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给张匡留下的这块地并不大,总共两千多个平方的大院子,上面有一栋破不垃叽的厂房,和一个门卫室。院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放了一些毫无用处的破烂,在破烂的角落里点缀着几坨明显是老苍头垃的大便,至于厂房里,除了挂着的几个已经明显没法使用的电动葫芦之外,有的就只有厚厚的灰尘和污泥。
这一幕让张匡和他带来到小伙们感到有点为难,收拾这里需要的时间和金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钱,对于目前的张匡来说,等于天堑一般难以逾越。
张匡不知道老苍头为什么非要让他干物流这行,不过看对方笃定的样子,张匡觉得听从对方也并无不妥,但问题是,要把这里变成物流公司,首先要做的就是弄一部分钱,把这里装修起来,用最简单的话说,老苍头垃的屎,起码要有人把它归整起来。
“匡哥,这些小事我们肯定能干,问题是,要把这里重新修整起来,肯定要银子!”一旁,跟着张匡来的小伙伴看着张匡说道——他们都是和老二一起玩的人,都是工人新村的小崽子们,对于工人新村的孩子来说,干活都不是事儿,大家更关心的,其实就是张匡从整钱把这里修好。
“是啊,去哪弄银子呢?”张匡一边叨咕着,一边四下踅摸着,很快地,他的目光就注意到了正在角落里把着锅吃着面条的老苍头。
“老爷子,您给我出了主意,能不能送佛送到西,告诉我个办法,弄点钱把这里盖起来?”对方能抽得起那么贵的孔塘烟叶,估计弄点钱应该问题不大吧?
“你把事情想难咯。”老苍头吸溜一口面条,弄的胡子上埋了巴汰的,他连擦一擦的意思都没有,就迫不及待地白了张匡一眼。
“我怎么就想难了呢?”张匡看着老苍头,有点郁闷地问道,不过对方却没回答他,而是目光越过张匡,看向一旁矗立的东疆百货的大楼。
“你没钱,他们有钱啊,没钱的问有钱的要,天经地义,当初太祖为什么革命成功,不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吗?”老苍头说完,略带深意地拍了拍张匡的肩膀,然后蹲着大勺钻进门房。
“为他们要?”张匡有点糊涂,看着一墙之隔的东疆百货,他却没想明白老苍头的话的意思,打肖大任一顿无所谓,最多的治安事件,如果要是勒索对方,就明摆着是犯罪了,张匡可不想,也不会去这么做,但除了这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吗?
“匡哥,要不,我们先把这厂房拆了吧,起码这废铁能卖点钱?”刚刚说话的小伙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裤子,掏出家伙开始兹墙,看到对方肆意的样子,张匡眉头一皱。
“干什么呢?”
“放水啊!”小伙一愣,吓的一哆嗦,半泡尿顿时憋了回去,“这又没厕所,我看着满地的屎,我尿一泡没事吧?”
“事?当然有事了,咱们都是文明人,以后都给我上厕所弄去!”张匡看了看左右,含糊地说道。
“厕所?匡哥,要不,我现在去东疆百货吧,他们那厕所免费。”小伙说着要走,却被张匡一把拉了回来。
“你怎么犯二呢,没厕所,我们自己盖一个就完了!”张匡心中涌出一股狂喜,指着刚刚尿尿的地方,得意地说道。
“大哥,你真长心!”小伙听完张匡的宏伟大计,愕然良久,举着拇指言不由衷地赞叹道。
“这叫长心吗?这叫学问,以后我们在这里盖个厕所,东疆百货门口这么多人?一个个来上厕所,一次我们收五毛钱,一天一万个人就是五千多块,你算算,一个月多少钱?”张匡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用多,一个月,我们就有十几万的收入。”
“话是这么说,可东疆百货的厕所是免费的!人家手纸都不要钱,尿完了还能洗手,渴了还能喝点,咱在这里建个厕所,还收钱,谁来啊?”小伙愁眉苦脸地说道,在他听来,张匡的发财大计完全就是不着调,“哥你醒醒成吗?你缺钱,要不,我先把电动葫芦拆下来给你卖废品了,估计换个几百问题不大!”
