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昨天一个晚上都呆在办公室。
他背对着镜头,在纸上乱涂乱画着。
就是这一个动作,我看了几分钟,终于耐不住,快进起来,一直拉到后几分钟,荣哥连起来一下都没有。只听到摄像机里传来的喳喳声。
墙上的时钟显示是凌晨2点钟了,这时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我正要关掉窗口,突然剪辑室的门晃了一下。
我的心一颤,擦了擦眼睛,剪辑室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一条缝,一只惨白惨白的手伸了出来,搭在门上。
画面中的荣哥似乎也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
我的心也嘭嘭跳着,门一下拉开,一个白衣服的女人,披着头发,头垂下,双手向前,僵直地一步步挨过来,走到荣哥桌前。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荣哥似是吓傻了,没有动。
我也吓呆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小白安排的吗?可是没人跟我说过呀。难道还真的是鬼?
那女人的脸我看不见,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那鬼的手沿着荣哥的肩头上滑,猛地一下合收拢,掐住荣哥的脖子,接着头凑了过去,咬住他的脖子。
我看呆了,怎么回事?
荣哥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那女人突然笑了起来,接着幅度越来越大,直起身,拨开头发,我这才发现那是咪咪。
她脸上还化着惨白的鬼妆,嘴唇上却涂了艳红的口红。
“讨厌,叫人家藏里面这么久,你就不怕小白和陈宽进来。”
“怕什么!来,上来!”荣哥拍了拍他的腿。
咪咪横了他一眼,她双手一撑,跪在桌子上,爬过来,像个撒娇的猫咪,一个旋身,倒着坐在荣哥腿上。
两个人嘻笑着搂在一起。
我没看下去,把窗口关了。脑里挥之不去还是咪咪横荣哥的那一眼,我真傻,还以为咪咪对我有意思,原来早和荣哥好上了。
我苦笑着,大字躺着,看天花板。
想到了那个女鬼,以往这个时间,只要自己躺下来,她一定会准时地扣在天花板上,弄出一张鬼脸来,准备吓我。
现在她不在了,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像是少了一个东西在等我一样。
我就这么犯贱吗?和鬼处出感情了吗?
咪咪跟我又没什么?她跟荣哥在一起很正常。
我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事实上我也只是有点小暧昧,不是特别喜欢,也从没单相思过,准确地说,顶多是有点蠢蠢欲动的状态。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难受,是让我想起了她吗?
“还让他干?还让他干?”一个声音响起,嗡嗡的,不是太清楚,我吓了一跳,坐起来,看了一圈,没有人,也没有那个东西。
“耐心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后面的声音模糊不清。
我这时才发现是电脑里传出来的。
原来是那段偷拍视频,后面没走完,有一个人听起来好耳熟,大成那变态!
另一个应该就是老板了。
两个人果然像荣哥说的,白天不来公司,大半夜的在公司走廊上商量事情。
后面他们又说了些话,只是越隔越远,我听不清了。
突然又传来一句:“收视率!收视率!就他行!多少年了,多少人都不行,就他行!”
“哼!这和阴功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
然后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声音彻底没了。
影片也放完了,正好是我回公司拿带子之前,大成和老板走了。
我关了又打开,重听了一遍,得益于办公室那薄得漏风的门板,我听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对话,只是里面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奇怪。
大成不是老板的跟班,至少听他那说话的语气,好像随时能把老板炒了一样。
还有他们说的收视率还有那个他是谁?那么多人不行?阴功?老马好像也说过?
我倒在床上胡乱想着,昏昏沉沉睡去。
李真子打电话给我,跟我说,她有破案线索了,叫我去警局。
最近我都忙着录节目的事,哪有空去,而且她是不是把我当成警察了,这案子和我没关系啊!
我说不去。李小岸说,“不来?那我在电话里跟你说好了。”
我也不清楚李小岸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案情进展,她找到线索,不该向上级汇报吗?
李小岸在电话那头已经开始说了。
简单地说,就是李小岸办案没了线索,进了死胡同,李小岸又重新看了一遍那个电视购物节目的录象,梳理了一下证据,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李小岸像是说书一样,说出“惊人的事实”,就停了下来。
“所以——”我拉长了尾音,听得都快睡着。
“那个惊人的事实就是——”李小岸很满意我接了上去,也许她就是为了找这种感觉,才打给我,要是直接把她的发现写成报告交上去,上司冷冷地放到一边,这样她会很受伤的。
“就是有个东西不见了。”
“啥东西?”
“除了杨利的那个男主持人的上半身外,还有个极其关键的证物丢失。”
“什么证物?”我的耐性快没了,而且拿了这么久的手机,手腕又开始酸痛。
“就是那个大力保肾丸啊!”
“呐?什么东西?”
“大力保肾丸,杨利他们卖得药,录节目的时候,他把药放到了桌上,可是所有证物里面有包装盒,就是没有那个药丸。”
“这有什么?说不定撒到地上,被老鼠叼走吃了。”
“老鼠?那种地方连只蟑螂都没看到,还老鼠。”
“那也有可能掉到舞台下面去了啊!缝隙那么大。”我说这话的时候,底气还是很足的,摄影棚里的老式舞台都是用木板钉起来,走起来吱呀吱呀响,有的地方,都能把高跟鞋跟嵌进去,咪咪就吃过一次亏,我还吓她说下面有小鬼抓她的脚,她都不敢上台。
“不可能、不可能,里面还有包装袋的,不会掉进缝里。据我推测,拿了这包药的人就是凶手,他杀了杨利他们三个人。”
“好拉,那大姐,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凶手呢?”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我打了个哈欠,“我听好了,你先洗洗睡吧,又熬夜了,你怎么那么有精力,我现在熬一个就受不了。”
我挂了电话。
节目彩排,老九出现在舞台上,这回他又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前后阴阳图,活像卖烧饼的大叔,而是一副难以形容的古怪样子,头上裹着头巾,脚下弯弯翘翘的鞋子,上身更是中空的金色小马甲,露出胸毛来,腰间一层肉耷拉着,我靠!这什么鬼!高伤害吸血反弹外加免疫光环的驱鬼套装吗?别说驱鬼了,活人见了,都会觉得这丫的脑筋不正常,有多远躲多远啊!
“他是——”荣哥问我。
“我们不生产水,只是九层地下水的搬运工,九九矿泉水,你的选择,我的信诺!”老九作了个仰天问天问鬼神问苍生的伟人唏嘘流涕状,造型很是拉轰。
“九九!”荣哥惊叫道,咪咪和小白也叫起来。
“我靠!你认识?”我问小白。
小白摇头,“不认识。”
“那你叫什么?”
“听起来好吊啊!”
我连翻白眼,不过最担心的部分揭过了,荣哥上台去,恭恭敬敬地接过老九,寒暄着,看来老九以前还挺有名的,丰城本地人都知道吧。
摸了摸头上已经消肿的包,我看向门口,怕老马这时过来,这两人一见面就是天雷勾地火,外星人大战关公,孙悟饭战蓝染,我可不想卷到里面。
还好老马没出现,荣哥和老九寒喧了一阵,答应老九出场,请师傅过来驱邪,也能增加现场气氛,摄影棚闹鬼也是个很好的话题,我还特意跟荣哥说了,要错开时间,别让老马提前过来,荣哥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