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院长的下跪，李识哪里还坐得住？猛然跳起把手里的水都洒出来大半，“院长你……”
他很不习惯这样的场景，应该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从家里的李大爷开始，小学的老校长，初中高中的老教导主任，大学里的老教授，跟着是出来之后的鬼婆婆，钱总，赵医生，蓝老，老院长。
他一直觉得人上了年纪就是令人讨厌，但隐隐地，他自始至终又觉得，这些老人的身上总有些什么东西，值得自己耐烦地去跟他们接触，哪怕这种接触只是吵架，他也愿意。
原来自己遇到的老人，都有值得自己去尊敬的地方，隐藏在他们那些令人讨厌之中。
“……哼，院长你别来这套。”他一笑放下水杯，说道：“不用在这里啰里啰嗦，我也打算把他揪出来，不搞他残废我就不是李识。等我消息吧！”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长的办公室。
……
转眼三天过去，秦歌依然每天忙个不停，张须花荷带着蕾蕾还是整天整天的消失。
李识也像平时一样，终日无所事事地四处乱逛。
期间也来过几对领养的夫妇，同样的对资料没有丁点兴趣，到教室了却又总能顺利地挑到喜欢的孩子抱走。
开始的时候李识还到一到场，后来似乎是腻了，干脆不再过问，由陈胖子和秦歌去接待那些来领养的人。
孩子们那边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二狗估计是按照李识叫他的做去，并没有再次被惩罚。
一切的一切，如像往日那样，如结了冰的湖面那样平静。
至少表面如此。
这天下午，李识叼着一根麻辣串走上综合大楼的楼梯，恰好秦歌和陈胖子从楼上走下来。
“李识你去哪里了？大半天的不见人。”秦歌拉住李识问道。
李识嘴巴不停嚼着东西，模糊不清地说道：“能去哪？还不是出去到处逛逛。我还半天不见人而已，张须他们一整天不见人，你也不先说说他们。”
“你……我叫你收拾医务室，你怎么……”
一旁的陈胖子看了看手表，提醒秦歌道：“秦院长，我们还是先下去吧，客人已经到门口了。”说罢朝李识使了个眼色，似乎在告诉他，自己这是在替他解围。
李识一笑，递回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们这一番眉来眼去，却被秦歌抓个正着，“你们干嘛？李识，你这次跟我们一起去见客人，免得等会又找不到你。”
李识笑容一僵，却也没办法推辞，只好擦了嘴巴跟着他们一起下楼。
这次来领养的，是一个单身的女性，年纪也就刚过三十五岁这样。身材还好，脸蛋也还算风韵犹存。只是身上的打扮和头上的头发，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头不梳，衣服邋遢甚至破洞，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宅干物女嘛，李识的眉头不断跳动，这陈胖子真是什么人都找来充数了？
“嗨，我姓蔡，叫我小飞吧。”女人嘴巴里叼着一根烟，也不等陈胖子介绍，主动地跟李识秦歌他们打招呼。
“你好，我姓秦，这位姓李。我们都是孤儿院的院长，非常欢迎你来领养，先感谢你愿意为孩子付出。”秦歌露出八颗牙齿说道。
小飞举起手来再次朝他们扬了扬，李识注意到她的指甲里似乎占着不少灰尘。
接待的程序还是跟之前的一样，把她带到会客室，拿出孩子的资料由秦歌一一解释。
但也像这段时间里其他来领养的人一样，小飞面对着那叠做得越来越精美的资料，没有半点想细看的意思，很随便地翻过几页，把手里的那根烟抽完，便说要去现场看小孩了。
秦歌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依然带着微笑地起身，把小飞往楼下带去。李识和陈胖子当然还得陪从在他们左右。
到了早教室，小飞表现的很干脆，一进门就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孩，跟秦歌说道：“啊，就她，那个女孩子不错，我就要这个吧。”
这次秦歌还来不及教孩子们起立问好，事情就解决了，让她有些恼火，板着脸朝角落的女孩喊道：“小月，过来吧，跟我到办公室去。”
叫小月的女孩低着头，怯怯地走过来，跟着秦歌和小飞上了楼去。
……
办完了手续，拿了民政那边登记时所需的一些资料，小飞便带着小月出了孤儿院，一路沿着大街往东走去。
“你干嘛？老是哭丧着脸？”小飞走在前面问道，连头也没有转回来。
小月跟在她身后，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说道：“我……我饿了。”
“饿了？孤儿院不给你吃的吗？这才几点你就饿了？”小飞回头瞪了她一眼，又说道：“那胖子可是答应让你三餐管饱的，我看你现在比在家的时候还肥些。”
