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用说。”周思危的指节用力曲起, 紧紧抓着江容易背后的衣物,他轻柔的说, “我知道了。”
于是江容易即将要说出的解释, 被这句话堵在了口中。
他张了张嘴, 迟疑的说:“你……知道什么?”
还没等周思危回答,江容易就急急开口:“你别主动给你自己带绿帽啊。”
周思危问:“绿帽, 是何意?”
“就是,呃……”江容易想了想,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你别乱想就是了。”
周思危低低应了一声:“嗯,我都听你的。”
江容易刚开始还以为周思危已经明白了,可是他抬眸一看, 这个人还是眼睛紧闭嘴角抿起,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我不好但是我要假装很好”的气息。
江容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伸手搂住了周思危, 手掌一接触到他的腰部, 就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有些绷紧僵硬。
“思危。”他拉长的语调,像是在撒娇。
周思危的脸上终于软化了一点,睫毛颤抖了一下, 随后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等他看向怀中人, 就感觉到唇边一软。
江容易仰头,轻了上去。他没有闭眼,所以在看到周思危的目光落在脸上的时候, 他眨了眨眼睛,眼中荡漾出柔软的笑意。
片刻之后,江容易分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啦。”江容易笑嘻嘻的说,“不可以误会我,也不准胡思乱想。”说完之后,他又低低的骂了一句,“大傻子。”
话音落下,江容易感觉到了背后的手臂收紧,让他重新撞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面,嘴唇上又覆上了一个物件。
软软的,热乎乎的。
江容易睁着眼睛看着周思危,可以从他的湛蓝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剪影。
也许是看得太入神了,周思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闭眼。”
江容易这才后知后觉的闭上了眼睛,等到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后,感官就更为敏锐,他能听见轻轻搅动的水声,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直让人双腿发软。
江容易抓住了机会,伸手推了推周思危,带着一点鼻音说道:“好了……”
周思危本来想要泄愤的咬一咬江容易的嘴唇,可当那一点软肉到了齿间,又变得不舍得了,最后只好乖乖听他的话,从上面离开。
“容易。”周思危低下了头,好似带着哀求说,“可不可以,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当被周思危那双湛蓝双眸盯着的时候,江容易竟然产生了一个愧疚的感觉,他侧开脸,想要躲开这双眼睛的直视,但是周思危的双臂固定在身边,让他没有地方可躲。
江容易只能被迫与周思危双目相对,他沉默了片刻,说:“好,我会告诉你的。”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出与方南明的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何,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无论试了几次都是如此。
江容易垂下眸子,看向了地面上复杂的石刻花纹。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阻止着他的开口,根本无法对别人说出系统的存在,更别说是解释这一切了。
周思危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不过周思危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脸上的表情软化了下来,双手捧起了江容易的脸颊,他笑着说:“没事了,以前的事没有关系,以后……”
江容易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下一次了。”
听到这句承诺,周思危的笑意才鲜明了起来,他低下了头,轻轻的在江容易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好。”
说完没多久,周思危又迟疑的开口询问:“你不介意我杀了他吧?”
其实周思危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就能将四方主宰斩于剑下,至今想起来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啊?”江容易愣了片刻,随后笑嘻嘻的贴了上去,“我怎么可能介意?他又比不上你。”
这下周思危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江容易嘟囔了一声:“傻子。”
他靠在周思维的怀里,感受鼻尖围绕着熟悉的气息。安静了片刻,江容易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向了道路尽头的一个天台。
天台上摆放着各式物件,都是用来举办结契大典的。
“不如……”江容易转了转眼珠子,提了个建议,“趁这个机会,我们结成道侣。”
虽然周思危之前说两人的关系是道侣,但是并未正儿八经的进行过结契大典,只有两人举办过结契大典,昭告天地,才算是真正的道侣。
周思危甚至有些惊讶,他不确定的问:“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江容易白了周思危一眼,主动拉起了他的走,朝着天台走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在雷劫降临的时候散去,此刻附近空荡荡的,连个人的身影都看不见。
就在没有一个观众的情况下,江容易拉着周思危,脚下踩着红毯,率先踏上了通向天台的台阶。
站在台阶之上,江容易反而比周思危稍微高上一截,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思危,突然皱了皱眉,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周思危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怪异了,江容易都无法来形容——说是欢喜,不太像;说是惊愕,也不太像。
“不、不。”周思危这才反应了过来连着否认,他生怕江容易后悔,上前一步拦腰将人抱起,走到了天台之上,“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江容易的耳朵正好贴上了周思危的胸膛,他能够听见跳动得极为快速的脉搏,就差从胸膛中一跃而出。
江容易忍不住笑了一声,“好啦,让我下来。”他从周思危的怀中跳下,翻身落到了地上,衣角扬起一个红色的弧度,又轻轻飘下。
他拿起桌上摆着的东西一一看过,手撑在桌面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周思危,问道:“你知道怎么用吗?”
