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行业是一个最公平的行业,像何伯格与魏泰强这样的人,他们以前也不算是什么特别豪富的家庭。
可是,他们在靠着自己的努力之后,居然为自己和别人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许多人都意想不到他们这些人想不到那个何伯格与魏泰强就怎么在那个劲烈的市场竞争中,站稳了脚跟,他们更想不到那个何伯格与魏泰强他们怎么能够从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竞争者中活下来。
那些人想不通那个何伯格与魏泰强,他们怎么能够在那个让人耗费所有的精力,也未必能够成功的电竞行业取得那么大的成就。
其实,这个就是一种幸存者偏差,那些人他们以为那个何伯格与魏泰强他们是随随便便就成功的人。
但是,当初和魏泰强与何伯格一起创业的人,他们成功的不是特别多,相反这些人他们失败却是占绝大多数。这些人,他们现在一门心思的考虑着自己的事情,他们相信自己是有才的人,只是他们缺少机会才没有成功。
其实,那个事实并非如此。那些成功者有些人是靠运气,但是运气不可能一直照顾某一个人。
对呀,我救了你一命呢。因为我好爱你妈妈,好想和她生个孩子。一个爱的结晶……’”
猫忽然一溜烟跑掉了。
“你说得对。”何伯格说,“我想太多了!”
鱼雅丽在阳台抽烟。不该抽烟的,但她不管。一根烟,只抽了一根。其实是三根啦,只抽了三根。隔壁床的红发黄牙女孩很上道。她把整包烟都留给她:“你自便吧。”
鱼雅丽聆听何伯格的留言。她用指尖回答。何伯格不可能找得到她。这样也好,她必须独自一人把这条路走完。
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人活在世上不能没有身份,这一点,鱼雅丽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怎能把这种终生痛苦加诸别人身上,尤其还是个无辜的孩子,她的亲骨肉?她怎能忍受自己也把这种诅咒传给别人?
鱼雅丽的左手心紧紧握着何伯格送给她的图瓦雷克十字架。她右手的手指颤抖着,一面夹着烟,一面按着手机的按键。烟雾袅袅上升,被小屏幕的背光映得微微泛蓝。鱼雅丽把她长长的信息分成四次发出。
何伯格,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别担心。这种手术很普通,过程只要几分钟。
我明天还要见好几位医生。他们说为了麻醉,需要多做些检验。或许只是心理医生的拖延战术吧,想再多给我些时间考虑。谁知道。
结果我要等到后天才能进手术室。你不用替我担心。我的决定是对的,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你好好保重自己。鱼雅丽。
何伯格在自己房间里,躺在儿时的床上,看到了鱼雅丽的短信。他立刻试图回电话给她,但她没接。
曹汪蓉放开手中的石头。
“这倒是被你说中了!”
何伯格打开副驾驶座的门。黄色的金属踏板很高,曹汪蓉上车爬得有些吃力。她不禁发牢骚:
“你这辆破车,我看连巴黎都到不了。”
“随你怎么想。再说我们不走巴黎,而是从北部绕过去……”
何伯格把自己列的城市路线递给曹汪蓉。
“浑蛋。”她说,“一堆乡下地方……最好别半路抛锚。原来,我们两个比起来,你才是神经病!”
何伯格闷不作声。他们默默走一号县道。道路顺着布雷地区的山谷地形蜿蜒而行。过了十分钟,何伯格率先打破沉默:
“抱歉,昨天没请你来家里吃晚餐……下次再补请喽。”
“不劳你费心。我可以自己想办法。我在附近交了些朋友……”
又是十分钟的沉默。他们即将抵达纳夫夏特尔昂布雷。
“我们去那边要干吗?”曹汪蓉忽然问。
“我说过了,去朝圣……”
曹汪蓉一脸好奇地望着何伯格。
“你就这样说走就走?我还以为这出戏已经唱完了。我祖母都去做了那该死的dna比对了。蜻蜓是你妹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因为你和她上床了,才怕怕的吗?”
