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根本不是什么能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物。他勉强压下心中震惊,思考着为什么邮差要告诉他这些?为什么他会成为那个什么见鬼的见证人?
如果说他老傅骨骼清奇,在娘胎里就被选中,是什么命运冥冥中的指引。老傅一定会把说这个话的人揪出来,抓着对方的脖领子,正反先抡几十个大嘴巴子让他醒醒再说。
但话又说回来,老傅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长得也不帅,天生一张大众脸。拿出去混人堆里就挑不出来了,年轻时候还没不怎么帅的李强四分之三帅呢。
再说出身,老傅自问自己也没什么显赫的,能拿出去咣当一声吓人一跳的出身。家里老爷子和老妈走的早,他哥俩能爬到现在的位置,既有老爷子当年战友的提携,也跟他俩的努力是分不开关系的。
可摒弃了出身,又提到努力这个话题。老傅觉得比他哥俩努力的人海了去了,为什么那些人没被选中?
说句难听的,老赵就比他努力多了,那哥们完全就是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至于他那个爹?
拜托,老爷子虽然心里对老赵有不少的愧疚在里面。但老赵要是真自己不努力的话,老爷子那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性子,而且又是爱惜羽毛的习惯,愿不愿意管他还两说呢。
“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记忆有了缺失?”
邮差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把老傅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眨了眨眼睛,让双眼的瞳孔重新对准焦距。首先看到的,便是邮差正用手指压在他自己的太阳穴位置上。
“记忆操控,也是当初苏联在研究的东西之一。”邮差放下手指,轻声对老傅解释道:“通过化学药物辅助的催眠,以及神经刺激来达成这个目的。”
紧接着他双手一摊:“但我能保证你并没有受到任何这方面的影响。”摊开的双手又压回桌子上,指尖对准那些照片:“这只是一个仪式。”
“你明白吗?仪式。”邮差身体前倾盯着老傅的眼睛:“仪式!”
不知道怎么的,老傅奇迹般理解了邮差想要说的话:无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这个见证人真的就是仪式的必须用品之一。
是的,就是用品而不是别的什么。在国内说的通俗一点,他就是摆在祭坛上那个呲牙咧嘴的猪头。
这个认知让老傅在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没来由的郁闷。
松了口气是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在这个可能会牵动很多势力,以及能把他这个夹在齿轮中的米粒轻松碾碎的危险。而郁闷,则是这两张在他心里停留了这么久,一直在折磨着他的照片,竟然这么简单?
此时对面的邮差换了个坐姿,把双手交叠挡住了半张脸,灰色的眼睛盯着老傅,显然是在等他的答案。
而在老傅即将开口的时候,一直在扮演门神的两人终于忍不住了。在又一次互相交换了一轮眼神之后,李强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一瞬间,老傅和邮差的两双眼睛都集中到了李强身上。这两个人气场实在是太强,盯的李强有些不太舒服。
“咳。”李强又咳嗽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兔子,开口对两人说道:“我们俩还是出去站岗吧。”
李强和兔子俩人真是听够了老傅和邮差的哑谜。尤其是发现再听下去,搞不好又得当什么惊天秘闻的见证者时,这俩人就真站不住了。
不提兔子这根老油条了,就说李强吧。跟了老傅这么长时间下来,这小子那点仅存的好奇心,都被不断到来的‘惊喜’给挤了个干干净净。
要真的能让李强选的话,他保准会在一开始,就把那该死的好奇心给呛死在汤碗里。
其实说真的,老傅并不介意李强和兔子站在这里。要说秘密的话,这两位知道的还少吗?
并且看邮差这意思,搞不好还得把世界轴心这破事给翻出来,所以有这两个亲历者在听也是有个见证。
但这东西也不能完全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毕竟邮差是这里的主人,还得听他的不是?
