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是谢冬租的?赔不赔?
凌宗主听到谢掌门这话, 顿时眼皮子乱跳,整张脸都抽搐了。
要换个别人这么问, 不小心砸烂了别人的房子,他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自然不会废话, 该赔多少就赔多少。但此时撞到的是谢冬, 凌宗主莫名就觉得, 绝对不能便宜这个小子。
“赔什么赔?”凌宗主怒道, “这个房子是你租的, 又不是你买的, 我要赔也不会赔给你!房主在哪儿呢?”
谢冬呵呵地笑了两声, 倒也知道这个道理, 只问他道, “就算如此, 你害得我与师兄失去了暂住之处,难道不用赔偿?”
凌宗主抖了抖胡子, “赔什么赔?我给你找个别的住处不就行了!”
“哦?”谢冬两眼一亮, “凌前辈, 你要送我一个房子吗?”
凌宗主嘴巴一张,又合上了, 半晌没说出话, 微妙感觉自己好像又入了个套子。
谢冬眯着双眼,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天边又传来一句话,“什么房子?”
几人抬头, 往上一看,只见又一个黑衣白裳的元婴从上头飞了下来,看着凌宗主问道,“凌道友,你还好吧?”
“还好。”凌宗主想起刚刚被从天上直接轰下来的惨状,脸色微微变黑,瞪了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找他要钱的谢冬一眼,抖了抖袖子道,“魔修自爆确实威力可怖,幸好我及时挡下了大半,伤得不重。其余道友此时如何了?”
“有几位道友也受了些小伤,正在原地休息,其余人去追剩下的魔修了。”那黑衣白裳的元婴答完,低头看见谢冬与何修远,“这两位小友是谁?凌道友,你认识的吗?”
凌宗主抽着嘴角,恨不得想说一句不认识,忍不住又瞪了谢冬一眼。
谢冬此时的神情却有些微妙。
他眼熟这个新来的元婴,或者说是眼熟这套衣裳。这应该是哪个门派的长老服。当初那大能渡劫之时,他和一堆元婴金丹聚在附近围观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聚在一起的元婴,穿的正是这套衣裳。
更微妙的是,当初谢冬感觉自己似乎被一个老怪物看穿了体质,而那个老怪物那时正与这些元婴在一起,很可能便是这个门派里出来的人。
谢冬心里提起了几分警惕,面上却摆出带着点谄媚的笑容,说出了方才被砸毁了房子一事。
对方笑了笑,对于这种谄媚的神情已经十分熟悉,自然觉得这也是个不用过多在意的俗人,“凌道友,你看看你,这种事情和人计较什么?”
说着,他从身上取出几块灵石,随手抛给谢冬,“我替凌道友赔你了吧。”
谢冬赶紧接住灵石,拿在眼前一看,通通都是上品灵石。
凌宗主则眼角狠狠一抽,看着那替他赔钱的元婴。
他真想提醒一句,你这样是会被缠上的,搞不好以后会被讹得血本无归的。
谁知道谢冬这次却很好说话,丝毫不打算继续讹人。谢冬只收下这些灵石,拱手道了句谢,然后便拉着身旁的何修远,想要赶紧离开。
然而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开,那元婴突然又轻轻“咦”了一声。
他抬手招来一阵风,就往谢冬那边打。何修远顿时脸色微变,想要挡在谢冬身前。谢冬却将大师兄拉住,感觉对方此时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
眼前这也确实不是什么攻击。
但对方的目的也出乎了谢冬的意料。只见招来的这阵风吹过来,往谢冬头上一卷,竟然猛地就……吹飞了他的头巾。
两只耳朵蹦了出来,在头顶抖了抖。
谢冬僵了片刻,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脸都绿了。对面凌宗主瞪大了眼睛,像看着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一样看着他,让他想要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另外那元婴则微微一笑,道了句,“有趣。”
谢冬深吸了一口气,丢人,太丢人了。这种东西让大师兄看一看摸一摸也就算了,怎么能让这么多人都看见!他强行压制下这强烈的羞耻之感,拱了拱手,勉强再往脸上堆出些笑,“前辈,你不要误会,我并非妖修,只是最近中了妖修的术法……”
“我知道,”对方表示,“我有一徒儿,最近也中了同样的术法。他还告诉我,为了避免回去路上被人耻笑,他向另外一名道友购买了法器,花费了五十五万灵石。”
谢冬猛然想起那天讹过的那个逍遥派金丹,顿时一阵干笑。
如此看来,对方这身黑衣白裳的衣服就是逍遥派的长老服了,那天那个老怪物八成也就是逍遥派的了。早知如此,他当初说不定就不讹那五十五万灵石了。
但讹都已经讹过了,谢冬自然也不会后悔。
“前辈,这也是误会,其中五十万灵石只是押金而已。”谢冬表示。
对方倒也不是真的想和他计较这事,只是觉得有趣。他还准备继续将谢冬留下来,多聊一聊,又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天上响起另外几道声音,是其他的元婴过来了。
“两位道友,惭愧。”这些元婴围在天上,向之前就在这里的凌宗主两人拱了拱手,叹气道,“方才那自爆弄出的魔气实在太重。等到魔气散开,剩余的魔修已经四散而逃,根本不知道应该往何处追寻了。”
“他们跑了?”凌宗主顿时将声音拔高了两分。
他显得有几分激动,但在看了看其余诸元婴的样子之后,也只能叹了口气。此时此地加上他共有十余名元婴,却半数都带着伤,其中两人看起来还伤得有些重。几日的围追堵截下来,他们一直没让那批魔修讨过这么大的便宜,甚至还一直占着上方。魔修们却毅然牺牲了一人,局势逆转,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会尽量想办法搜寻,但魔修最擅长躲躲藏藏,估计很难再主动找到他们。”其中一名元婴表示,“何况还有几位道友受伤,我们也该停下来休整休整了。”
其余几人点了点头,脸上都带着遗憾之色。但死了一个元婴魔修,还是让他们稍微感到安慰。
唯有凌宗主,脸色难看得过了头,似乎远比其他人更在意这一次失败。
随后这群元婴又留意到了边上的谢冬与何修远。想不留意都不行,谢冬头顶的那对耳朵实在扎眼,捂都捂不住。
谢冬本来已经趁他们交流时退出了老远,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退,想要假装看不见这些人眼里的好奇。
却又有散修盟的元婴“咦”了一声,叫住他道,“这不是谢掌门与何道友吗?”
