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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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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人评说的张学良

张学良将军是很自谦的,远在198年就曾以笔墨自遣:“两字听人呼不肖,半生误我是聪明。”就是到了晚年,他依然借诗明志,写下了这首五言绝句:

白发催年老,

虚名误人深。

主恩天高厚,

世事如浮云。

抑或是暮年的张学良将军真的到了视“世事如浮云”的境界,他多次向新闻媒体坦言,他的一生任人评说,从不答辩。然而由于历史或张学良将军自身等方面的原因,使得他那光明磊落的一生留下了许多疑点。多年以来,这些疑点不仅成了史学界争论的焦点,而且也很自然地变成我此次美国之行的采访重心。我回到北京之后,向有关的朋友谈了我这次采访的感受,他们认为我有义务把这些采访到的内容,经过适当的剪裁告之世人。我思之良久,遂以我个人的理解为主线整理了如下的事情:

1990年日本NHK记者采访九十高龄的张学良时曾有过如下一段对话:

日本记者:“蒋介石先生在西安会见了周恩来先生,当时张先生您在场吧?”

张学良:“你问到这个事情,很尖锐的事情。我简单说一句话,就是请你不要往下再问我这个事情。不单是我在场,周恩来见蒋先生是我领他去见的。”

日本记者:“您现在能不能稍微讲讲当时谈话的内容?”

张学良:“对不起,我不能往下讲。我很不愿意回答这个主要的问题。简单说,请体谅我的苦衷就是了。”

日本记者:“宋美龄的回忆录中写了当时宋子文、宋美龄和周恩来三人会谈的情况,您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吗?”

张学良:“当然知道,我就在那里。关于谈话的内容,对不起,我不能讲。当然我也能找个借口,说我忘了,但我不能那样讲。”……

当年,我读到这段报道的时候就曾发出这样的自问:周恩来见蒋介石已经成为历史,蒋、周之间的谈话内容也不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如果说宋美龄的回忆录有自嘘之嫌,不足全信,难道张将军就不会想到周恩来会把这次会谈的内容电告中共中央吗?就在今年纪念周恩来诞辰一百周年的前夕,中央文献研究室发表了周恩来196年1月5日19时发给中共中央的电文。现摘录有关段落如下:

(乙)蒋已病,我见蒋,他表示:

子、停止剿共,联红抗日,统一中国,受他指挥。

丑、由宋(美龄)、宋(子文)、张(学良)全权代表他与我解决一切(所谈如前)。

寅、他回南京后,我可直接去谈判。……

(蒋临行时对张、杨说,今天以前发生内战,你们负责;今天以后发生内战,我负责。今后我绝不剿共。我有错,我承认;你们有错,你们亦须承认。)

在美国采访的时候,我把珍藏在大陆的这通电文的内容告诉了被采访者,并问道:“我用心分析过这些内容,怎么也找不出张将军不愿意回答的原因?”

被采访者(因未征得本人的同意,恕不署名)说道:“我也搞不清楚。王作家,你注意到张将军讲的另外一段话吗?”

“请说说看。”接着,他念了张学良答日本记者的另一段话:

“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请你们体谅我的苦衷。因为你们两位这么诚意地问这件事情,我简单答两句话,一个是这件事情不应该出自我的口。从我口里说出来就成了自夸自满了。我不想让别人夸奖我。另外我也不想为自己辩护。二是我也不愿意伤害人。如果我在这里全都说了,就会伤害许多人。”

虽说他的回答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但这段话又引出了我另外一个话题:“你认为张将军说的不愿意伤害人,如果我在这里全都说了,就会伤害许多人当中,包括哪些人呢?”

“我看就包括周恩来总理。”

“我不同意你的见解。”我说罢沉吟片时,又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海外不少的华人都知道:张将军对周恩来是有批评的。”

“你能说出具体的批评内容吗?”

“不便由我的口里讲出。”

对此,我是存疑的。同时,我也清楚由于政见不同,或出于某种政治目的,历来海峡两岸对有关周恩来与张学良的事是有着各种传说的。但是,我从来不曾听说过:“张将军对周恩来是有批评的。”为此,我在华盛顿专门采访了王冀教授。

王冀教授的父亲是张家两代重臣王树常将军的公子。从他的名字可知:王冀出生在他父亲出任河北省主席的时候。他现任美国国会图书馆中国、朝鲜部的负责人,是知名的历史学家。由于他的出身和地位,得以多次拜见张学良将军,是当代不多的了解张将军的知情人。

