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医疗事故的死者家属,就住在医院的招待所里面。
招待所就在新院区和教会院区的交界地带,一边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夏,另一却是华丽的欧式古典建筑。
如此的景色绝不多见,许多游人慕名而来,为的就是能拍下几张这里独特的景色。
但死者的四个家属对此却无心欣赏。
他们正聚在死者父母的房间里,商量着什么,一直到深夜。
“今天赵院长找我了,说是初步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女儿的治疗方案没有错,她阑尾炎确实需要马上手术,而且手术中也没有出现差错,说明王医生的是没有问题的。”死者父亲说道。
死者哥哥冷哼一声,“哼,没有问题怎么会死了?照我看,就是他们袒护自己人,想掩盖问题,不给我们赔钱。”
“就是,他们肯定想掩盖事实。就算医生的手术没有问题,那护士呢?吃的药呢?也不想想,阑尾炎而已,怎么可能就死了呢?”死者的嫂子也附和道:“反正我们姑子是在他医院里死的,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死者的母亲无力地躺在床上,不断地抹着眼泪。她像是对儿女的死因不感兴趣,“呜……我可怜的女儿啊,才三十不到……呜……不放过他们又怎样?女儿还能复生么?呜呜,我什么都不要,我要我女儿……”
“妈,你这不说胡话了吗?死了还怎么复生?”哥哥说道:“现在重要的是找他们要钱,你可别在他们面前说什么都不要这种话啊。”
嫂子过来替母亲掖掖被子,温声道:“妈,这次你儿子说得对。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我也很难过。不过单是难过也没有用,得找他们给个说法是吧?你要是累,明天就让我们跟他谈好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啊。”
父亲心里清明着,知道儿子和媳妇的想法,板着脸说道:“你们也别老是想着坑医院要钱,你妹妹现在走了,找个说法,看是谁的责任。让他到你妹妹灵前磕个头,认个罪,那就够了。”
嫂子听了不愿意了,气呼呼地说道:“哎呀爸,可不能这样就算了。本来小妹的工作收入挺高的,一个月给家里多少钱你也不是不知道。”
“现在死了,我们家少了一大笔收入。不问他们赔偿,问谁去?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得为你们自己以后着想啊,就靠我们负担养老……哼,她不是你女儿吗?”
“养老我自然有退休金,不用你们操心。而且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所以这事我说了算。”父亲也不怕她,冷冷说道:“我看赵医生他们不是坏人,只要事情不是不可原谅的,我不想做恶人。”
嫂子听到这里,气得站起来,指着哥哥的鼻子骂道:“你听听,你听听,这都什么话?他不懂处理,也不见你说几句。好啊,反正你爸也说了以后不用我们养,那我也无所谓了,你看着处理吧。”
死者哥哥似乎有些忌惮父亲,但老婆这边又不好安慰,加上自己也实在想多从医院弄些钱回来。支支吾吾地说道:“爸,这事……明摆着是医院出了错,难道他们给钱,我们还能不要么?”
“医院给是一回事,你们狮子大开口又是另一回事。哼,你们说得那个数目,换成谁接受的了?”父亲冷笑道。
嫂子把手往腰间一叉,正要说话。
“笃笃笃。”
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哥哥马上站起来,他最怕老婆跟父亲又吵起来,趁着现在还没开始,赶紧岔开话题,“这么晚有人过来?我看看是谁?”
说罢快步走过去开门,也没有从猫眼里看看外面的是谁。
门一开,先是迎面飘来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跟着才见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病人服的女人,笔直地站在门外。
帽子的帽檐压得很低,走廊外的光线又不是很明亮。哥哥一时之间看不清女人的样貌。捂着鼻子问道:“小姐你找谁?”