这个元婴谢冬根本就不认识!纯粹是他当初和师兄一连好几天站在那个大厅里面,硬生生叫别人看得眼熟了。
这散修盟元婴还朝别人介绍道,“这是玉宇门的谢掌门,我曾经见过,本身并无异常,头顶的双耳应该是中了什么法术。对了,散修盟这次之所以开放贡献值,其实便是这位谢掌门出的主意。”
众元婴闻言更是提起了兴趣,一道道目光将谢冬打量了半晌。
那散修盟元婴说出这些话,估计也是好意,解释的同时还想顺便帮谢冬宣扬宣扬。谢冬自己却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考虑过这么快就会在这么多大门派元婴的心里挂上号,更何况还是以一副顶着耳朵的形象!
好吧,就算忽略耳朵,对于还在发展初期的玉宇门而言,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冬郁闷了片刻,最后也只能接受现实,将这事当成好事看了。
他在脸上挂着礼貌又不失热情的微笑,自来熟地挨个朝这些前辈打了招呼,还奉送了一连套马屁,拍得十分精致而娴熟。哪怕这些元婴早已习惯了这种恭维,也感觉谢冬的话语比旁人要更真挚一些,不禁纷纷流露出满意之色,显然已经对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至于耳朵,什么耳朵?谢冬在心里坚定表示,耳朵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谢冬又问那散修盟元婴道,“前辈,既然那些魔修已经落荒而逃,滞留在九通城里的人是否可以出城了?”
“可以。”对方出奇和蔼地道,“但你要现在就出城吗?只怕还是会有些危险。”
谢冬还没来得及回答,边上凌宗主却先插了嘴。
“他那宗门离蓬莱派近。”凌宗主道,“我带他们一起回去。”
谢冬抬头看他,十分意外,不知道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其余元婴却只当他们关系好,亦或者凌宗主特别喜欢耳朵,并没有多问什么,只纷纷与他们告别。
随后凌宗主一甩袖子,卷着谢冬何修远两人就上了天上的云层。
谢冬在云层上站好,往下一看,仅仅这么片刻间,他们已经行了十万八千里,将要离开散修盟的地界。终于摆脱那些元婴的视线,谢冬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从储物袋里找出另一条头巾,终于有时间来再次将这对耳朵给好好包住了。
藏好了耳朵,谢冬又抬起头来询问凌宗主,“凌前辈,怎么突然如此好心?”
凌宗主却不知道在愁些什么,眉头一直深深皱着。
听到这问题,他哼哼了两声,“怎么,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够好?”
“哪有哪有,前辈对我的好我都记着,”谢冬表示,“只是前辈,你现在似乎在困扰什么?”
凌宗主叹了口气。
“是那些魔修的事情吗?”谢冬道,“不知晚辈需要帮忙吗?”
“你能帮什么忙?不被那些魔修一爪子弄死就是好的了。”凌宗主斜眼看他,“你顶多也就能……帮我陪陪溪儿,没事多找他交流交流,让他高兴一些。”
谢冬惊讶,“此事与凌道友有关?”
再一想,谢冬顿时明白过来。和凌溪与魔修同时有关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那个为一己之利欺骗凌溪感情,又为魔核之种险些将凌溪与谢冬何修远全都杀死的蓬莱派叛徒了。
谢冬吸了一口冷气,“是季罗吗?”
凌宗主瞪他一眼,骂了一句,“小狐狸 。”
既然骂这的是三个字,很显然,谢冬又说对了。
“这次散修盟遇到的魔修有五个,其中四个都是元婴,另外一个却让我们看不出修为,也几乎没有出过手。那个魔修还一直穿着一身黑袍,把头脸都遮住了。直到刚才,我们把他们避到一个绝路,压着打了一阵,才叫那魔修稍微露出了脸来。”凌宗主说到这里,整个人的神情都暗沉下来,“只是匆匆一睹,但那张脸我不会认错,与季罗那个畜生足有八成相似。”
果然,季罗很可能还活着。
对于谢冬而言,这同样是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或许是感到了谢冬忽然压抑下来的情绪,身旁的何修远抬起手,轻轻按在了谢冬肩上,像是一种坚定的安抚。
“师弟,别怕。”何修远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