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又作‘须弥菩提寺’。
与另外两大庙鼎足而立,传颂须弥菩提佛的大法于后世,使其佛威不减,亘古相承!
在菩提教义中,常讲三千大千世界,十万小千世界。
而这些所谓的‘大千’和‘小千’,又仅仅只是一位佛陀的教化之地,并不代表全部。每一尊佛,都有这样一片教化之地作为国土或道场!
综其所述,茫茫宇宙,在时间上既无开始,也无终结;在空间上更是浩翰无垠,难察边际,能称得上‘无量’二字。
无量空间,便有无数个佛!
无数个佛,却独以‘菩提’为尊!
须弥与芥子,只在菩提佛的念起念落之间。
意思是说,所有的‘空间’都不过是一种表象,只因为须弥菩提佛的心念而存在。
一念起时,则有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随之诞生;一念转尽,也会有相应的世界分崩离析,不能独立存在于佛陀的心念之外。
当然,这样的空间概念,只有菩提一脉信奉为真,外人却从来都不敢苟同。
上古的圣贤首先便不认。
拿同一时代相比,佛门的菩萨虽尊贵不假,但纵观上古,菩萨的数量、成就、以及影响力方面,较之圣贤都处于绝对的弱势!
大愿菩萨被尊为‘最接近佛陀’的菩萨,不也一样是末法之贤半路出家吗?
先为古贤,后做菩萨。
中州世界,包含东、西、南、北、中、五方地域,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至于中州之外,究竟是什么样的空间形态,虽仍待考证,但也绝不会像菩提教义中所描述的那样。
无量佛国,在这里只不过是一种隐喻,臆指佛法无边,佛陀亦无上,其作用无非是为了衬托菩提佛的至尊形象,却不能与现实的空间概念混为一谈。
说得直白点,都是编出来诓骗和尚的歪理,其实都是假的。
非但外人不认同,其它两大派系的僧众也不会答应。
你们菩提佛是佛中至尊,那我们供奉的‘十世佛’和‘不动明王佛’难道都是摆出来骗香火的?
这事儿可得好好论论。
再说,中土佛门信奉佛中之佛,号‘大日如来’佛祖,自诩袭承了大乘正统,对于这样的教门格义,中土的神僧肯定也会站出来报几句不平!
众多佛陀的尊位高低,谁为先谁在后,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佛家诸派,理念不尽相同,所幸高僧们持戒修心,也不会因此产生太过极端的争斗。这也就是放在佛门,若是其它门派如此争法,恐怕早就打成一锅粥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几大派系中,菩提寺里的僧众也最不受其它流派的喜欢。
菩提自古出狂僧。
可它作为三大庙之一,又曾是‘四祖罗汉’修持过的庙门,论起在佛门中的地位,也不是轻易便能够动摇!
……
寺庙后方,有一片隆起的缓坡,独立于周围的禅房僧舍,开阖不下数里。
缓坡上,芳草依依,花香漫野,于最高处生长了一株粗壮的老树!
树身葱茏,俊秀挺拔。
一条条气根垂若珠帘,横枝绿叶间,更是结了几枚形似核桃的果子。表皮干褶无华,却布满天成的纹理,极赋佛韵,隐隐可见。
枝与叶,干和梢,都在不断的散发出海量的绿色精元,磅礴虚渺,如烟霾雾罩,使整棵树看上去像是燃烧着的绿色火炬!
精元涌动不息,相继冲上高空,汇聚成一颗参天的树影,聚散罔替,神异而出尘。
树下,则站了一位极美的年轻僧人。
美。
这个字,用来形容一个男子本不恰当,但用在这位年轻僧人的身上,却丝毫不显唐突。只会让人觉得,无法完满地诠释出他的容貌是怎样动人!
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几乎要比世间所有的女子都美。
此刻,哪怕是媚态无双、足以颠倒众生的燕媚儿站在他身边,都很难与之一绝高下!
可惜,他是个和尚。
年轻僧人微微蹙眉,灿烂的山花便各自羞闭,似乎不好意思直面他的回眸。
他,便是婴儿僧口中的‘乖徒儿’,菩提寺当今传人——一尘。
一尘和尚气质脱俗,大雅无方,身披白色连体僧袍,广袖长襟,下摆及地,衣料柔顺丝滑,好似由月华涤炼而成。
他神态端庄守正,形象并不显得男女不类,却由于面孔实在生的太过完美,总是给整个人的形象平添几许妖气!
这是一位妖僧。
不远处,婴儿僧盘膝坐在树下的草地上。
“你明明知道动了菩提根之后,对它幻化出的这株本体树有伤害,为何还要移动它。”一尘和尚不喜道。
婴儿僧闻言一哂,翻身爬起来,像个稚子般走到他面前。
仰头对他道:“乖徒儿啊,为师这不是逼不得已吗?死长毛祭出了静兰舍利,我若不拿菩提根与他对峙,岂不是要吃大亏!”