女人慢慢地抬起头。
哥哥马上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到看清女人长相的时候,吓得他大叫一声,后退几步一屁股蹲坐到地上。抖着手指着女人,“你……你你,你不是已经……”
女人没有回答,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门。然后站在房门后面不再往前走,双目无神地望着房里的几个人。
这时其他的人也看清了女人的脸。
嫂子吓得翻了翻白眼,直接晕倒在地上。父亲刷地站起来,退后一步惊得目瞪口呆。而母亲却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张开双手,蹒跚着走向女人,“女儿……呜呜,女儿啊,是你回来了?呜呜……”
“是我来了。”女人脱下帽子,幽幽地说道:“妈妈你别过来,太靠近对你身体不好。”
进来的,正是这次医疗事故的受害者,已经死了七天的死者。
父亲这时稍微回过神,赶紧拉住母亲,又对女人喊道:“你是谁?我女儿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冒充我女儿?有什么目的?”
“爸爸,我正是你已经死了的女儿。”女人说着,把自己的病人服扯起衣角,露出了小腹。上面长长一条解剖时留下的伤口,旁边却是一个三指宽的黑色胎记。
见到这个,父亲再也不怀疑女人的身份,再一次目瞪口呆。
母亲却哭瘫在地,“女啊……哇呜呜……他们怎么把你肚子割成这样了啊……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着猛地拍打父亲,“我说了不要追究了……呜呜……你看他们把我女儿都割碎了……呜呜呜……”
哥哥蹬着腿,推倒他晕倒的老婆身边,抱着他老婆说道:“你你……你快走来,我虽然以前对你不好,但又不是我杀你的……你找害死你的人去……”
“妈妈你别伤心,爸爸哥哥你们别害怕。”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是我的回魂夜,我说几句话就走,怎么会害你们。”
父亲虽然接受不了这种不科学的东西,但也意识到女儿可能有紧要的话说,一面抓紧母亲不让她爬过去,一面硬着头皮问道:“你,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吗?说吧,我会替你完成心愿的。”
女人摇摇头,说道:“我孤身一人在外,能有什么未了心愿?唯一牵挂的就是你们,你们是我的亲人,我死了,不希望你们为我再受什么伤害。”
父亲一时不明白女儿的话,“我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再说我们还会受什么伤害?”
“我就怕你们想为我报仇,做出过激的事情,那样我会死不瞑目。”
女人顿了顿又说道:“关于我的死因,赵医生是可以信任的。那边大楼里,有个叫秦歌的大师也在替我主持公道,你们千万不要做错事,实在有什么可以去找大师聊聊,那样对我才是最好的。”
父亲湿了眼眶,“我明白的,这层你也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做过激的事情,明天我就去见见大师,答谢他的帮助。”
女人得到父亲的答复,又看向哥哥。
哥哥慌得赶紧说道:“我都听你的,全听你的,你说不做什么我就不做,只要你别再来找我们就行。”
女人这才满意,对母亲露出一个微笑,说了句珍重,戴上帽子便开门离去。
房间里,母亲的哭声更惨了,夹带着父亲哽咽着的劝解之声。
……
太平间所在的负二层电梯口,秦歌和花荷等在一旁。
“叮!”
电梯门开了,带着鸭舌帽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步伐生硬。
“你怎么不对他们说最后一句?”秦歌一见到女人,就问道。
女人恭敬地朝秦歌弯了弯腰,说道:“是我错了,没听大师的吩咐,任大师处罚便是了。”
秦歌看着女人,叹了一口气。她让女鬼依附到死者的尸体上,让他去‘说服’家属们不要动手报仇。
通过黄色的珠子,她可以听到女鬼和家属的对话,也能通过珠子随时给女鬼下命令。
本打算说服家属之后,再加一句叫死者的大哥和嫂子以后要好好对待父母,什么都得听父母的话。这是根据尸体残留的念,读到死者的其中一个愿望。
可是女鬼却没有对家属说出这句话。
养的鬼怪不听主人命令,这本是很严重的事情。但秦歌这次不打算追究,因为她知道女鬼为什么不说。
女鬼生前受尽家公的欺负,最后被浸猪笼惨死。所以要她对别人说什么以后好好对待家公家婆之类的话,确实为难她了。
对于百依百顺的鬼怪,秦歌更希望养一个有自己的思想,而又善良的鬼怪。
“算了,我不会惩罚你,不过你得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家公都是施暴者,也有很多受尽媳妇欺负的。知道吗?”
女鬼想了一会,点头说道:“大师说得对,我明白了,下次我会更理性些。”
秦歌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赶快把尸体放回冰柜里,然后直接回房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