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缓过呼吸的苏启却笑了,而且还是那种大笑不止的狂笑,笑得连眼泪都溢了出来。
"乔勒言,你真是个可怜虫..."
苏启没有解释什么,也不愿去解释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直在隐隐作痛着。原来在男人的眼里,自己心甘情愿相伴的行为,都只是为了霍靖之赎罪?
苏启之前曾有过依稀的憧憬,以为这个不羁的男人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憧憬俨然成了一种奢望。苏启并不后悔将自己给了这个男人,因为她问过自己的心。
"我是可怜虫?"苏启的话,一下子便点燃了男人胸腔里所积聚的愤怒。
苏启以为,两个受过伤害的人在一起,希望彼比能够取暖,却因为彼此的寒冷,只感觉到越来越冷。苏启不怪乔勒言。只是痛恨自己在诱惑面前没能做到心如止水。
一直默默的祈祷着一切能够向健康、向阳光的方向发展,用和平的方式去解决霍琛保释出狱的事,可直到现在苏启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自己当不了两方的救世主!
而随着乔安东的死亡,苏启更加清楚的知道:她跟乔勒言是不会有未来了!但她却阻止不了这人男人永远的烙印在自己的心间。
"我会让你看到:谁比谁更可怜!"
男人一把揪过苏启一直紧紧捧在怀里的意式烩饭餐盒的手臂。因为他的蛮力,餐盒砸在了地面上,里面的饭粒洒了一地。
苏启的心,凉了一片。就好比这盒烩饭,被洒了一地,碎散得连自己的自尊都找寻不到。她知道这是男人爱吃的,所以一直紧紧的捧在怀里,即便这个男人发狠的卡掐自己的脖子,她都没有松开手。她想着,等男人平静下来后,还是要吃的...
可现在呢?男人并没有珍惜她给他一直保护着的食物。其实他对待她的感情,又何尝不像是这盒烩饭一样:并不需要珍惜,也无须珍惜。随手就可以将它打翻。
苏启没有去理会男人的咆哮,而是静静的低垂着眼眸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烩饭:自己的命运会不会跟它们一样,被人无情的抛弃,然后肆意的践踏?
然而,现实要比她想像的还要残酷:她不但受到了践踏,而且还受到了痛彻心扉的侮辱!
带着极度不理智的狠气加怨怒,乔勒言一个猛力的推搡,苏启便滚跌进了那张简易床上。因为没有什么弹力,撞得苏启一阵眩晕似的疼。
"敢说我是可怜虫?一会儿就让你看到:谁会更可怜..."
...
再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男人不在床上。
她睁开了眼,随后又紧闭上了眼。说实在的,苏启真的懒得去睁眼看清这残酷的世界。
连恨都提不上力气!
虽然闭着眼,但苏启还是能够感觉到男人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呼吸里,还混杂着熏肉和煎蛋的香气。应该是新鲜的食物。
苏启本不想睁眼,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把双眼睁了开来。侧头之际,她看到了静坐在小桌前的男人。小桌上摆放着几个餐盒,食物的香味儿应该就是从那些里面传出来的。
男人就这么的坐着。乔勒言吃不吃,已经跟苏启没关系了。她再不会傻乎乎的去喂这个男人吃东西了。让他吃饱后,再以惨无人道待自己么?还是饿着吧!至少饿着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凶残!
苏启咬了咬牙,再次闭上了眼。然后侧过身,不去看那个静坐着一动不动的男人。从现在开始,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自己一概不管!任他自己折腾去吧!
是饿是饱,是死是活,都跟她霍苏启没有半毛钱关系!
苏启背对着男人,不再看他,也不想看他。
乔勒言静坐在小桌前,盯着餐盒里面的熏肉煎饼一动不动。
这个食物,他最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吃过多少次。大部分的时候,都会是家仆做;但只要乔勒言表现好,或者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心情不愉快的时候,乔安东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着吃。
并不是说,乔安东的厨艺有多么的精湛。其实烹调的过程相当简单快捷:煎好的蛋,裹上煎好的熏肉,稍稍加上盐和孜然粉就可以了。但乔勒言就是爱吃乔安东做的。
或许在享受美味的同时,还享受到了被亲人关爱的温情。
这样大众化的食物,或许还会一次次的出现在乔勒言的餐桌上,但那个至亲至爱的人,却再也不可能跟着一起出现了!
