有来得及仔细的、好好的品尝!
懊悔和仇恨之下,音明月当即道:“我们先屠尽北云仙山上的人,再去灭了北云仙城!如此方能解恨!”
风轻言吃了一惊,连忙一把拉住音明月,尽量语气平和的道:“娘,他是仇人,已经杀了。我也觉得让他死的有些太容易,可到底下手的是塔火派,却已然被娘借秦长老之手报了仇。我们眼下不宜再横生枝节,万一被人看见,这二分明月的修为就瞒不住了。”
音明月好生憋闷,若只是劝她不要过分,她此刻决计不听,但事关自身利害,她才迅速冷静下来。二分明月的修为一旦让北王派知道了,她就不能在北林派驻地继续逍遥快活。她如今已有大型异宝仙兵,北王派的权力又没她插足的空间,她毫无回仙山的动力。
“总有一日要来灭了北云仙城!”音明月恨恨然被迫罢手,回去的路上又自己想通了,突然笑起来。
“娘笑什么呢?”风轻言很是奇怪。
夜风徐徐,明月高挂。
音明月的心情这时好了许多,笑着道:“其实北云仙城不需要我们动手,北云派的那些仇家也好,北云派新掌门也好,都不会留北云派如今掌门宗族的人活口。与其慢慢收回仙城的诸多关键职位和商贸权力,不如屠尽了方便。”
风轻言默然,但那就不是她们母女的事情了,北云派掌门的宗族将来是谁所害,也不是她们所害。人不能因为被百刃马撞死,就说是最初驯养百刃马当工具的人的错,此事自然也一样。
音明月想到这些,就没有便宜了北云派掌门的不甘心了,想到事情如此容易,就说:“时间还早,我们再去个地方杀个人!当年他在听闻北云派掌门得了我,上门点名要娘侍候,那晚诸般羞辱,恨不得把我折磨死了才尽兴似得!也不过是个三阳开泰,靠着是副掌门宗族的女婿身份才敢猖狂,这一次可要把他揪出来,好好把他当年的折磨全还回去不可!”
“好!我们去!”风轻言听的咬牙切齿,才知道风母当年经历的这些未及提起的,竟有这么多!这还是她口中,跟着的所谓对她很好的北云派掌门照料的时期!那么,那些跟着秦长老的时光,岂非更暗无天日?
音明月一夕之间,得以接连拿下两个仇人,靠的便是二分明月境界的实力压制,于是她一次次的体会到,她是大仙了!
二分明月的大仙,手持大型异宝仙兵,已经跟过去全然不同了……
风轻言没有再催促风母,就陪着她,一天天的,夜夜的去寻昔日羞辱过她、此刻又可以报仇的人,足足一个月,仍然没有寻完。这般她才深切体会到音明月何以这般大的变化,这么些年,受了那么多莫可奈何的折磨和痛苦,又如何还能够懂得爱惜自己?
风轻言不着急,心甘情愿的陪着母亲,陪她一点点的洗刷昔日的耻辱,平复曾经的创伤,直到她洗净了心中的仇怨,驱散了黑暗……
但风轻言也没忘记,陈今一定很记挂她。
陈今收到风轻言的密件时,她去北地已经一个月。
密件有许多,为了把她的情况说的尽量多、尽量清楚。
陈今细细看完,也放心了许多。
担忧本就源自于未知,知道她一切安好,也知道她的大体计划,便能安心许多。
陈今给风轻言也去了密件,自然是告之她天玄之间这里的情况。
天玄之间一切安好,香缭绕率红香派的人攻下了峡谷派,打通了关键,虽然死伤很多,但红香派果真兑现承诺,派人驻守峡谷派,又升她为百林仙主,并且增加人手给她,助她稳固千里带状通道区域的控制力。
天玄之间内部联盟体系越发完善,黑仙靳云那边也如夏语冰那般建立起来了,大仙派之间已经没有内耗厮杀,只有些中小仙派,还难免有些摩擦,主要的力量都投入到对外扩张的战斗里面。
局面很好,但正因为太好,陈今此刻面临的烦恼就是,包括夏语冰,拜剑盈,拜剑白雪,问剑复,从剑派,以及黑仙靳云,都力主推进到下一阶段,进入更实质的独立自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