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方守冷笑了一声,却并不言语,而是从纳戒中取出了最后一面天地幡,在上面打入了几道金色的漩涡,旋即任其飘浮在结界的顶层。
阵阵吸力,由其上的漩涡中发出,再加上天地幡之间本身的吸引,顿时,在外围盘旋的五面天地幡忽然在某个关头齐齐脱离,致使结界崩溃,一应异象也就此消弭。
结界消失,外界又升起了重重木墙,方守眼露不屑,随意伸出只手,旋即那在大力等人连续轰击下都不得破损分毫的坚硬木墙,竟在其一触之下,立刻碎作了几段,并节节向后延伸,一直到木墙的中部,方才停歇下来。
“强!”猿丘咽了一口吐沫,不禁有些好奇,“他使用得究竟是何等功法,竟有如此威力?”
大力默不作答,眼神中依旧为悲恸充满,这一刻,外界的一切,都似再与他无关。
良久,月星渊从昏迷中苏醒,他望了眼战局中威风得不可一世的方守,先是沉默了半响,旋即又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道:
“终究还是逃不开化魔功…”
“你害了他。”大力踉跄地起身,只丢下了这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猿丘,则在纠结了一阵之后,跟在大力后离开,显然,如今事态明朗,以方守当前神威,连韩三立使用藏锋,都不是方守一合之敌,更毋须他们多事了。
“化魔功一出,何人可争锋?”毫不介意大力的态度,月星渊望着方守,竟开始癫狂地大笑,“老段,你没做的,终归,还是有人做了。”
笑到最后,他已泪流满面,而那癫狂背后的无奈,又有谁人看出?
……
突破了木墙的阻隔,方守左右脚各附上了一道漩涡,竟是缩地成寸,瞬间来到了光头男子的面前,并在对方惶恐的神情下,一掌盖在了他的脸上。
“呜呜~”
来不及做出半点反应,光头男便为吸作了干尸,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皮囊,而也直到此刻,方守才觉体内重新构架成的漩涡海,竟是在已经饱和的程度下,又出现了一点微不可探的增长,若非其刚巧将神念沉入丹田,势必无法察觉。
“原来如此……”
方守恍然大悟,不禁失声笑道:“这化魔功如此逆天,竟可令我突破极限,将气海再度扩增?”
来不及多想,祝由亮便飞临了方守的头顶,并在其猝不及防间,发动了神念攻击,试图将其摧毁。
“早就想与你一较高下了。”
凝气九层后,方守的神念,几乎已达到了凝气境的极限,故以其当前神念之强大,已然破除了神修同阶无敌的魔咒。
然而方守,却并不计划以化魔功来对付他。
“洞慧交彻,五腾腾;广修万劫,证悟神通!噬魂二式!释!”
霎时,由方守的双眼,各自升起了一轮淡白色的月晕,两轮月晕交相叠映之下,陡然扩散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其意识化整为零,变为了亿万条絮状物,融入到波纹之中,最终融而为一,在蓝色眼瞳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噬魂?”祝由亮迟疑了几秒,也是由身上扩散出一圈波纹,与方守的波纹相触在一起,爆发出了犹如上万根琴弦同时拨动的嘈杂颤音。
此刻场内,除月星渊外,其余人等已尽数远离,如大力猿丘,已杀入了下方的狂尸群,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杀。
而李大富、欧阳岚等,则不知去向了何处,故方守、祝由亮二者攻击的余威,并未波及太远。
两圈波纹归于沉寂,但见方守头发散乱,嘴角溢出了鲜血,反观祝由亮,则毫发未损。由此可见,在神修一途上,相较于祝由亮这等真正的神修,方守仍略有不足。
“我杀不了你。”
祝由亮拔高了身形,从高空俯视着方守,却不再进行攻击,而是别有所指地道:
“但你也杀不了任何人。”
“你想和解?”方守冷冷一笑,但并未进一步行动,对方说得不错,自己并不会飞,一旦祝由亮飞到了高处,他便有再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对方。
不过,正如祝由亮前半句说的那样,对方同样也奈何不了自己。
一时之间,方守竟陷入了僵局。但就在这时
“噗嗤”
