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十分确定，这次把病人治好，并不是自己的功劳。主要是因为瑶瑶所制出来的药粉，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所开的药方。
颜色和味道都都完全不一样，药理当然也不同。
奇怪的是，看瑶瑶拿来的那些药瓶子，都是蓝老方子里的药，并没有拿错。
可是这些自己试了很多次的药，为什么从瑶瑶手里磨出来，就变了另一种呢？
想着，蓝老亲自又磨了一剂。
这次磨出来的药粉，完全跟平时的一样，呈淡黄色。
跟着蓝老又叫瑶瑶磨一剂，用药，用量刚才他自己磨的完全一样。可瑶瑶磨出来的药粉，是黑色的，跟把病人治好的那一剂一样。
蓝老看得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喜的，当然是因为这种黑色药粉所带来的疗效。
不管怎么说，病人正是因为这种黑色药粉，而快速好转的。这正是蓝老多年研究，但怎么也无法达到的效果。
瑶瑶同样惊讶，但却没有蓝老的那种高兴。她知道自己生前是磨不出这种药粉的，这都是因为她的死，所带来的变化。
她不希望自己这样，生前因为毁容的事一时想不开自杀了。跳下去的那一刻她以为是解脱，可实际上，那一刻开始了她无穷无尽的痛苦。
她不可能再死一次，又不能去投胎，整日不单要承受着自己毁容的事实，还得看着伤碎了心的父亲。
她曾无数次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让自己承受这样的折磨？
可惜，她怎么也想不起，当天送晚饭以后，自己为什么不直接回家或者去别处，而要去住院部那边。
虽是如此，但她表面上，还要硬装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看开了一样，特别是在面对父亲的时候。
多少次，她想抱着父亲痛哭，告诉告诉他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把自己心里无数个问题，统统告诉父亲，跟他一起探讨。或者老实跟父亲说，自己只求个灰飞烟灭，尽早解脱。
可是不行，那样父亲会崩溃的。
就像眼前这样，她看着高兴的蓝老，自己也只能勉强露出高兴的神色。
蓝老不是一般的高兴，他之前就有听妻子说过，医院里传说钟楼上的是神仙，是上天派下来保佑医院平安的。
现下女儿能配出神奇的药来，治好现在医学治不好的病，那不正应了传说？
他忽然又动了个心思，如果人人都把这座钟楼，当成神仙的住处。把女儿当成是神仙来敬重，来拜祭。那何尝不是天大的喜事？
想着他当即决定，等病人的家属明天过来还愿的时候，自己或者女儿出面。让他们把这事宣传出去，使得更多的不治病人闻讯而来。
可惜，第二天家属过来，欢欢喜喜地把病人带走之后，便把还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蓝老因为这事大发雷霆，甚至当妻子来送饭的时候，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从此，妻子知道了女儿变为鬼魂，逗留在钟楼上的事情。
妻子跟蓝老，在对待鬼女儿的事情上有着完全不同的意见。她显得很害怕，很不赞成让女儿继续留在人间。对把女儿塑造成‘神仙’的想法更是极力反对。
夫妻两吵了多次之后，妻子一气之下留下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想通，就什么时候出来找我。
然后转身离去，而且不再亲自送饭过来。改成每天叫一个保安把饭送到钟楼附近，摆在地上，让蓝老自己出去拿。
那次之后，妻子便从没有到过钟楼这边，蓝老当然也不会离开女儿，出去找她。虽然女儿做不成神仙，接受万人敬仰。但他自己必须得留在这里，陪着儿女一直到他死去。
但妻子似乎不愿意让他们父女两安生。
不久之后，第一批道士来了。穿着色彩光鲜的道袍，拿着闪闪发亮的法器，在钟楼下像一群小丑般又唱又跳。
蓝老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帮神棍，愤怒中带着女儿下去他们‘打个招呼’。把一帮人吓得四处乱串，不到十秒，便全丢下‘贵重’的法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跟着第二批，第三批……也不知道妻子用了多少钱，那些神棍竟然源源不断地来骚扰蓝老和瑶瑶。
但结果无一例外，见到一个真的鬼，和一个比普通鬼长得还恐怖的老头时，神棍们全部被吓得屁滚尿流。
多次之后，瑶瑶似乎厌倦了。跟蓝老说，如果下次再有道士过来，她不下去了。她不想再离开这座钟楼，下面的人要怎么唱怎么跳，都随他们吧。
蓝老没有办法，只好去找了根大木棍，打定主意等下次再有神棍过来，就一个人下去把他们打跑。
不是因为怕神棍伤害了瑶瑶，而是因为这是一种侮辱，一种妻子对他和女儿的侮辱。
可是，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便再也没有神棍来过。并且在钟楼附近拉起了围栏警戒线，把这一带设为禁区。
也许是妻子终于放弃了，默认了让蓝老和女儿‘生活’在钟楼上。父女两终于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直到，李识和秦歌他们出现。
……
听完蓝老的诉说，赵医生惊得目瞪口呆。他多年来一直是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见到李识的鬼手之后，也只是对鬼神持怀疑的态度。
现在由他最尊敬的恩师，亲自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鬼，而且就在面前的这座钟楼之上，他怎会不惊讶？
李识秦歌和花荷听着，却不觉得有什么。
秦歌和花荷只留意到，钟楼上的瑶瑶，并不是邪妖，看似还保持着生前的善良和爱心。
而李识却为另一样东西，心里如同有一块千斤巨石落下水中，激起了层层汹涌的波浪。
用普通的药，磨出能治百病的黑色药粉？
这不是传说中的鬼药师吗？
他表面却丝毫没有带出内心的波澜，淡淡地说道：“蓝老，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但刚才你好像有一样东西没有说。你们治好的那个病人走了之后，医院里的那场瘟疫，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