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董欣然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转过身来说道。
四目相对时月云晨注意到,董欣然的一头银发在镀了一层月光后人更显的清丽脱尘,沾染了一身月光的她,更接近于梦中精灵了,似是用手指轻轻一点,她便会如烟如雾随风飘散。
也是个美人呵!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那个学霸跟她、跟张柚又有什么关联?想听的故事太长,这一路又太短,好多问题都没来得及问。
“那我先回去了。”月云晨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说道。
董欣然突然伸过手来握住他的手掌,从她肌肤传来的温度没有想像中的凉意,很暖。“梦中精灵”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脆弱了呢,面前的董欣然坚强而真实。
“已经很晚了,回去后早点休息吧,就不要再熬夜训练了,今天就全当休息一天陪我了。”董欣然轻声细语。她知道,月云晨为了达成一个目标会有多努力,她亲眼见过,这股拼劲经常驱使着他不顾一切,仿佛那样做所有的时间才不至于浪费。
这一刻,月云晨感觉董欣然已经把他看穿,她的目光好像能直抵他内心深处,他全身没有了任何遮挡,余下的全是柔软。
“嗯,我听你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乖巧。
月云晨转身离开,董欣然目送他远去,望着他的背影,她一时不愿挪开视线,刚才月云晨突如其来的乖巧挠得她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像是她手里握住了什么东西,可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董欣然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黏着他的呢,像是他的影子。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明明很糟糕,是什么让她鼓起勇气靠近他的,或者说,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在吸引着他过来?
是了,在这一点上,班上的同学们有很大的功劳呢。
自从她跟月云晨打了一场羽毛球后,他向她发了一通火,然后又找着机会来道歉,两人就这样真正的认识了。算是另一种不打不相识吧。于是体育课就成了他们公开会面的自由课。当然这不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因为体育课每周有几节,远没有一年一次的凄惨。
从此她成了班上的公敌了。这样说也许不够中肯,也许没这场羽毛球,她依然会是班上不受欢迎的对像。不过这些事后,班上很多女生开始对她暗中忌妒却是不争的事实。
忌妒是缘于你拥有,拥有别人所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董欣然突然有点喜欢上这种被人忌妒的感觉,相比被人不理不睬,这种被人忌妒的感觉至少会有存在感吧,但总归都是走不到一起做朋友的。
随着体育课上董欣然与月云晨接触的次数慢慢增多,彼此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她了解到,月云晨只要一陷入沉思就会习惯性的皱眉头,他整张脸也会在这个时候板成一片,像一块砖。难怪所有人都觉得他高冷。
然而他的内心实际上热的像一块熟铁,稍有不甚还有可能被他烫伤。最好的证明就是月云晨教她击剑了。身为全国青少年击剑总冠军,他竟然以冠军的标准来要求她。她第一次拿剑,都握不稳,他就毫不客气的把她手里的剑一次次击落,说什么“用最严厉的标准,才会有最快的进步”。董欣然心想,明明是喜欢欺负菜鸟,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还敢当面笑话他:“想必参加名言警句大赛你也能拿冠军吧。”
月云晨酷酷的回应:“名言警句不是我的爱好,即便能拿冠军我也不会参加。”
看,冠军拿多了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硬。
董欣然撇撇嘴委屈道:“休息一下好吗?”
