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 男,修道大几十年, 凝元初期,目前在一个中型门派里面混着。当然他实际上有个更隐秘的身份, 但这在目前并不重要。最近王老三觉得自己有些倒霉, 跑散修盟了解一下编外贡献值吧, 结果遇到了元婴打架, 被迫滞留在了九通城, 想花钱租个好点的房子吧, 还被迫与别人合住。
是的, 他就是谢冬的那个倒霉室友。
王老三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多么胆小如鼠, 只是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不适合与人交流, 更何况谢冬这个室友还特别奇怪。他曾经在一次偷偷地窥视中, 看到谢冬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居然好像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可把他吓坏了, 难道室友居然是个妖修吗?从此以后他对谢冬更是避如蛇蝎, 轻易不处在同一个地方的。
今日谢冬突然气势汹汹地领了另一个人过来,又把王老三给吓了个够呛。
他躲在自己的房中, 听到两个人在厅里面说了一些话, 但房屋的隔音有点好,具体说了什么听不太清。又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对话停止了,大厅中安静下来, 王老三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
主要谢冬带过来的这个人好像是个金丹,也不知道脾气怎么样。他如果连声招呼也不打,表现得太不尊重,有些金丹可能会有意见,万一把人给得罪了他以后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犹豫再三,王老三在屋中调整了心态,清了清嗓子,状着胆子推开了房门,往厅里面一看……
他、他看见了什么?
谢冬和那个金丹两个椅子并排坐着一起,那条东西又从衣服里被掏了出来,果真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正软软地搭在那个金丹腿上,尾巴尖还在不安地晃来晃去。
而那个金丹正在摸这条尾巴。
抚摸尾巴的时候,那金丹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看起来很是寡淡,但两只眼睛是极亮的,整个人简直就像是在冒着光一样。他把谢冬的那条尾巴摸过来,摸过去,又摸过来,还时不时地揉一揉。
谢冬的脸很红,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头上竟然还有两只耳朵在不停地抖。
那个金丹又忍不住去捏那一对耳朵。
“师兄,”谢冬蹭了蹭他的肩膀,低声道,“轻点,要秃了。”
那金丹的动作稍微便停了停,侧过视线,看了谢冬一会儿。他正准备说话,却听见边上猛地传来一声惊呼。
王老三觉得自己要瞎了,一溜烟就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赶紧再度把门关上,觉得外面的世界简直太可怕了。他看见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个瞬间,王老三甚至都不再怀疑谢冬是个妖修了。
他突然想起以前曾经见过一些术法,是可以让人类生生长出动物的部分的,可以是爪子和獠牙,也可以是耳朵和尾巴。当时他觉得特别奇怪,爪子和獠牙可以争强战斗力暂且不提,让人长出耳朵和尾巴能有什么用?毕竟动物的耳朵并不能让修士的五感变得更强。现在他知道了,有些人真的会有这种趣味啊!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不要和这些人有一点点的接触,一点都不要。
而外面的客厅中,谢冬盯着王老三那个还在不断颤动的小房门,整个人也不由得有些凝固。
他被看到了?
这副样子居然被看到了,简直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师弟,”何修远还问他,“那是个什么人?”
“一个室友而已。”谢冬咬牙切齿,“被房主硬塞在一起的,平时他也不怎么从房里出来。”
何修远点点头,应了一声。
谢冬的脸越发红了,忍不住站起身,再次将自己的耳朵尾巴给好好收起。
他不愿意让师兄失望,于是又从兜里拿出一块东西,递给何修远。
“这是……”何修远将那东西从谢冬手中接过,果然两只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块玉佩?”
“我这一个月忙东忙西,可不是白忙活的。”谢冬得意地扬起嘴角,过去捏了捏师兄垂下来的头发,“好不容易赚够了灵石,当然就把这东西给换到手里了。”
何修远由衷赞叹,“师弟果然厉害。”
说完这话,何修远却又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玉佩原本是他看中的,本来是想自己找散修盟要过来,交给谢冬。但是他实力不济,很多事情也不懂得,弄得最后还是谢冬自己忙东忙西,还因此被滞留在了九通城……
虽然大师兄并没有将这一层心事给说出来,但谢冬一看他的神情,便鬼使神差地明白了他的想法。
何修远将玉佩还给谢冬。
谢冬笑了笑,反而将何修远的手掌一卷,让他将那玉佩给握在了手中,“师兄,这是我送给你的。”
何修远的两眼睁得大了一些,十分意外,也很不解。
“这枚玉佩,本来就是你最开始想要的。”谢冬笑着道,“我当然应该送给你。”
“可是……”何修远困惑道,“我想要这玉佩,是因为想要给你。”
“那你就将它再送给我。”谢冬表示。
何修远抬起双眼,看着他,神情比之前还要困惑。
“我将这枚玉佩送给你,是我的心意。”谢冬美滋滋道,“你将玉佩这枚送给我,则是你的心意。”
何修远又低下脑袋,仔仔细细将手中玉佩给看了半晌,终于有些懂了。
然后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笑容极轻极浅,并不是常常出现在这张脸上的表情,但一出现便是一场惊艳,衬得本就俊雅的五官越发柔和,让人怦然心动。
谢冬的一颗心就猛地在这个瞬间跳动了好几下。
他看着何修远握紧手掌,终于将这枚玉佩给认真收下,像是收下谢冬的一片心意。
谢冬突然想,如果师兄不把玉佩给他了,他应该怎么办?玉佩已经给出去,没理由再收回来,他应该会很伤心很难受,但能看到大师兄笑这么一下,似乎也不太亏了。
当然,这终究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何修远将那玉佩给放在手中,贴在胸前,认真捏了半晌,也不知道究竟给捂热了没有,便又摊开手掌,将玉佩重新递到谢冬的眼前,“师弟,送给你。”