何伯格已进入郊区地带,他猛然用力踩刹车。曹汪蓉整个人贴在座椅上。安全带太高了,勒住她的脖子。
“假如我每酸你一下,你就要踩刹车,那这路可有的走了……”
酸一下……
一想到自己竟必须再忍受这个女生十个小时……他设法反击:
“那个安全带,抱歉,我把儿童安全座椅忘在保姆家了……”
“哈,哈,哈。”曹汪蓉假笑,“如果你能说些够水平的笑话,这路上应该可以比较不无聊。”
何伯格一点都不想跟着起哄。他再度沉默许久,然后终于问:现在眼前,事先连个高塔钟楼都看不见。他们在国道和马恩区之间的一家餐馆吃午餐。他们是店内唯一的客人。何伯格心事重重,只点了一份奥姆蛋色拉。曹汪蓉则尽情享用当日套餐的所有菜色,包括火腿冷拼盘、油葱牛腩和焦糖烤布蕾。
“您的这位小姐胃口很好哦!”餐馆老板朝何伯格眨了眨眼说,“这么多东西,她怎么装得下呀!”
他们再度上路。
经过圣地洁,然后是首蒙。
接着是巴黎盆地的边缘。谷田平原尽头矗立着成排的半屏山,亦即陡峭如阶梯的山壁,翻过山头后,山脚的凹陷处是树林,接着又是谷田平原。雪铁龙厢型车从半屏山下山时冲得有点猛,仿佛刹不住了,只求能有个反向坡道让它减缓速度。雷诺的《en cloque》唱第三次了。他们近两个小时没说一句话。曹汪蓉打破沉默:
“你觉得丽萝会想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姐姐吗?”
何伯格正穿过一个名叫费比优的小村镇。他没搭腔。
“你比较了解她。”曹汪蓉又说,“你觉得她能理解吗?能接受一个像我这样的姐姐吗?又坏,又普通,又凶。”
何伯格依然没说话。硬要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曹汪蓉的疗愈式幽默。
“我可以改。”她继续说,“你可以去告诉她吗,说我愿意改?”
“你真的确定鱼雅丽是你妹妹吗?”
“那当然。这件事,我们两个是同一阵营的,不是吗?”
他们再度沉默。沉默了两个小时。何伯格不禁羡慕起曹汪蓉的斩钉截铁和信心。她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收到鱼雅丽发来的短信。手机在他口袋里振动。他一手掏出电话,一手继续开车。
何伯格,我明天早上十点进手术室,一切都安排好了,别担心。我之后就会打电话给你,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亲亲。米莉。
“明天早上十点”……再过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高德曼高亢的嗓音唱着“让我飞翔!”,何伯格下意识地更用力踩油门。他们正行经一处缓降坡,不过雪铁龙餐车并未因此而速度加快。随着里程数逐渐增加,何伯格心中的那个荒谬假设也越来越成形,可信度越来越高,随时可能成为具体事实。
三个小时后,他们已来到蒙贝利亚市区。路况很顺畅。以这个地区稀疏的车流量看来,交通设施似乎供过于求:大马路很宽广,并另有铁道。这座城市的建设规模曹汪蓉没再多问,专心研究地图。她表现得相当不错。从蒙贝利亚出来十公里,过了彭地华德以后,橘红厢型车浩浩荡荡开始攀爬汝拉山:先是顺着杜河的一条狭窄山谷路,直到圣希波利特,接着是一条陡峻小县道。厢型餐车爬得很费力,轰隆轰隆喘个不停,但仍然翻过了山头。途中有个大弯道,先弯向瑞士境内距离边界三十公里处,随后又乖乖弯回起始的法国境内;站在这个弯道上所看到的杜河壮阔无比,美得令人咂舌。接着,厢型车轻松往河畔下山,进入一片松树森林,森林内点缀着有着金黄树叶的落叶树。
莫妮卡的民宿,想错过都难。沿着杜河只有一条路,直通对面的瑞士边界。浅色木材搭建而成的小屋,倒影落在平静的河面上。何伯格屏住呼吸。他忐忑地再次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然后把车子停到民宿对面的停车场。一个“法国民宿”标志的招牌,显示他们确实没找错地方。
停车场上除了橘红厢型车外,没有任何其他车辆。在这个遗世独立的边界村庄,时间仿佛暂时停止了。何伯格感到呼吸困难。难道他的调查,即将在这条小路的尽头告终?
