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太平公主俏脸线条转为柔美,神情有几分迷茫也有几分苦闷,轻轻叹息道:“本宫从到大几乎没有朋友,你上官婉儿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你我相交多年,本宫也不愿意瞒你,对,太平是想帮助6瑾,至于其中缘由,你也毋须多猜,诗经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身为女子,遇到心仪男儿,同样也会如此。”
上官婉儿虽是隐隐猜测到这个可能,然而经由太平公主亲口出,还是给她带来了无以伦比的震撼感觉。
在阵阵心悸的同时,上官婉儿不禁对太平公主展现出来的勇气生出了敬佩之情,轻叹道:“殿下,你这可是在玩火。”
“玩火又能如何?只要有一线可能,本宫都会努力争取。”太平公主惨然笑了笑,突地正容道,“婉儿,本宫须得你的相助,若是6瑾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父皇母后青睐认可,本宫与他才有些许机会。”
上官婉儿默默颔,心内却是摇摆不定。
若是同意太平公主的要求,自然须得替她隐瞒恋上6瑾之事,而且为了她与6瑾两人的感情,自己还须得不遗余力的相助支持,甚至冒着被天后知晓的风险,为两人出谋划策。
这样做自然能够得到太平公主的感激,但是,风险也非常的大。
然若拒绝太平公主的要求,无异于会为自己与太平公主之间的友谊划上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纹,甚至还会开罪于她。
太平的为人上官婉儿很是清楚,不会睚眦必报,但一定会将恩怨记在心头,这一就如同天后一般,仇恨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得罪她之人铁定不会有好下场,上官婉儿思来想去,觉得就这么拒绝太平公主,似乎有些太过冒险了一。
而且从心内来讲,若是6瑾能够替她分担处理奏折之事,倒也非常不错的,特别是她还对6瑾非常欣赏的情况下,即便是天后以后知道了此事,也有太平公主挡在前面,她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随谋而已。
两权相害取其轻,上官婉儿瞬间打定了主意,慨然头道:“公主有令婉儿岂能不遵?好,婉儿必定会在天后面前不予余力的推荐6瑾。”
得到了如此回答,太平公主一直悬着的心儿终于落地,笑靥如花地斟满案前美酒,亲自端起一杯递给了上官婉儿,言道:“今日相助,太平没齿难忘,婉儿,你的恩情我记下了。”完,径直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虽非我愿,然婉儿本身就是无依无靠的棋子,无奈入局也!
上官婉儿在心里轻轻一叹,浅笑着将美酒饮尽。
午后,一只夏蝉从宫墙之外飞来,在天空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形轨迹,悠哉悠哉地落在了翰林院内的槐树上,敛翅稍事歇息片刻,陡然之间大放聒噪之声,搅得人须臾不得安宁。
院二楼一间书房内,6瑾走到窗棂边轻轻地关上了窗户,将蝉鸣声阻挡在外,其后回身书案落座,皱眉沉吟半响,继续落笔写字,将心中早就已经思谋妥当的故事写于宣纸之上,未及片时,那张宣纸便写得满当当的。
上官婉儿将视线从案上书卷移开,又有意无意地落到了6瑾身上,偷偷地打量着太平公主这位情郎的容貌。
与当世所欣赏的美男子面宽身阔,皮肤白皙,体格雄伟不同,6瑾生得却是非常的文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味儿,就好似那羸弱身虚的书生。
他的容貌算不得非常俊俏,甚至赶不上以俊美著称的解琬,不过却有一股让人过目不忘的韵味。
那是一种经历了万事沧海,而复归平静淡然的韵味,面对6瑾,上官婉儿就好似面对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潭,在波澜无惊当中总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以至于她总想一窥究竟,了解6瑾究竟还有几多隐藏着的才华和实力。
要性格秉性,上官婉儿觉得6瑾倒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也是有着几分随遇而安和与世无争,鲜少与人争吵红脸,即便面对别人的嚣张挑衅,从来都是镇定自若地巧妙反击,总会从道理上占据上峰,而非胡搅蛮缠取胜。
反观太平公主,如果6瑾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深潭,那么太平就可算作熊熊燃烧的火焰了,她既高傲而又自信,性格活泼好动,耀眼张扬,时而坦陈直率,时而狡诈如狐,时而又妩媚娇娆,犹如千面狐般多变而又诡谲,不管走到了何处,走到何人中间,太平公主都是全场瞩目的焦,公主之中的公主,仿佛所有人都是天生应该围着她太平公主转的。
两人性格相差太远,太平这般恋上6瑾岂非大大的异数?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互补一?
想着想着,上官婉儿不禁陷入了沉思当中。
“侍诏,上官侍诏……”
清晰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上官婉儿的思绪,也是她整个人立即清醒了过来,恍然回神,却见6瑾正站在她的面前,面上闪动着奇怪之色。
“啊?啊?6待诏,你,何事?”
想及自己刚才一直痴痴地盯着6瑾走神,陡然间,上官婉儿面颊飘上两朵红晕,为了掩饰尴尬,她惯性地伸出纤手慌忙拢向额头垂,然而今日她身着男装,秀全都压盖在幞头之下,如此一来纤手自然落空,使其动作更平添了几分怪异,看得6瑾止不住目瞪口呆。
很快,上官婉儿恢复了镇定从容,她轻咳一声,面颊依旧残留着红晕,故作淡淡地问道:“6待诏有事么?”
从慌乱到镇定,眼前这位美丽女子竟是须臾完成转换,如此强烈的反差,6瑾半响回不过神来,稍顷方才记得了正事,将手中拿着的宣纸递给上官婉儿道:“侍诏,我以为孝经厘定了一则故事,还请你过目。”
上官婉儿头接过宣纸,铺在长案上看了起来,然而心头依旧心乱如鼓,久久不能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