谢冬接过玉佩,心里美滋滋的,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有点傻。
傻就傻吧,又不是他一个人在做这傻事,还有师兄陪着他一起,比他傻得更认真。
两个人在一起,就连头顶上冒出来的傻气都仿佛是甜味的。
“师兄,”谢冬道,“从今往后,这块玉佩,就是我们的信物。”
何修远点了点头,认真地附和,“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心意。”
谢冬笑了笑。他没说究竟是怎样的信物,也不知道大师兄的想法是否和他一样,自己隐秘地高兴着。
之后顺其自然地,何修远便也在这间租来的房屋中暂住了下来。
屋中两间房,一个厅,三个人。王老三独处一间,成日里缩在自己的小房里面不出来,谢冬也不会去打扰他。这几日里,何修远便与谢冬住在一起。
他们一个凝元一个金丹,都早已经过了必须要吃饭睡觉的阶段,谢冬最近也不怎么劳心劳神,因此也不过是两个人坐在一起打坐修行罢了。
就连仅剩的一张床也只是个摆设。谢冬没有去睡,何修远自然更不会睡。
这么个小房间,竟然显得还有些宽敞。
有时候谢冬从打坐之中回过神来,睁开双眼,看着何修远坐在不远处认真修行的身影,看着那紧闭的眉目,甚至希望这个房间还能更小一些,让两个人更近一些。
何修远突然呼出一口气,也将两眼睁开,与谢冬四目相对。
谢冬下意识想要将目光移开,又不想显得心虚,最后强行与何修远互看了半晌,扯着嘴角露出了尴尬的笑。
“师弟,”何修远却道,“这个地方,甚至没有我那边大。”
谢冬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大师兄说的是他那间小茅草屋子。怎么了,难道大师兄嫌弃这地方小了吗?不会啊,大师兄什么时候计较过这种事情?
“你愿意与我同住在这里。”只听何修远又问,“为何不愿与我同住在那里?”
谢冬想起来了,当初谢冬的卧房刚被杨万书给贡献给盟友们的时候,何修远确实邀请过谢冬去和他同住那间小茅草屋,被谢冬拒绝了。那之后谢冬就开始一路飞来飞去,没有提过住处的事情,何修远自然也没再提及。
想不到,大师兄不仅一直记着这件事情,还觉得谢冬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嫌弃他住的地方小了。
谢冬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不禁陷入了沉思。
沉思到后来,谢冬又将脑袋低了下去,脸又开始红了,一直红到耳朵,也不知道究竟在脑海里面想象了些什么东西。
何修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正准备问问自己是否让谢冬为难了,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窗外。
“师兄,”谢冬察觉他神情不对,“怎么了?”
何修远突然站起身,握住了谢冬的手腕,将他往外面拉,“有些不对。”
两人路过王老三那间小房的时候,何修远甚至还特地缓了缓脚步,微微皱眉,对着里面道,“道友,出去。”
这神情显然并不是找王老三有什么事,而是要求王老三离开这个房屋。
谢冬心中一紧,顿时明白,师兄一定是感到了危险。
修士在修行到了一定阶段之后,往往会有心血来潮的感应,在危险到来之前便能心有所感。当然,这种心血来潮不一定每次都会灵验,但只要出现,就必然不能忽视。
谢冬反手将何修远给握得更紧一些,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
“轰隆!”天上猛然炸开了久违的巨响。
在这一个瞬间,天地变色,堂堂皇皇的青天白日又一次被黑色给整个笼罩,暗沉沉犹如深夜。谢冬捂着耳朵,等到这几乎要把人炸聋的巨响过去了,天上居然还是黑的。
王老三在房门背后发出了可怖的惨叫。
“王道友!”谢冬叫道,“此地或许会有危险!你再不出来,我们就不管你了!”
王老三没有回应,门背后只传出了有什么被砸开的声音。
谢冬抬脚一踹,将门给踹开,只见屋中空无一人,而窗户大开,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外面王老三跳窗逃跑的慌张身影。
谢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何修远没有谢冬这么复杂的心态,眼见室友已经决心一个人面对危险,顿时也拉着谢冬夺路而逃。
他们离开那间屋子,沿街跑了不到片刻,天上的黑色终于渐渐退去,透出了阳光。
“都是魔气。”何修远皱眉道。
谢冬抬头望着天上那些逐渐消散的黑气,想着十来天前也这么天黑过一次,想必也是因为魔气。但那次只黑了一瞬间,这次的时间是那次的十余倍,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而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显然也不是普通的响动。
正在谢冬揣测之时,天上突然飞来了一个东西。
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那是个什么,简直像流星一样,甚至在空中摩擦出了火花。
轰!
那个流星一样的东西砸了下来,狠狠砸在一排屋子里面,砸得地面一震,震得谢冬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等到谢冬终于站稳了身体,仔细一看,只见一个房屋已经被砸成废墟。
好巧不巧,十分精准,这废墟正是谢冬之前所住的地方,是他租下来的那间屋子。
而一个人从废墟里站了出来,正往外面吐着嘴巴里面的沙土。
“呸!”那人边吐便道,“魔修自爆!很猛啊!”
谢冬还估摸着,这样都能不死,看起来显然就是那些在天上打架的元婴之一了。可怜他的那间房子了,太倒霉了,死得好惨啊。
那元婴终于将嘴里的沙土给吐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看到谢冬,顿时一愣。
谢冬看清楚这人的脸面,也十分震惊。
这不是蓬莱派的那个老头子吗?
凌宗主抽了抽嘴角,心情相当复杂地问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小子?”
谢冬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也非常想要问对方这个问题,但是在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显然还是另一个问题,“这房子我租的,还要住的,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