“要走了吗?”曹汪蓉问。
“等一下……”
何伯格从口袋掏出毛瑟手枪,并确认枪已上膛无误。
“你拿我的枪干吗?打算绑架周婆婆吗?”
何伯格盯着曹汪蓉许久,然后说:
“你还记得爵轻信的尸体吗?”
“记得呀。”
“你记得什么?”
“什么叫记得什么?”
“你记得在爵轻信家里,看到一具尸体,尸体穿着爵轻信的衣服、鞋子,戴着他的手表……”
曹汪蓉忽然脸色发白。何伯格继续说:
“尸体的头部倒在壁炉里,整张脸被烧得起满水疱,烧得面目全非。”
曹汪蓉开始扭自己的手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我来!”
他们下车。莫妮卡已站在民宿门口,民宿四周的大花盆种着许许多多天竺葵。
“你好!”何伯格喊,“请问这里是莫妮卡的民宿吗?”
这样的开场白并不突兀,一块漆木招牌上用大大的字母刻着民宿的名字。
“我们……我们是爵轻信的朋友。”
莫妮卡的脸立刻亮了起来。
“爵先生!我当然认得他。他每年十二月都会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
“他……他今年好像打算提早过来。”
老板娘露出抱歉之意。
“对,但你们运气不好。他今天早上才刚走。”
何伯格感到脚下的地面仿佛忽然被抽空了。他身旁的曹汪蓉也停止呼吸。莫妮卡没发觉两位访客的神色有异,以相同语气继续说:
“他和以前一样,昨天和前天都睡在这里的十二号房。前天,他几乎整个上午都待在民宿,在等一封信,等收到了才出去。是呀,他收到一封很厚的信呢。不过今天,他一大早就走了,大约六点吧。”
何伯格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你……你知道他会再回来吗?”
“不过呀,他那恐怖峰的事,还有飞机空难那些的,都十八年了,真是的。那种不幸的事,干吗还一直念念不忘呢,你们不觉得吗?”
何伯格愣了足足好几秒,然后才支支吾吾说:
“他……他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莫妮卡摘掉几根天竺葵的枯枝。
“哦,你们也知道,爵先生不是那种会说心里话的人,就算喝了一公升的酒也一样。我没事也不会问东问西。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定是回巴黎去了吧。他通常不是都那样吗?”
何伯格又追问了一下,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他并未从老板娘口中多打听出什么。他们回到厢型车上。
“我就说吧,这王八蛋从一开始就在唬我们!”
何伯格默默不语。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爵轻信居然还活着,但人间蒸发了……这个案子的最后一条线索,就这么从他指缝中溜走……曹汪蓉又说:
“既然你发现姓爵的是装死,还找了另一个家伙当替死鬼,我们干吗还大老远跑来这里?”
“闭嘴啦……”
曹汪蓉拍手鼓掌。
“姓韦的,你真是天才。开车开了十个小时,六百公里。结果来到这里像白痴一样……不会先打个电话吗?”
“闭嘴。”
“你至少可以请我在这里住一晚,房间看起来不错。”
曹汪蓉惊讶地直盯着何伯格:
“那个姓爵的是人渣,早就不是新闻了。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干吗忽然变得这么唆?你有急事吗?你明天要跟我妹妹结婚吗?你已经订了婚礼蛋糕吗?”
“别想了,反正你不懂,你没慧根啦。”
何伯格焦躁地转钥匙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