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因为灾民有生计而生气吗!只是你看看你做的这件事,从敲打县令到修盖道观,从头到尾都是达官贵人间的交易!你既然知道那县令敛了那么多钱财,为什么不直接向上告状,把这个人弄下来!”
邹先生可能是年纪大了,他的胸膛因为剧烈的言语喘的有点厉害,“所以明明可以直接把这个害虫拔下来,你却非要选择包庇和交易!”
邹先生越说越激动,他的手把旁边的扶手拍的震天响,幸好王福德红木椅子牢固,不然现在可能已经被拍散架了。
沈慧脸部表情都僵硬了,所以这个人是怎么考上进士的,就算人生有理想也不能这么理想化啊!
她清清嗓子,反驳道,“您说的都对!可是就算这个县令退下来了,但您能保证新来的县令就能够开仓放粮吗?还有,就算县令同意了,如果没有关系到自身的利益,宁王会同意吗?”
沈慧确定了这个邹先生确实是一个真君子,他不是不理解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并不认为这是对的。
这是一个信奉一切事情都应该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解决的君子,只是过于天真。
但是这并不妨碍沈慧对他的厌恶。沈慧抽抽嘴角,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毕竟这种价值观的不和是绝对不可以调和的。
她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我并不觉得任何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至少……在帮助灾民的这件事情上,我是无愧于心的。当然,您如何评判,那就是您的事儿了。”
邹先生整个人僵了一下,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过于刚烈,他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这位姑娘,我是被朝廷上那些害虫弄得有些……过于敏感了。”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合适的措辞,虽然话语依旧有些僵硬,但至少不是在针锋相对了,“我为我的无礼向姑娘道歉,虽然我不认同姑娘的处事方式,但是姑娘对灾民做的贡献,我感激。”
沈慧轻轻闭眼想了下,似乎在为这突然的道歉所犹豫。
“我知道先生的为人,我叫沈慧,正打算明日去先生的私塾报道。这件帮助灾民的事情,就算是我的拜师礼吧,您若是觉得还可以,就收下我这个学生。”
邹先生明白过来沈慧的意思,这份拜师礼就是沈慧的为人方式,若是能接受,那自然就可以收下这个学生。
他长叹口气,摆了摆手,“沈姑娘……我收下你这个学生了,明天你就可以来学堂报道。”
沈慧点点头,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身后邹先生的话语传来。
“沈姑娘聪慧,但以后遇事,还是不要过于看重结果,至少有些事,还是堂堂正正的好。”
沈慧的脚步一顿,半个身子卡在门槛之外,但旋即回道,“是,多谢先生教诲。”
之后她的脚步再不停顿,径直出了王府,再不曾回头。
夕阳把天空烧的更辉煌了,那一条长线上的云被照的暗红,但是云层之下却又接近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