小月低下头，不说话。
“妈的，被你说得老娘都有些饿了。”小飞停住脚步，转头望向路边的一家大超市，一笑说道：“走吧，我们进去吃东西。”
超市很大，这时候又不是顾客高峰，所以显得有些空荡。
小月盯着架子上的各种食物，口里吸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啫啫’的声音。小飞拎着个空篮子，却又不拿任何东西，只一圈接一圈地在超市里乱转。
过了许久，她才停下脚步，拉过小月小声说道：“就是这里，摄像头基本照不到，你去转角那边看着我先吃。”
说罢也不等小月走到转角，便开始从架子上拿下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便往嘴里放。撕下来的包装纸，就塞到架子底下去。
三分钟后，附近的架子上已经空了许多，那些原本摆在上面的食物，都已经快速地填进了小飞的肚子里。
她摸着微微发胀的肚子，过来跟小月‘换班’，“好了，我饱了到你，快点吃，别慢吞吞地被人抓住可别说认识我。”
小月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干嘛？又说肚子饿，赶紧去。”小飞说罢退了一把小月。
等小月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个饱胀之后，小飞看了看时间，便带着小月提着篮子继续在超市里乱逛。
这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来超市的人渐渐多起来。又逛了十来分钟，小飞便扔掉篮子，把几大包方便面拿在手里，脸一长，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径直走到收银那边。
挤开几个正在排队交钱的人，把手里的方便面往收银台上重重一放，大声对收银员说道：“喂，我买的时候问过你们，你们说这都是不辣的，为什么我回去吃了差点被辣死？”
收银员年纪不大，被她吓了一跳，看她一副气得要命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好像没有人问过我，你……你问的是我吗？”
“我不知道问的是谁，反正面是在你们这里买的，我不管啊，反正我是不吃辣的，你给我退货。”小飞狠狠地瞪着收银员，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
收银员的身子有些发抖，犹豫了一下。看看几大包泡面，并没有开过封，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咬了咬嘴唇便说道：“好……好吧，我帮你退，请你把小票给我一下。”
“小票？”小飞双手往腰间一叉，“谁来超市买东西，不是出去了就扔的？你问问他们。”她指着后面排队的那些人，又说道：“问他们平时是不是都留着小票？”
“可是……可是这……”收银员这下为难了，退货的话她并不是不可以，只需要把小票当作是大错取消就行，但是这没有小票的退货，她就办不到了，“这样你得去售后那边去……”
小飞把牙齿咬的格格响，问道：“你什么意思？现在是想玩踢皮球的那招了是吗？我跟你说，我就在这里付的钱，也得从这里拿回我的钱。”
“怎么回事？”这时候，当班的经理像是发现这边不对劲，过来问道。
小飞见经理过来，挪了挪身子，以便更靠近大门，“你是经理？来得好，我买这面之前问过她辣不辣，她说不辣我才买回去，可是为什么刚才我一吃他妈的你知道辣成什么样了吗？”
收银员看到经理来了，也赶紧凑到他耳边，小声地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
经理拿起泡面看了看，笑道：“可是这上面，明明写着超辣的啊。怎么……我们怎么会说错呢？有问题的话请到售后那边去吧，我们这边只管收银。说难听点里面装的都是钱，不能在这里闹事的。”
小飞盯着经理看了良久，骂了句“他妈的，倒了血霉了。算了，老娘懒得跟你们玩踢皮球。”说罢拎起几包方便面，大咧咧地走出了超市。
小月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被小飞连着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快步跟着出了门口。
“你刚才愣着干嘛？等被抓啊？”
“我……”小月又低下头去，“我记得秦姐姐说过，买东西是要给钱的，刚才你……”
“哪个秦姐姐？”
“就是秦院长咯。”
“屁！她懂什么，傻子去超市才会给钱，你拿着。”小飞把泡面塞到小月怀里，自己掏出烟来点上，“话说回来，你丫头是不是傻了？这种事以前跟我做过多少次了？现在还说这些傻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