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出了药铺，却不敢马上离去，而是在附近一直转悠到了傍晚。
时不时往药店里望上几眼，在确认李大爷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条街道。
李大爷不是第一次把李识赶出门，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像是认真的。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发扬祖传的医术更重要。
李识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人生唯一的寄托。现在李识成了个兽医，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想了许久，李识终于明白了，要让李大爷高兴，除了拿到医科大的毕业证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他拿出电话，拨打了辅导员的号码。
“您说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这把很甜，也让人很讨厌的女声，说明了辅导员并不想和李识通话。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就算了，哪还好意思继续打？
但李识不是一般人。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对方又再挂断了电话。
李识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打。
辅导员终于接听了，没等他开始说话，李识就抢先说道：“我敬爱的导师，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想你‘妈’？”
“哦，是小李啊？怎么了？我很忙，你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忙，为了我们这些学生，你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就快积劳成疾了。但我不得不耽误你一点时间，跟你说一件事。”
“别咒我，你有事就说吧。”
“我听说有另一个系的辅导员不知好歹，想跟你竞争副校长的位置。我就在想了，像他那种人还想做副校长？”
李识顿了一顿，见电话那头没有反应，干脆直说道：“你知道他有多少小辫子捏在我手里吗？如果你想扳倒他，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不过，我这毕业证……”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小李啊，要是你早几天跟我说这些，或许我还有办法。但现在不行了，托你的福，我老婆到学校里大闹一场。别说副校长啦，我现在辅导员都不是，既然我没有希望，何必还去得罪人呢？就这样吧。”
“嘟……嘟……”
李识愣愣地收起电话，心里很是懊悔，当初真不应该为了一口气，把辅导员的照片曝光。唉，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那现在怎么办呢？去做一张假的？不行，李大爷可不是笨人，请人一查就知道了。
李识摸着想得发烫的脑袋，估计它有几千斤那么重。
当他走回秦歌老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老屋黑灯瞎火，门窗紧闭。
李识早上出去的时候，明明没有把大门锁上。而现在，大门上一把崭新的锁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接寒透了李识的心。
他过去试了试那房间的窗户，也是反扣的好好的。
这就很明显了，秦歌不想跟自己再有什么瓜葛，所以把老屋都锁上，连锁头都换了。
“唉！”
这不知是李识今天第几次叹气，平日的他，总觉得自己禀赋优于常人。唉声叹气的事是只有常人才会做，但如今……
李识迈着沉重地步子，漫无目的地往回走。他已经饿了一天，身上的现金已经不够他饱饱地吃上一顿。银行卡里倒是有不少钱，但被李大爷冻结了。
他不知不觉走到河边，坐在河提上的石凳上，掏出手机。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打给他以前的‘朋友’。
本以为朋友们听说他已经回来了，会高兴的请他去作客。至不济，也会出来请他吃一顿饭，叙一叙旧吧。
可惜，朋友们要么不在镇上，要么在加班，又或者连电话都不接。连那些最老实不会说假话的，也支支吾吾地推说没空。
‘你死了全镇的人都会开心，我也愿意吃一年的斋还愿……’
李识记得秦歌在饭馆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原来，这是真的！
他仰望夜空，月朗星稀。
周围静悄悄，除了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偶尔鸣叫几声。
潺潺的河水流向东方，真希望它能带走一些苦恼，又从上游带来一些痛快。
“哗啦！”
忽然，一阵破水之声传来。
在李识不远处的河面翻起阵阵白浪。
李识下意识地躲到石凳后面，缩进草丛里。
先是一只手，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手，从河里缓缓伸出。
然后第二只手，脑袋，身体……
一个人迈着歪歪斜斜的步伐从水里走上岸。
跟着是另一个。
尸妖！李识心里一紧，又往草丛里缩了点。
两个尸妖因为长期泡在水里，身体有点浮肿发张。
“今晚，我走这边，你走那边。”
先上来的尸妖说道。
像是在给后来上的分配任务。
后上来的尸妖木木地点头，“今晚一定要找到他，不然老板娘又要拿我们出气了。”
李识躲在草丛里汗湿了衣衫。老板娘？难道他们说的是鼠精？那他们要找的人岂不正是自己？
“铃铃铃！”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会塞牙。李识的手机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铃声大作。
两个尸妖‘刷’地把目光看向李识所在的草丛。
李识暗叫一声倒霉，拿出手机按下拒听，正要起身逃跑。
就在这时，一只惨白的手从他肩膀上慢慢伸出。
李识全身的汗毛瞬间都竖了起来，却不敢多动。
那只手在他眼前五指张开，一把夺走了他的手机。
跟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他后面走出来，却并没有他身边停住。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向两个尸妖。
这是一个红衣服红裤子红鞋的女鬼，长长的黑发直垂到腰间。
“是我的这个东西在响。”
女鬼高举着李识的手机，用悠长尖锐的声音对尸妖说道。
见是一个女鬼，尸妖狰狞的脸上放松不少：“你从哪里捡来的手机？”
“昨天在路上捡的，看着好玩，就收下了。”
“还顾着玩？要赶紧找到老板娘要找的人，你那边有发现吗？”
女鬼摇摇头：“没有发现，你们呢？”
“我们正要去找，沿河这两边我们负责，草丛那一带还是交给你。”
“好的。希望今晚可以找到他，不然又要被老板娘打了。”女鬼慢悠悠地说。
等两个尸妖分头走开后，女鬼才回到草丛，站到李识的面前。
定定地与李识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