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刚开始吴文平对周大牛的印象和态度不是很好, 但那是陌生人之间该有的防备, 从蟠龙市到兴隆市一路火车上熟悉之后,周大牛发现青年其实是个心肠特别软的人。
听从母亲的吩咐同意收留他几天不说, 带他回家之前还去供销社帮他买了些个人用品,仍旧没收他钱的意思,很显然是看他一身旧衣,唯一的家当就是个小布包实在太可怜,送佛送到西, 帮人帮到底,不过是些小东西而已,当然这个前提是在他的经济条件承受范围之内,再好心也得有底线不是。
吴文平住在厂子分配的宿舍里面,地方不大,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单人宿舍,但好在他在厂里职位还算不低,大小算个办公室领导,所以是一个人单独住的一间, 里面有床有柜子, 还有书桌,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很爱干净, 整个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
“现在时间刚好,我去食堂打点饭回来,你先去洗个澡吧, 澡堂顺着走廊走到头左拐就是,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你是我乡下来的表哥知道不?“
回到宿舍,吴文平连坐都没有坐一下,把刚买的洗漱用品还有盆塞给周大牛,跟他嘱咐了一下就赶紧拿上饭去食堂打饭,要是再晚点就只能吃洗碗水了。
对他的嘱咐周大牛只听了个半懂,他再经验老道毕竟也才穿越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几乎还一直处于流浪状态,一些风俗人情大的常识他是知道了,可其他一些小的生活常识他就不懂了。
但好在青年口中什么‘食堂’‘澡堂’没听明白,吃饭和洗澡却是理解到了,拿着盆子桶和毛巾牙刷牙膏顺着对方说的方向去洗澡,在热水房大婶鄙视嫌弃的目光中打了水在澡堂中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才从澡堂舒舒服服的出来。
没办法,不是他想这么磨蹭,实在是这半个月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每天蹲桥洞山坳,天冷又没法去河里洗澡,浑身真是脏得厉害,不好好搓一下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当他回到宿舍的时候青年也早把饭打回来了,因为他在澡堂里洗得太久,现在天气又冷,青年还特意找了个大盆子装上热水把饭给他保温,床也给他铺好了,说是让他打地铺,却找了好些木板垫在地主铺了褥子不会那么冷,做事十分细心。
盯着还在忙碌帮自己铺被子的青年,周大牛心里很感动,他不晓得到底是吴家兄弟人太好,还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心善,对他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这般贴心真的让人挺感激的。
憨憨的跟青年说了声谢谢,周大牛也没好意思就这么坐着等人家伺候,三两口把饭吃完就主动去洗碗擦桌子,最后还主动去澡堂把热水提回来让青年在屋里擦洗泡脚,澡堂房子虽比他家乡的土房子好,但也不像青年宿舍里面有暖炉那么暖和舒服。
“不用不用,我去澡堂洗,屋里太小,弄湿了地上你晚上没法睡......”
青年似乎有所犹豫,捂着衣服眼睛往一边闪躲,无意瞥见已经脱了上衣露出蜜色肌肤就穿了一条裤子的周大牛脸微微的有些红。
瞧见他还有脱了裤子就准备穿个内裤衩睡的模样眼睛更加不敢看他了,偏到一旁声音有点紧张提醒“周同志,你,你把衣服穿上睡吧,暖炉烧不了整晚,现在天气冷,生病了市里医院看挺麻烦的。”
“没事,我受的住,水我都给你提回来了,你就在屋里洗吧,这水烫,还能泡个脚,你别顾虑我,我就是一粗人,再说都是开水房最后一桶热水了.....”
俗话说将心比心,吴家兄弟真心照顾自己,周大牛心里是很感动的,他不能真把自己当客人,干点提水倒水的小活是必须的,做人得有点自知之明。
这般一想,周大牛非常积极的直接把毛巾打湿拧好递给对方,等对方把脸洗完,牙刷了,又屁颠屁颠的把泡脚的热水提到床边,不由分说的帮着青年把鞋子脱了催促人家泡脚。
自己脚被人抓住脱鞋子,周大牛就穿了个裤衩光着在自己面前晃,吴文平脸红得不行,直说“不用不用了”,心里有些慌张。
但周大牛并没有注意到,也没觉得自己就穿个短裤衩有什么不对,虽说面前青年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比他家乡的小哥儿还好看,但这个世界没有小哥儿,只有男人和女人,两个男人呆在一个屋子光个膀子没什么不对啊。
不过热情的催促着吴文平泡脚,当看到青年脱掉鞋子露出来白又嫩大小适中的脚时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这斯文人就跟他们这些大老粗爷们就是不一样,脸长得俊俏就算了,连脚都这么好看。
吴文平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到他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莫名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想到自己的秘密,忽然有点后悔收留他了。
等把脚泡完时间也不早了,说一句晚安,他就迅速钻进被子翻身背对着身后浑身充满着男人味的人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周大牛当然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把洗脚水到了也钻进地上的被褥中休息,不过透过月光盯着床上身形单薄的青年背影忍不住看了一会儿才睡。
..........