没想到月云晨同意了。看到他点点头,董欣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了,月云晨却一剑敲在她手臂上,跟她来了一场精彩的“辩论”。
“起来,谁让你坐下了。”
“你不是说可以休息了吗?”她弱弱地说,明明得到同意了,内心却毫无底气。
“我说可以休息,没说让你坐下。把剑抬起来。”
这是什么道理。
她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照做。
“这样定姿可以锻炼你的手部肌肉。”他面无表情做了一个姿势,示意她照做。
把自己当教练了。
可是她又没想要做他的门徒。
“你就是太懦弱了,击剑这项运动可以从骨子里改变你。剑道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敢,人生亦如是。人如果没有勇气,就不可能击败对手,你也就什么也得不到。”
她被这句话击中了。这一刻月云晨是董欣然心里的警句冠军。就这样,董欣然爱上了击剑,她觉得自己被月云晨洗脑成功了,免费给他当陪练还干的非常起劲。
现在想来,也是她觉得太过憋屈,所以激发了潜力。到后来月云晨更是变本加厉,只要他参加训练,就必会叫上她去当陪练,她从免费陪练变成了他呼来喝去的免费劳动力。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
可是,你越了解他,就越觉得他是一个宝藏男孩。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世有宝藏却只有她这一个笨拙的盗宝贼围着团团转时,那种感觉,即便搞不定这宝藏,一样会感到满足。
那么多女生想要靠近他,她们时常用不善的言语来引起他注意,这些言语时常刺疼他,慢慢的他在表面结成一个冰冷的壳保护自己。可是这个因她们而起的壳,最终将她们阻挡在了门外。施善于人自有善报之,施恶于人自有恶结之。他的高冷就是她们结的果,而她们亦没有勇气向他踏近一步,也许一步就能踏进他心房,却从没有人敢尝试。她们畏惧结果,哪怕这个结果是她们期待的,因为她们害怕承担,哪怕要承担的是她们一直追求的
矛盾的人们。
还好,她不用做这种选择,她是被选择,而后接受选择,这个过程就要简单的多了。这让她有那么一丁点优越感。
就这么一丁点优越感,她开始有底气主动了。那时候刚入学,她的学习成绩还没有人知道,可是关于月云晨在学校里拿了多少个全年纪第一,已经全校皆知,学习墙上的榜单贴着他的照片,照片拍的那么帅,每次路过想让人假装没看见都难。敌在明,哦不,是他在明,她在暗,总会有机会。
一开始她只是想打听他是怎么在保持学习成绩的同时,还能有时间发展那么多兴趣爱好,并且每一项还取得了很好的成果,说真的,她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她一连问了几次,他都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后来她想了一个法子,去书店买了几本各科目历届难题汇总,然后从中摘抄一两道题目,打算大模大样的跑到他教室去假意请教,刚开始有些难为情,一来是害怕被当场拆穿太过尴尬,二来是害怕两班流言过于伤人。可是自从她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总是念念不忘,于是在又一次体育课上她开始在他面前铺垫。
他听后毫不在意的说:“有时间你把那些题目拿过来,我先看看。”
得到他的许可比想像中的容易,她却迟迟不敢行动,一有空了她就给自己打气,直到把勇气值加到爆满,她终于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道具闪亮登场了,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自己是这场戏的导演和主角的觉悟。
谁说学习好的人就聪明,瞧,这么简单的谎话他也识不破。他在给她详细讲解的时候,她却在想办法安抚自己的心跳,因为紧张,口中唾沫吞咽了几次他都没有发现,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庆幸女生没有喉结。她还发现,当人们沉浸在一件事情里的时候,旁边其他人的声音多么不和谐她都听不见了,因为无关紧要。
这是她人生中里程碑的一步,为了他,她跨越了心槛,曾经习惯孤独畏惧社交的她,开始甘愿落入人潮,仰起头,睁大眼,直视人生的巨眸,从中清晰的感觉到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各有因果。脸盲症也是在那时消失的。
女人是男人的课堂,男人亦是女人的书本。
跑去他教室的次数多了,慢慢的很多事也形成习惯了。就像他教她练剑一样,从最开始的握不住剑,到慢慢的手中的剑不会再掉了,甚至还学会了反击。她的胆子渐渐大起来,摘抄的难题请教也从一周一次到只要她想就会跑到他教室去找他,解题也好,闲聊也罢,一来二回,约定成章。
后来,如潮的议论声汹涌而至的时候,她都把它们看作是自己迈向阶段性胜利的庆祝词,而这些人是她的见证者,没有难受,没有畏惧,坦然面对。
只要有他在身边,所有的非言她都不再害怕,所有的行为都有了意义。
卑微吗?像所有人议论的那样,她像他的影子一样永远卑微的跟在他的身后?也许吧。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为了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事,难道不应该吗?不值得吗?
在她看来,一切乐在其中。
……
董欣然依在宿舍的窗口,呆呆望着窗外,室友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娇笑道:“在干嘛呢,想家了吗?”
另一个室友打趣道:“我看啊,她是在思春。”
董欣然笑而不语,将思绪从遥远的时空收回。今晚的月色很美,但愿好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