语气中尽是巴结之意,加上婴儿僧初生儿的模样,使外人很难分出长幼尊卑。不知情者恐怕打死也不会相信,一尘和尚会是婴儿僧的徒弟。
更无法相信,以婴儿僧之尊,他的脸上竟会出现这种类似于‘谄媚’的表情!
几片菩提叶从枝头零落,甫一离开树体,便开始枯萎,未降到地面时,已成灰烬。
一尘和尚轻‘嗤’一声,脸色仍不好看。
婴儿僧忙又讨好道:“为师保证,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听他这样说,一尘和尚的表情才稍有缓和,又道:“那菩萨转世逢时而出,你也亲眼见过了,他……如何?”
谈及正事,婴儿僧有些余怒未消,那股属于绝世神僧的气场再次回归。
他傲然道:“说是菩萨转世,其实只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下得了菩萨的舍利而已,绝非传言中说的那样,是大愿菩萨重生归来。”
婴儿僧眼光何其毒辣,在塔中时,一眼便看透了柳书竹身上的玄机。
“上古已尽,纵然是菩萨和圣贤之流,想要托体重生,恐怕也有心无力。否则的话,古代的诸强若有机会再次临世,那大帝和罗汉的地位岂不变得十分尴尬?”
时光荏苒,一去匆匆。
这是一条永远都无法改变的至理!
上古之人就算再有气概,要想跨越十万年甚至百万年的光阴,复活归来,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尘和尚摇头道:“大愿菩萨一直都被我佛门视为禁忌,时代因他而朽,但为何会选择那人为寄体,难道你就不奇怪么?”想法与婴儿僧完全不同。
他虽然跟柳书竹素未谋面,但言语中却没有任何轻视之意。
确切地说,上古年代的没落,是无名君主出世所致。大愿菩萨出家之前,倾力斩之,五分君魂于古地,拯救了芸芸众生。
此乃莫大功德,从某种程度上讲,甚至可以说不亚于诸佛!
但在传说中,也正是因为末法大贤亲身踏足了五方神秘的古地,在那些地方沾染了不该沾染的因果,窥探天机,遂被上天所诅咒!
加上他遁入空门后,最终去了‘幽冥地狱’一无所踪的异闻,他的舍利,自然是极为不祥。
婴儿僧接道:“上古年有那么多位菩萨尊者,他得了谁的舍利不好,却偏偏跟血菩萨有瓜葛。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件好事,可凭心而论,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乖徒儿,你无需担心,他若跟那小胖子一起来了,一并杀掉便是!”
“届时,你不仅能够融合五真谛之一的‘断’,等葬佛古地完全显现出来,便可执掌大愿舍利去取那青灯佛器。命数、福报、机缘,这些东西齐至,成佛之日指日可待!”
一尘和尚道:“但愿如你所想。有朝一日,我若成佛,便尊你为佛师。”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望向大明王寺方向。
那里宝气冲霄,虹霞萦绕,炫动天地!
婴儿僧冷哼道:“看来他们还不死心,怕是把几万年攒下的微薄家底都拿出来了。可惜,仍是无用功。”
他还要再言,却见一尘和尚径自从树上摘下两枚菩提子,攥在左右掌心,不冷不热的对他道:“我要坐禅了,师父你且去吧。”
“好,为师依你,为师什么都依你!”
婴儿僧嬉皮笑脸,尊卑倒置,唯唯诺诺的退去。
……
大明王寺,柳书竹栖身的那间禅房外,宝物堆积在院内草地上,如同一座小山!
“就这么多?”
柳书竹站在宝山旁边,被各种闪耀的辉芒笼罩在内,琉光璃彩,忽明忽暗。他的脸上,尽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之色。
小和尚也站在一边狂咽口水!
延德方丈似笑非笑,道:“这些宝物灵粹,都是万中无一的稀世珍品,就算由真武强者来炼化,修为也会突飞猛进。寺内藏宝阁已悉数搬空,能拿得出的宝贝,却是都在这里了。”
他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位佛光罩顶的老僧,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戒备从未有过的森严!
佛门,跟其它门派不同,更注重本命修持,以修心为最,得法为髓,而对于积攒灵物以及法器铸炼之道,比不得其它大势力。
不过,延德方丈这番话倒也不虚。
这些灵粹宝物,凝聚了天地间最为纯净的精华,每一样都不是凡品,满目琳琅,其中还有一把瓜子粒大小的晶石,一看便是神晶!
柳书竹怎会看不出来,他顺口一问,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还有无保留。
“咱们兄弟两个,一人一半。你只要撑不死,就敞开了吃!”
在青山大城时,如真小和尚吃了许多雨落果,已有了突破的迹象,若精元充足,实力肯定会大涨,本命修为起码要晋升到第五重天。
修行一道,不能全仰仗外物,还要看个人的领悟力和天分。越是到了后期,宝物的辅佐作用便越低微。不然的话,凭借灵粹上位的真武强者便要多不胜数!
好在小和尚也不是俗人。
延德方丈又道:“这些灵物都与你,可也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