忽地由祝由亮身后,爆出了一团蓝色的血花,无数粘稠的浆液,当即在血花之后涌出,祝由亮身形一顿,立时向下坠去,而这时,方守才见其后方,正插了一柄锋利的椎体,见此,他不由向身后再度陷入了昏迷的月星渊望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
先前,就在方守与祝由亮激战正酣,完全抽不出多余的精力之时,月星渊竟暗中取出了上次方守从某渊洞偷出的“御神锥”,悄无声息地给了祝由亮致命的一击。
蓝色眼瞳不断下沉,期间祝由亮数次尝试想要重新浮起,怎奈瞳体内部的液体正疯狂地溢流,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一时竟再难以控制,只能眼见着自己距离方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死神持续逼近,终于,在这样的绝望当中,祝由亮崩溃了,他竟开始告饶:
“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奴印军的秘密,背后还有一位大姐……”
不待祝由亮说完,方守便五指成爪,整臂插入了蓝色的瞳体内,一时间脓水激射,蓝色眼瞳迅速干瘪,顷刻便成了一层薄膜,内部有各色器官,血管密布排列,暗呈某种规律,令他感到惊奇。
“我道单一眼瞳,如何维续生机,原来内部还有这等道道。”
归来后不足一炷香的功夫,方守便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举灭杀了奴印军的两员大将。
而此刻韩三立,早已不知跑去了哪里,竟连自己的手下都不顾,便逃得不见了踪影。
回到月星渊身边,看着其因透支过度,而略显得憔悴的面孔,方守不由一叹,不由分说地扳开了他的嘴巴,塞入了几枚丹药,旋即便定准了方向,准备进行收尾。
下了石柱,方守一路不停,噬魂施展出来,往往狂尸,还没靠近过来,便被吸成了干尸。
而沿着韩三立窜逃的轨迹一路追去,方守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回到了当初斩杀魏平的地方,只是令其感到不解的,原来一嗅到生人气息就发疯的狂尸,在此地竟渐渐地稀少,以至于销声匿迹了!
一时间,方守大觉惊疑,忽想到了祝由亮临死前为活命而透露出的内容。
“难道奴印军背后,还会有比韩三立更高的存在?若真有,又是何等修为?”
怀揣着这等念头,方守很快便见到了魏平的那两半尸体,经过了狂尸的啃咬,已变得面目全非,此刻怕就是重合在一起,也构不成魏平的模样了。
而在这儿,方守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方世杰?你在此作甚?这位又是……”
原来,就在魏平的尸身附近,方世杰正一脸贼相地站在一名一身素衣的清丽少女的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而少女则恬淡地望着自己,旁边韩三立正俯身说着什么,脸上充满了敬畏,目光还时不时地投向方守那边。
能在这里看到方世杰,方守并不觉奇怪,相反,他却疑惑为了自己活命,连属下都会抛弃的韩三立,究竟有何依仗,竟敢在此停下来等他?难道只凭这清丽少女吗?
“大姐!”方世杰一脸得意,狠狠瞪了眼方守,旋即便向这位女子吹起了耳旁风,“大姐!就是这小子,满肚子的坏水!将我一个人丢在那狂尸潮里,若非有您搭救,现在我早就…早就…呜呜”
停下身来,方守并不理会方世杰,反是望着这名女子,颇为忌惮地道:
“这位姑娘,可是奴印军的主子?”
这神秘女子,方守之前从未在一重天见过,可今日一见,他竟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大气势。
“这是何等修为?”
方守这一刻只觉得,哪怕就是宋小明在此,都远远不及此女,那岂不是说,此女之修为,更要在筑基之上了吗?
方守头皮发麻,忽又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非也。”
然而,出乎方守意料的,这女子竟十分干脆地回绝:
“我并非奴印军之人。”
“大姐?”韩三立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女子。
这女子忽然反问:“韩三立,我且问你,此子真的只用了一月,便从凡人到凝气六层了吗?”