周大牛就这样被吴文平收留了下来,暂时不用再盯着寒风去睡桥洞了,日子舒服多了,可他还是不能就这么放松下来,他的身份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就得快点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不然没户口身份做什么都不方便,短时间内回不去他还得在这里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而想找工作就得有个户口才行。
上户口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是个忽然冒出来的黑户,但好在他事先有准备,利用拐子团伙的事情在蟠龙市公安局那里忽悠到了一封介绍信,再加上吴家兄弟的帮忙和他瞎编塞钱请求,最后就在吴家所在的生产队把户口给上了。
不过户口虽然上在了乡下生产队,可周大牛却并没有打算在乡下生活,户口上完就又跟着吴文平回到了市里,准备在市里找个活干,什么都行,只要在市里就行,因为他还要寻找回家的方法。
穿越这半个月他看起来淡定,但其实心里早就急死了,他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还有个五岁的弟弟,他们在柳树村没有亲戚朋友,他若不在谁知道弟弟会怎么样?
弟弟若是个男丁他没了或许还会有想儿子的人家带回去收养养老送终,可弟弟是个小哥儿,长得还那么可爱,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他必须想办法尽快回去,只希望在他回去之前周叔能够看在他们同姓和他帮忙引开熊瞎子救了一命的情分上先帮他照顾一下弟弟。
穿越这种事情太过玄乎,周大牛胆子再大也不敢随便跟人说,只能白天借着找工作的借口每天出去到处打听相关的各种奇闻异事,晚上拿着报纸请教比较有文化的青年获取有用的消息。
他问得小心,一个问题拆成几个问题来问,模棱两可的吴文平没猜出他的目地,只觉得他问的问题太过稀奇古怪,并且还爱好听各种奇闻故事,求知求学的模样跟他浓眉大眼憨厚的相貌倒是天差地别。
奇怪归奇怪,可还是一一给他解答,对他‘爱学习’这点品质很欣赏。
可就算吴文平愿意帮他解答难题,但他的问题核心别说吴文平了,以目前最顶尖的科技都解决不了。
“你说的有点像黑洞,我以前听一个对科学非常感兴趣的同学说过,这个国外的科学家很喜欢研究,之前还在国外周刊上发表过言论....“
“你同学现在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终于找到一点希望,周大牛激动的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青年的手立刻询问。
吴文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有些脸色不对的把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抽回去,并且稍稍与他拉开点距离,逃离一点他身上浑厚的男性气息,才耐心继续跟他解释。
“这有点难,我同学去年全家都去了m国生活,暂时联系不到了。”
“m国在哪里?远吗?兴隆市的火车能直接到吗?”周大牛急切问。
“远,在国外,要坐飞机才能去。”
“......”
话落,周大牛心里就沉了下去,虽然不太清楚青年口中的国外到底有多远,但地方在另一个国家就不是好办的事情,还要坐飞机,就是那种可以在天上飞的铁大鸟,这路程......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出国,对于这里的普通阶级人来说都是个挺麻烦的问题,对他来说就更加是两眼一抹黑的事儿了。
看来他想穿越回去,难如登天.....
沉默半晌,最后周大牛只能接受现实,和麻烦了许多天的青年道谢。
“不用客气,对了周同志,你找到工作没?要是没找到,过两天咱们厂里招工你一块儿来试试吧,这次咱们厂子扩建,要招不少人。”
吴文平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客气,笑容腼腆,语气略带试探询问。
“我也能去招工?可是我不会写字,连小学文凭都没有能行吗?”
“可以的,厂里不是每个人都有文凭,招人的职位要求也不一样,有些不需要文凭,机会很多,你去试试也无所谓....”
青年说话的时候眼睛没看他,也没跟他说自己是厂里专管人事办公室的,招谁他有很大的话语权。
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有些紧张的揪着衣服布料,目光悄悄看过他之时表情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