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程慕曦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去了嘉远集团的总部大楼。
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前台帮她通报，谁知她一报出自己的名字，前台小姐立刻放她进去。
VIP电梯直抵第一百二十八层，出了电梯就有穿职业套装裙的女秘书在前面引路，“程小姐，这边请。”
女秘书的细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作响，她挺腰直背地跟在后面，仪态得体。可是她在心里嗤笑，贺嘉爵是故意的，他设好了局等她来。
“贺总，程小姐到了。”女秘书叩响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
两秒后，玻璃门自动打开，有人在里面按了遥控键。
女秘书做了个请的手势，程慕曦走进去。
一间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办公室，没有多余的装饰，简洁，却处处透露出主人的品味。进门正对着就是一套灰色沙发和茶几，后面是落地窗。
慕曦的视线往右移，贺嘉爵就坐在一张黑色的大班桌后，手里拿着笔正在签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坐。”
呵。
慕曦在心里冷笑一声，走过去拉开一张高背椅，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那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用指尖推过去。
她的手越过桌面，圆润的指尖轻轻叩击卡片，她笑着说：“贺先生，做买卖最重要的是信誉。银货两讫的道理连我都知道。”
程慕曦一早去柜台取钱，却被告知卡里的余额为零。他转走了所有的钱！
闻言，男人合上文件，放下手里的钢笔，双手交叉，扣在桌面上，抬起眸子，看向她。他俊朗的面容上不带任何情绪，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说：“所谓银货两讫要有时间限制，比如昨天你向我献身，昨天我给你钱。过了午夜十二点，卡里的钱自然也不再属于你。”
如此荒谬的理论却在他的口中变得如此理所应当。
程慕曦收回手，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笔直地看向他，“你在耍我。”
“我没空。”他摇头，目光扫过她颈上不经意间露出的淤痕，那是昨日他留下的。
“贺先生，我希望你信守承诺。”程慕曦动了动嘴唇，扯出一抹浅笑。她放低姿态，她需要这笔钱。
贺嘉爵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抖出一根，没有直接点上，而是夹在指间把玩着。他似笑非笑，“我说过，和我做交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没有讨价还价，那是我应得的。”
“应得与否，只有我说了算。”
“贺先生，你何必。”区区两百万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得入眼，何必刁难她？
贺嘉爵听懂了她话里的意味，淡淡启唇，“那也要看你到底值不值。”
程慕曦霍然起身，可是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毫不动容，他的脸上像是覆了一层无形的薄冰，眼神中的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她现在的行为像什么？——追上门讨要嫖资？
她忽然觉得可笑，一切都太可笑，又感到悲伤。她素净清丽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眼底有闪烁的光，贺嘉爵看在眼里。
“你还太小，不适合玩游戏。和谁做交易，以及怎么做交易——只能由我说了算。现在明白了吗？”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说。
他难道就是要程慕曦明白他才是游戏的掌控者？！
她没说话，抿紧了唇，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可没走两步，猛然顿下，因为贺嘉爵说：
“游戏才刚刚开始。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但是一分钱也拿不到；也可以选择留下开始新的交易。”
程慕曦转身，对上他似是而非的笑意。贺嘉爵用夹烟的左手指了下程慕曦身后的方向，“进去，怎么做不用我教。”
他换了一种慵懒的方式靠坐在大班椅上，偏头点燃香烟，猩红的火苗在他的脸上投下一道影子，随即消逝。
缥缈的烟雾在他的面前散开，他就像一个王，翻手为云覆手雨，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程慕曦在这一瞬间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
一切不是她能决定的，游戏的主导者从来不是她。
她转身，看见一扇内门，推开，是一间休息室，一张大床赫然映入眼帘。
*
程慕曦淋了浴，只穿一件灰色衬衣，是她从衣橱拿的。衬衣下摆堪堪遮住她的腿根，两条腿又直又细，白花花的晃得人眼花。
她站在窗前低头看见脚下的车水马龙，蚂蚁一样。其实，她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她等了很久，久到后来竟不自觉地卧在床上睡着。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休息室里的光线昏暗。
她起身出来，偌大的办公室亮着灯，却早已没有贺嘉爵的身影。他耍了她！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程慕曦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多余的痛苦。她早该明白，他这样的人不是她能招惹的。
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女秘书简推门进来，看见程慕曦这副打扮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她被吓得不轻。特别是女孩身上的淤痕，脖子、大腿，甚至小腿上都有，被衬衣遮住了的地方可想而知。
“程小姐，你、不，您有什么需要吗？”职场精英的应变能力自然不会太差，经过两秒的失态，简迅速露出职业微笑。
她这才回味过来，贺总让她留下加班却没说为什么，难道就是为这位程小姐服务？上午程小姐来，简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客户，没想到居然和总裁有这份关系在。
程慕曦摇头，返回休息室换衣服。开了灯，脱掉衬衣扔在床上，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
两分钟后，她走出去，简还在等她。“程小姐，您一定饿了，我送您去附近餐厅吃饭吧，然后再送您回去。”
“不用了，谢谢你。”程慕曦觉得疲惫至极，从发梢到每一寸皮肤。
她乘电梯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车子开动后才想起今天一天没去学校，打开单肩包想拿手机给舍友打个电话，却摸到一张纸。
她猛然收紧呼吸，接着一晃而过的路灯，发现这是一张支票，两百万。
以为是幻觉，打开手机照明确认，的确是两百万，右下方还有贺嘉爵的亲笔签名。他的字俊逸潇洒，笔锋犀利，既沉稳又桀骜，矛盾而和谐。
——程慕曦彻底明白，自己对贺嘉爵一无所知。摸不透他的任何一个想法。
但她现在拿到钱了，事情就该结束了吧？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舍友和贺卿。她先给舍友回了一个，简单交待了下今天没去学校的理由。
然后是贺卿，简短的忙音之后，是嘈杂的音乐声，贺卿扯着嗓子大喊，“曦曦？你今天去哪儿了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问你舍友也没人知道，我都快报案了！”
“不好意思，今天感冒了，在家睡了一天。”她编了个理由，又问，“贺卿你在哪儿？这么晚了不在学校吗？”
那边的音乐声小了点，贺卿似乎换了个地方，她嘻嘻笑着，“我和明列师兄在夜冠，他唱歌可好听了！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他带你去的吗？”慕曦蹙眉。
“不是不是，是我求他带我来的。小叔常来这儿，我不敢来。但是爷爷说小叔今天临时出差了，我这不才拖着师兄带我来的吗！”
贺嘉爵出差了。
“诶，曦曦我不跟说了，师兄在等我！回学校再找你！”
“贺卿，你要注意安全——”
话没说完，贺卿已经挂了电话。
程慕曦握着手机，忽然想起自己一直设置的是振动，不是静音。但是一觉醒来，手机变成了静音，以至于没接到任何来电。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