周思危走到了江容易的身边,拿起了桌上摆放着一把香线,中指和大拇指并起,在上端轻轻一擦,就见一股青烟缓缓升起。
不知道这个香线是由什么制成的,冒出的香味还怪好闻的,清清淡淡的,回味起来是暖暖的桃花香味。
江容易还在愣愣的看着周思危,手中就被塞上了几根香线,他看了看香,又看了看周思危,还是不解:“这是做什么?”
周思危回答:“昭告天地。”
说完后,周思危整理了一番衣物,双手捧着香线,直直的站在了香案前,看江容易半天没有反应,出口提醒道:“过来。”
江容易这才反应过来,站到了周思危的身边,他轻声嘀咕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周思危敛容,眼前弥漫起了一层烟雾,导致看见的事物都朦朦胧胧的。
为什么会知道?
全因在过去,那缠绕他百年的心魔,总是幻化出如此的美梦,无论是携手同游,还是结成道侣,通通经历过一场。
周思危闭了闭眼,将这些过去掩在心底,他看向了身边的鲜活的面容,虽然才过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但却让他觉得那些梦魇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没有回答江容易的问题,而是握住了手中的香线,口中说出了一段晦涩难懂的话语,像是上古时期的语言,与现在流通的语言相差甚远。
还好江容易也没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听着周思危说的话,不知不觉就沉溺其中,仿佛被感染了一般,明明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也能够跟着一起念出。
长长的一段话念完,空中好像隐隐传来了阵阵钟声。
周思危上前一步,弯下腰,将手中的香线插、入香炉之中,江容易也紧跟着他做出相同的动作。
但是等到动作做完之后,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江容易面露疑惑,忍不住开口问:“怎么……”
他的疑问被一道剑光打断,他下意识的侧过了脸颊,一缕发丝从中隔断,散落在空中。可是还没等发丝落在地上,就被一只手握在了掌心之中。
周思危也同下割下了自己的一截发丝,将两人的头发交缠在了一起,放至香案上,瞬间冒出了火光,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容易伸手捻了捻缺了一个口的头发。
还没有等他发问,就见一道金光划破了空中的浮云,落在了天台之上,恰恰好将两人都包裹其中。
周思危握住了江容易的手,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金光并未存在太长时间,就渐渐消散,软绵的云朵又凑到了一起,好似刚刚那道金光从未出现过。
江容易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不同,但是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他看向了周思危。
“从此……”周思危说道,“无论是气运、机缘还是祸福,两人一同承担。”
道侣就是如此。
伴随着这一句话,江容易好像看见了周思危身上的气运,有一部分分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气运之子身边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女人,是因为气运之子的伴侣可以分享他的气运,享天道爱护。
但由于周思危身边只有江容易一个,故而他几乎分享到了一半的气运,日后遇到什么事都会化险为夷,修炼也会格外顺风顺水。
不过……这个东西好像也没什么用。
江容易说:“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根本用不上气运。”
周思危认真的说:“那我们不要分开,让你用不上什么气运。”
江容易凑了过去,在周思危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又轻又软的吻,他说:“好。”
周思危与江容易对视了片刻,正想说些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转过身看了过去。
那些散去的修士见到雷劫散去,又都回到了三十三重天内。
他们张望了一眼,没有找到南明仙君的身影,却看见了那位南明仙君的道侣和别人站在了一起。
有个修士摸了摸下巴,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南明仙君陨落的痕迹,嚷嚷道:“南明仙君陨落了!”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讯息。
但奇怪的是,这些天生仙中,并未有人想要为南明仙君报仇,反而三三两两的交谈了起来。
有感性的人谈论起了南明仙君的死因。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情之一字杀人。”
“还是要绝情绝欲才能得长生,以前南明仙君可没有闹出这档子的事情。”
“不过……若是能有这样的道侣,怕是死了都值了。”这句话刚一出口,那人就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他打了个颤,连忙闭上了嘴。
一旁理性的天生仙讨论起了下一任南洲主宰的归属。
“既然南明仙君陨落了,那必定要选出新的主宰。”
“谁能当新的主宰?”
“就是,南明仙君既无子嗣又无徒弟,根本没人能够继承衣钵。”
在热烈的讨论中,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不是说,谁能杀了四方主宰,谁就能成为下一任主宰吗?”