王冀听了我的提问之后,断然地答说:“绝无此事!”接着,他又向我们一行讲了他亲自听张将军讲的有关对周恩来的评价:张学良佩服周恩来。他一见周恩来就很投缘,认为周恩来政治上很强,有见地,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周恩来在,心里就有底。“西安事变”爆发以后,张学良的那些鼓动他逼蒋抗日的部属都没有了主意。而周恩来一到西安,就说出了令各方都接受的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办法来。如果毛泽东没有周恩来,共产党就不会这么快地得天下。张学良说过:如果周恩来是头,他也支持周恩来。周恩来的头脑很清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政治家(大意)。

我认为王冀教授讲的是实情。为了印证王冀教授转述的这些评价,我又想起了张学良亲自对日本记者说的这番话:“怎么说呢,他肯定是个相当高明的人物,反应快,对事情的理解很深,对谈话的反应极其敏感。他话不多,但却常能一语中的,见识非常广。因此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很对脾气,像老朋友一样彼此敞开了胸怀。”

接着,我有意地问道:“王教授,您认为张将军怕得罪的许多人是指谁呢?”

“我认为主要是指宋氏兄妹宋子文和蒋夫人宋美龄。”王冀说罢沉吟片时又接着说,“张将军与宋家兄妹有着很好的私交,在解决‘西安事变’尤其是在放蒋这件大事上,宋家兄妹是对张将军打了保票的。可是蒋先生回到南京之后,他们在西安说的话都变成了一纸空头支票。而今由张将军的口说出当年的事实,不仅对活着的宋美龄不敬,就是对宋子文的后人也不好嘛!”

我折服于王冀教授的分析,遂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到张将军与蒋夫人的关系,张将军还亲口对我说过这样一件事。”王冀说到此处有些幽默地笑了一下,“195年,第二次直奉战争以后,奉系的势力扩张到了江南,张将军也因此到了上海。这时,宋美龄恰好在上海参与基督教会的工作,他们二人就在一个教会的活动中心见了面,并由此相识。因此,张将军很是有些得意地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认识蒋夫人比委员长还早了两年呢!’”

我和我的朋友们听后禁不住地笑了。有顷,我有意地问:“您知道张将军对宋美龄的评价吗?”

“知道,他对蒋夫人是很佩服的,认为蒋夫人是中国当代了不起的女性。”王冀教授很是深沉地接着说道,“实事求是地说,在软禁张将军的问题上,蒋夫人是不同意蒋先生的意见的。在长达半个世纪的管束岁月中,如果没有蒋夫人的关照,我想张将军的日子会是很难过的。对此,张将军也是心领神会的。这恐怕也是张将军不愿伤害蒋夫人的原因之一吧!”

“台湾的史学界有一种说法:抗日战争胜利之后,宋美龄与宋子文曾提议释放张学良,并由张将军率国军挺进东北,他们还认为果真如此,东北的战局绝不会演变成后来的局面。您是怎么看待这些事的呢?”我问道。

“据我知,当然也听我的父辈说过,抗日战争胜利后,山城重庆对释放张将军有两种意见:一是宋子文和宋美龄兄妹,他们认为无论是从法律的观念出发,还是从个人的私谊而言,都应当释放张将军;另一种意见是陈诚和杜聿明等人,他们不仅不同意释放业已管束了整整十年的张将军,而且还多次向蒋先生建议:借口杀掉张将军。”

“蒋介石为什么没有接受释放张将军的意见呢?”

“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但有一件鲜为人知的事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那就是张将军在听到抗日战争胜利的消息之后,他在一幅红绸子上写了四个大字:‘东山再起’,并通过关系送给了原东北军的高级将领。没想到,这件事被戴笠他们侦知,并报告了蒋先生。结果,张将军就被押解到了台湾。”

我虽然写过两部有关张学良的专著,也曾采访过原东北军的一些高级将领和张将军的幕僚,但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因此,我很认真地问道:“王教授,您知道这幅写有‘东山再起’四个大字的红绸子最后落在谁的手里了吗?”

“知道,在北京。”王冀说罢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在‘文革’中被红卫兵抄家烧了。”

“您知道是在哪位东北军高级将领家中抄走的吗?”

“知道。但现在不便说出名字。”

我虽然极想知道内情,但也不好再追问王冀教授。少顷,我只好把话题转到张学良为什么说很想回国,却一直没有回到祖国最后却定居在夏威夷这件事情上来:“王教授,我听朋友说,您在1991年曾参与过张将军回国的事,经过是怎样的?”