也正是这俩人打的岔,让老傅从邮差编制出来的网里挣脱出来,开始站在另一个角度去思考,邮差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东西。
可短短几秒的时间哪能想的那么透彻,并且破局的钥匙也没捏在他自己手里。于是能选择的,就是最直接了当的办法了:你让老子朝东?那我走北边试试。
正是带着这个想法,老傅的视线又转回了邮差那里,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于此同时,他的心思也飞速电转,决定不按邮差的套路走了。
他准备尝试着把这次对话,导引到一个他熟悉的方向上。
“请把门带好。”邮差可没老傅那么多想法,他也没告诉两人开门的密码,直接就把人给撵出去了。
等这两位出去之后,老傅看了眼那又缓慢前行了十五分钟的计时钟。他的视线在那缓慢移动的指针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回到了邮差脸上。
“我不明白,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老傅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很熟,你也没必要向我说明这么多东西,而且……”
他考虑了一下之后说道:“如果你想要重提那些我不知道的旧事的话,我可以有限度的帮你联系到我的上级。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不少聊的。”
老傅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对邮差说的这些天方夜谭,有了那么一丢丢的信任。但他本身所处的位置,就非常不适合掺在这种事里面。
所以他才有了这么一句:找老子上级以及知情人去,别特么在这折磨我,老子着急报仇呢!
老傅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客气。邮差听了之后,反而哈哈笑了几声,用手把那三张照片收拾起来叠在一起,放在桌上推到了老傅那一边。
“我刚才说道哪里了?”邮差这是铁了心的想把这事说清楚了,可问题老傅他不想听啊。
他觉得当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未来要是有机会的话再听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搞定冰箱的问题。
“比起已经过去的历史,我宁肯知道可能会发生的未来。”老傅瞪着邮差的眼睛:“告诉我,冰箱他妈到底在哪?你到底能怎么帮助我!”
面对老傅字里行间透出的不耐烦,邮差的回答是拿起面前的酒杯,在老傅面前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对老傅问道:“你觉得冰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特么都耽误了几个小时了,好歹是到戏肉部分了。老傅一正神色正要回答呢,邮差先一步开口了:“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可我想有一样有关他的东西,你一定不知道。”
他拉开侧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上面印着医院名字的病例来,把它放在了老傅面前。
“这是?”老傅伸手想翻开病例,邮差的拐杖却压了上来。
“年轻人,耐心是最好的品德之一。”邮差看着老傅的眼睛,看着那里面慢慢积攒起来的怒火,保持着他那副不急不缓的语气,对老傅说道:“我给了你想要的,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这就是*裸的交易了。邮差在用这个方式表达他的不满:跟你叙旧你不听,那就谈生意吧。
可这么一来的话,恰恰就是老傅最希望的模式了,他真的是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坦诚’。无论是面前这位邮差还是审讯室的冰箱,都仿佛拿着一个装满了各种秘密的箱子举到他头顶,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倒了下来。
都不带问他意见的!
老傅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先看看对方的牌比较好:“你想要什么?”
“那看你能给我什么了。”邮差拿开了压着病例的文明棍,对老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滴水不漏,连一丝一毫的多余情绪都没露出来。
对于这个踢回来的皮球,老傅暂时不太想去理会,他得看看邮差拿过来的这份病例里有什么,才好决定自己该如何应对。于是示意邮差稍等之后,才翻开了这份病例。
病例的第一页的个人资料部分,老傅瞟了一眼就懒得看了。正是因为他猜测到这份是冰箱的病例,所以第一页的病人身份那里基本就没什么真的了,甚至连年龄都被顺手造了假,地址更是换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
但除了这些之外,老傅其实看的是封皮另一面的医院介绍:半研究性质的私人肿瘤医院。
‘肿瘤’这个词让老傅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冰箱捂在脸上的那个呼吸面罩,以及面罩连接的钢瓶。
而且在医院的介绍中,也提到了这家医院和多家位于其他国家的,世界知名的医疗研究机构有深度合作。其中就有两家德国的,正在尝试呼吸系统癌症的新型疗法的研究所。
之后老傅跳过了病例上一大堆的他看不懂的医学术语,以及附带的检查报告,直接到了结论部分。
那一张纸上填满了用钢笔书写出来的蓝色字迹,里面详细描述了病人肺部的癌症,用最客观最直接,也是最冰冷的语言宣判了病人的生命已经是在倒计时了:约为一年的时间。
而且因为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的大部分,以及因为病人的年龄过大,手术以及后期化疗这种治疗方式已经被排除在外了;也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器官移植也别指望了。
看到‘器官移植’这个选项,老傅心里忍不住有种想笑的感觉。心说要是真能移植的话,估计无论是什么人匹配了配型,冰箱大爷都能把对方给绑手术台上,把肺给挖出来换自己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