大家这才被点醒,通通看向了下一任主宰——也就是周思危。
寂静片刻后,异口同声的喊道:“仙君!”
江容易:“……”这些人这么没有骨气的吗?
喊完了以后,大家看向了江容易,迟疑了片刻,又异口同声的喊道:“仙君夫人!”
江容易:“……”求求你们有点骨气!
他侧脸看向周思危,这个人倒是看起来没有要拒绝仙君之位的意思。
难道他真的想接下四方主宰这个名头?这个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要担上什么责任。
周思危感受到了江容易的目光,也望了过去,目光相触,嘴角略带笑意,喊道:“夫人?”
江容易拒绝这个称呼:“不准叫。”
“那……”周思危搂住了身边之人的腰肢,说,“你喊我夫人也行。”
江容易无言以对,只能干巴巴的说:“随便你怎么叫。”
周思危低下了头,温柔轻语:“夫人……”
尾音百转千回,像是暗含了万千情丝。
就这一声,让江容易的面颊上似如火烧,他僵硬的扭过头,躲过了周思危的目光。
周思危的眉目间皆是笑意,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只叫一声,日后就不叫了。”
江容易平复了一下脸上的火热,这才转了过来,“谁管你叫几声。”说完后觉得太生硬,又添了极轻的一句,“没有不喜欢。”
这两人在天台上交谈自若,直接无视了下方的一群人。
阮岚站在了人群中,面上显得极为寂寥,她拉了拉姐姐的手,说:“姐姐,我们走吧。”
姐姐还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南洲主宰,一时间没回过神,直到阮岚不耐烦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才转回了目光,问:“怎么了?”
阮岚失落的说:“我不想说。”
姐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好啦,那我们回去了。”
这下没人问她,阮岚倒是自顾自的说了出来,“我失恋了。”
不仅失恋了,这任喜欢的对象还和上一任喜欢的对象在一起了,另外上上任喜欢的对象还陨落了。
阮岚不禁觉得,她的暗恋之路实在是坎坷到了极点。
姐姐没将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揉了揉她的头顶,说:“那既然想回家了,那我们就走吧。”
阮岚回头看了眼那两个人,冷哼了一声,“走了!”
大概是几乎所有天生仙都聚集在了三十三重天,回去的路上有些冷清,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鸟啼声消失不见了,耳边只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姐姐带着阮岚,不仅没有看见路过的天生仙,连那些凶兽都没有撞上一头。
走了一段路后,姐姐望了眼四周,奇怪的自语:“感觉有点不对劲。”
阮岚问道:“怎么了?”
姐姐摇了摇头,说:“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早就到家了。”
阮岚猜测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姐姐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不过也只有不小心走错路这一个解释了,她将疑惑埋在心底,说,“继续走吧,说不定等下就到了。”
阮岚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跟上了姐姐的脚步。
在姐妹两个不知道的情况下,身后渐渐升起了一层黑雾,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走入了黑雾的包围中。
等到姐姐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上前一步,将阮岚护在了身后,大喊道:“是谁?”
四边八方饥皆传来了阴森恐怖的笑声,让人猜不透时从什么方向发出的声音,随后黑雾中翻滚扭曲,形成了一个像是人形的东西。
这个东西没有手足,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个躯干漂浮在空中。
姐姐能够感觉一股冰冷的视线在身上来回游走,她忍住了心中的恐惧,问道:“西魔洲?”也只有西魔洲的魔修,会这诡异又恶心的招数了,她提高了声音,想让自己所说的话听起来底气更足一些,“你们西魔洲犯我南洲,不怕引起两洲之间的纷争吗?”
那个魔修什么话都没有说,心念一动,黑雾便化为丑陋的蛇形,朝着姐姐所在的地方扑了过去。
姐姐的修为比阮岚高些,她的指尖冒出仙灵之气,将黑蛇斩为两段。趁着喘息的片刻功夫,她伸出手按在了阮岚的肩膀上,用尽全部修为将她推了出去,交待道:“快去三十三重天!”
阮岚被一股劲风推到了黑雾之外,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她根本顾不上疼痛,撕心裂肺的大喊:“姐姐!”
可是黑雾暗沉沉的,没有任何回应,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
阮岚明白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唯一的作用就是回去找帮手来救姐姐。
想到这一点,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咬牙站了起来,朝着三十三重天的方向跑了过去。
只是阮岚不知道,在她拼命向前跑的时候,有一缕黑雾,不远不近的坠在她的身后,冷冷的看着她慌张的背影。
黑雾冷笑道:“四方主宰?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存稿箱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