韩三立没有吭声,只是低垂下头。
被韩三立唤作“大姐”的女子眼神一冷,忽地紧盯着他问:“那你为何之前不早说?”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径直将韩三立扇飞在地,在半空旋转了两圈,最终扑通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之后,她却没再管韩三立,而是迎面走向了方守。
方守刚有所反应,却忽地惊觉,自己浑身上下,竟仿佛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给死死地禁锢,再也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方守才对双方的实力差距真正地有所体会。
一直到了方守面前,女子径直以指尖,从其短衫的圆领,拉开了一条直到胸前的口子,之后,她又在方守惊慌失措的面孔下,食指中指两指插入了其两肋间,来回地搅动了起来,像是在翻找着什么。
“奇怪,难道你并非我之族人?”
就在方守痛得满头大汗之际,大姐忽地又做出了另一桩惊异之举,只见其将手指抽回,同样在自己的前襟上一划,一直到两团圆润的凸起呈现出一抹血脉喷张的弧度之际,这才停下,露出了一个沧桑的,外形像蛛网一样,但又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烙痕,上面的纹路,隐隐构成了一个古体的“荒”字。
看到这儿,方守已明白了这女子的来。
“原来她竟是荒之一族的人。”
之前据大力讲,荒之一族来隐秘,是唯一从上古传承至今的人族后裔,只是行踪向来飘忽不定,方界多只是只闻其名,而亲眼得见的少。而鉴别荒之族人的方式,除了如方守一般逆天的修行天赋外,便是荒之后裔,凡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会在胸口长出一个上面纹有了“荒”字的烙痕,世人称之为“荒印”。
为此,曾怀疑方守便是荒之后裔的大力,连招唿也不打,隔三差五地便会扒开他的上衣,仔细翻找一遍,想看看是否会有所谓的“荒印”长出。
但只有方守自己心里清楚,他并非是什么荒之族人,实际身份,不过是一个初始界的土着罢了。
第一次失败后,女子又不死心,分别又在方守的身上挖了六处血洞出来,但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故最终只好放弃。
“你可是初始界人?”
“!!!!”
这一刻,不止方守,包括韩三立、方世杰在内,都被清丽女子的话给惊得瞪大了眼珠。
“不可能!这断然不可能!”方世杰不知吃了何等熊心豹子胆,只凝气三层初期,便敢在这顶尖战力扎堆的地方大唿小叫。
韩三立则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方守那仿佛被拆穿了的惊愕,不由喃喃出声:
“初……初始界……”
“呵呵,久时不在方界,竟不知何许人也,竟有这等手笔,能将初始界人完好如初地带出?”
一点也不对方守的反应感到惊奇,女子上下打量了他良久,最终却是摇头:
“不错的苗子,足可以破例收入吾族,但可惜,你身上的这种功法,已将你的一身天赋给毁了。”
饶是方守再蠢,也顷刻明白对方所指便是化魔功无疑,不过事已至此,一切多说无益,他苦笑了一声,只好认命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韩三立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刚要召出藏锋,结果了方守的性命,却是被清丽女子拦下:
“我准你动手了吗?”
“大姐…可是…”韩三立一时对清丽女子的想法有些捉摸不定了。
“给你一天时间,逃吧。”从方守处走回了原位,清丽女子径自盘腿坐好,面上风轻云淡地道:
“我来此后,你虽未帮上大忙,但好在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烦,故对你先前的隐瞒,我既往不咎,同时给你一条生路。至于你”
她又望回了方守:
“你本为初始界人,却能突破真凡壁障来此方界,殊为不易,我便予你个善缘,给你杀他的机会,一日之后,我自会放开你的束缚。之后你二人是生是死,都再与我无关。”
虽然对这女子轻描淡写便裁定了一切的方式大感不满,但方守心知自己能够活下来,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故其在对韩三立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后,便不再言语,而是闭目修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