人生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乔勒言又何尝不懂?可他就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他盯着餐盒里的煎蛋熏肉饼,一直静滞着。属于他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过了几个小时,又或许他的灵魂奔跑了几十年...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几乎僵化了的男人,他缓缓的伸过手去,从餐盒里将那个煎蛋熏肉饼拿了起来,送到自己的嘴边,狠狠的咬下了一大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却再也看不到挚亲的人!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苏启被一阵水流声给惊醒了。
感觉到男人不在,苏启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小心转动着羽绒薄毯里的身体,寻着水流声看了过去。
男人背对着苏启,挺拔着身姿站在洗面池边。水龙头正源源不断的流淌着沁凉的水,擦拭着。
洗涤走的,是表面上的浓浓哀伤。或许心间的殇疼不会在短时间被剥离,但至少这样的乔勒言已经面对了残忍的事实真相。
套上了西服的乔勒言,依旧英俊挺拔。他原本就是个帅气的男人。只是这一刻的帅气,却有别于从前的桀骜不羁,和时不时在唇尾勾起了邪肆笑意。
他的帅气,多了一份沉稳和内敛。能平静下来的,只是外表;平静不下来的,是藏在心间化不开的深邃仇意。
这...这男人这是要从这里出去么?苏启忍不住的猜测起来。
寻思起什么来,苏启再看向男人时,却发现男人束缚在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在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而现在正穿着衣服的男人,已经是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人。
他一定是准备好从这里走出去了!苏启感觉到了突然,可又觉得只是一种必然。男人自己给了自己接受残酷现实的时间。
苏启又忍不住的去寻思: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出现在男人的身边,他也应该能够自己从这里走出去的。因为她相信男人有这样的自我调节的毅力。
就在苏启胡思乱想的时候,穿戴整齐的乔勒言转过身,朝着简易床上的女人看了过来;苏启连忙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维持着自己正熟睡的姿势。
苏启几乎是屏住呼吸:她有些拿不准男人朝自己走过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自己?还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又或者是向自己道歉?为他的行为,他的确是应该向自己道歉的!
但苏启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原谅他!她没有那么大方,也没有那么的犯贱!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自己的行为,纯属犯贱!
男人走近女人,静静的驻足在床沿边看着装睡的女人。缓缓的,他探过手去,将苏启粘在额头上的一缕乱发理顺在了她的耳际,让女人的整张小脸更好的显露在自己的眼帘里。
"谢谢你,在我人生的最黑暗里,有你三天三夜的陪伴"
男人的声音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凄凉,听着让苏启想哭。事实上,苏启真的哭了。
"如果你选择留下,这里将会是你安全的避风港,我会在顶层等你。"
男人沉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而苏启依旧没有应答。显然,她是不会选择留下的。因为她知道,选择留下,那就意味着要背叛霍靖之!她做不到!也不会那么去做!
再随后,便是两三分钟的沉寂。苏启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从自己的脸颊上挪开了...然后,她听到了乔勒言朝防盗门走去的脚步声...再然后,她听到了那铸铁门发出的沉重金属哐啷声!
在乔勒言打开那扇沉重的,用来封闭自己的铁门时,眼帘中迎上一个浑身浸透在黑色世界中的男人。
"嗨,兄弟,我候你多时了。"
男人的话,铿锵有力,似落地生坑似的沉甸。
男人终于还是自己主动打开了那扇门!这样的男人,让苏启敬佩不已。这才是他该有的男儿本色。如果他继续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那只会连她一个小女人都看不起!
当然,虽说苏启能够体会乔勒言失去唯一挚亲的痛苦,但她却无法真真切切的去感受他心间里的每一点每一滴。也只能从旁观者的角度去体会。
深深的,苏启吁出了一口压抑在体内的浊气。还没能完全松懈开去,她又突然的从床上坐直起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