“二,说你不懂做生意,你要用生意的脑袋考虑问题,竞争,懂吗,竞争!”张匡戳着对方的脑袋说道,“你这样一辈子也发不了财。”
“人家不收钱,你咋竞争啊?”小伙也来了脾气,看着张匡梗着脖子问道。
“这就得想办法,他厕所不是不收钱吗?到时候等咱厕所盖好了,咱们都去他厕所占茅坑去,占上几天,到时候,想方便的,不都来咱们这了吗?”张匡得意地笑着说道,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张匡的想法让他们有点跟不上,可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想了半天,却又想不出什么破绽来,只能在张匡疑惑的眼神下,不甘心地点头。
“行了,别的别说了,都找铁锹挖坑去,还有,这堵墙给我打了,明个开始,咱们都过来盖厕所!”张匡说完,一头钻进门房里,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小伙伴们。
肖大任在离开叶老家之后,就没有回东疆,黄老的干女儿直接从单市前往东疆准备着手接管东疆的业务,而肖大任,则在通知公司这个消息之后,就坐上了前往边境省的专车,带着一只仍然疼痛的残手,坐在一脸不高兴的黄老身边。
虽然觉得将东疆的生意交出去有点不甘心,但面对黄老等人,他却丝毫没有反驳的机会,甚至连念头都不敢有,在组织里,上指下派的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组织要求的首要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
幸好当初在扎根东疆的时候,他也有所准备,私下里弄了一些钱存在儿子的户口上,想到上面那个不算惊人但也不算少的数字,这让肖大任原本不甘的心多少平复了一些。如果单从离开东疆的原因来说,肖大任其实对能离开张匡是深感庆幸的,对于张匡,他仇恨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尤其张匡那种事事都不在意的玩世不恭的感觉,更让他心中阵阵发虚,肖大任甚至认为,如果不除掉张匡,那么东疆乃至东部省和边境省的事都会被张匡搞的一塌糊涂。
对于这样的想法,肖大任自然不敢乱说,四老是什么人物?即便自己的猜测有根有据,四个人都不会在意,更何况他只是冒出来的念头。
“或许,边境省是我的福地吧?”肖大任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掏出三枚制钱,随手在腿上卜了一卦,却没想到,竟然得出一副纯阳的乾卦,这让他原本阴霾的心情顿时晴朗了不少。
“怎么?对这个也有研究?”一旁,坐着的黄老白了肖大任一眼,淡淡地问道。
“只是爱好,爱好!”肖大任说着,一把手将制钱收回到口袋里,然后低眉顺眼地坐在黄老的身边。
“哼,废物!”黄老白了肖大任一眼,然后半闭着眼睛,一边跟着车里京剧的唱腔摇晃着脑袋,一边若有若无地哼着。
“废物,废物就废物吧!”肖大任用仅存的好手将制钱塞进口袋,对着黄老憨笑了一下,然后目光看向窗外。
对于肖大任忽然交权换人的事情,楚中天也方远山也是感到万分惊讶,在他们的想法里,肖大任受了那么大的伤,上面勉励或许没有,鼓励总该是有点的,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肖大任交权的事情。
这事让楚中天感到尤其地愤怒,一想到苏婷婷被肖大任侮辱的事情,他就越发地有种想要掐死对方的想法,不过可惜的是,肖大任的离开让他的想法最终也只能是想法了。
就在楚中天和方远山为肖大任离开的事情或惊讶或唏嘘的时候,他们的办公室同时响起了电话铃声。
“三天后,在东疆集团总部门口等我!”电话里,一个略带低沉的女声对两人说道,然后在两人还未来得及询问对方的时候,电话就被一下挂断了。
“三天?”不同的办公室里,楚中天和方远山同时看向日历,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在日期上画了一个圈。
“三天?三天后,来的这位,到底是何许人也?”楚中天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向外张望着,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而他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扫向大厦下面那片破旧的厂房,厂房里,一群半大小子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因为楼层太高,楚中天看不清楚对方在干什么,但一想到张匡,他心里就仿佛被人扎进一根刺一样,不由自主地一疼。
“或许,这次上面派来的人应该能收拾这小子吧?”楚中天一想到张匡,就回忆起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会议室里,一具具扭曲倒地的尸体。
“这个家伙不简单啊!”楚中天自言自语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