王冀教授坦陈自己参与过此事,并扼要地讲了他参与其事的经过。最后,他不无遗憾地说:“现在,还不是说清这件事情的时候,好在事实是清楚的:那就是张将军真诚地想回到大陆看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把几十万东北子弟兵带进关,多数都死在了关内,我作为他们的最高长官,必须向东北父老有个交代!’可惜的是,正当大陆的人民欢迎张将军归来的时候,他却终未成行。接着,他就飞赴美国探亲访友去了。”

我和我的朋友们无不为之叹息。但是,我也由此解开了研究张学良将军的另一个谜团,那就是他赴美国探亲访友离开台湾之前,在贵宾候机大厅与记者交谈的这段对话的背景和用意。

当记者询问他是否有可能回大陆东北老家看一看时。张学良告诉记者:“军人哪儿都是家,只要有机会,哪儿都想去。”张学良继续补充道,“我不排除有到东北的可能性,大陆是我的国家,我当然愿意回去。”

有记者问道:“您是否考虑过有回东北定居的可能性。”

张学良回答记者说:“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回事,我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孔老夫子的‘三思而后行’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是个莽撞的军人,从来就不用‘考虑’这两个字眼。”

记者又问道:“您曾用过诗句‘两字任人呼不肖,半生误我是聪明’,不知‘聪明’是如何误了您的半生?”

张学良以幽默的口气说:“我没有高见,就是用个小聪明,人其实很鲁莽,我回答你的提问也很聪明。”……

啊!我终于懂了“我回答你的提问也很聪明”这句话的“聪明”的原因和内涵了。

说到张学良将军赴美国探亲访友,我也知道一些内幕,且想把一些内幕搞个清楚,故又有意地问道:“王教授,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张将军赴美国探亲访友的呢?”“在1991年春节之后,也就是张将军请我出面斡旋回大陆那一次。”

“当时,张将军是怎样和您说的呢?”

“他一见我的面就说:‘王冀,我想出远门。’”

“张老伯,是想去香港看看吗?”

“不!去香港不算出远门”。

“那……您想去什么地方呢?”

“去美国。”

“去美国做什么?”

“看女朋友。”

我听后忍不住地笑了,一个年届91岁的人还要去美国看女朋友,听后真是有点像天方夜谭。

“‘我就是去看女朋友嘛!’从张将军的口气听出,似在批评我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还封建,‘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在大陆还有女朋友呢!’”

是啊!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有哪一位帝王将相敢于坦言有女朋友呢?没有!尽管在他们的政治生涯中都离不开女人。另外,就说是一些被称之为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吧,如武松、宋江等人,他们可以结交天下的男人为朋友,唯独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再看看与张学良同代的军政要人,不是也没有一个像欧美诸国的政治家那样,以平等的心态对待女人吗!相反,只要一说结交女朋友,很多人就一定会往那些所谓不正经的事情上想,真是封建、落后,甚至是可气啊!

或许是出于上述的原因,说到张学良结交女友,在中国近代史上也的确是留下了不少趣闻。或许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我在留意张将军赴美国探亲访友的有关报道中,发现了几处难以解答的疑点。请看如下的报道:

5月1日,“纽约华美协进会设暖寿宴会为张学良91大寿致喜。当张学良在贝祖贻夫人的陪同下,步入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城的万寿宫餐厅时,掌声雷动……”当时,我就自问:赵四小姐哪儿去了?

不久,我见到了一幅为张学良祝九十一华诞的新闻照片:与张学良并坐在一起的是一位女性,雍容华贵,风韵逼人,看上去绝不会超过60岁的样子。当时我就曾自问过:她是谁?她难道就是报道中的贝祖贻夫人?赵四小姐为什么不在其中?

后来,我的一位知情的朋友告诉我:贝祖贻原是国民党中央银行的总裁、大建筑学家贝聿铭的父亲。这位陪同张学良进入宴会大厅的贝夫人则是贝祖贻的最后一任夫人。当年,曾是张学良时相过从的女友。这次张学良来纽约就是住在这位贝夫人的家里。为了能采访到有关张学良弥足珍贵的史料,我们一行到了纽约,在陈诚的外甥女胡太太的引荐下拜访了这位贝夫人。

纽约曼哈顿花园街是有钱人的天下。旧中国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的遗老遗少,多数都住在这里。就说业已度过101岁生日的宋美龄吧,也住在这附近。

我颇为感慨却以调侃的口吻说了一句话:“当年毛泽东说:四大家族带着中国人民的血汗钱跑到美国去了。这话一点也不错!”

贝夫人就是住在曼哈顿花园街一幢非常高级的公寓里。采访那天,她用她最爱吃的中国北方的小吃款待了我们。她说她已经八十多岁了,可我们看上去绝对不到70岁。她的身材没变,就说她那未加修饰的脸上不仅没有老人斑,而且连皱纹也数得过来。我不得不暗自发出这样的赞美:贝夫人驻颜有术。

“贝夫人,张将军留住纽约期间是住在这幢公寓里吗?”

“是的,”贝夫人说罢,引我们来到一间卧室,指着一张很像我国南方式样的木床说道,“他当时就住在这里。”

“您能谈谈张将军留住纽约时的生活情况吗?”

“可以。白天,我安排他会朋友。晚上,我们一起打打小麻将,有时还听听京戏唱片。”贝夫人边说边指着临窗的一摞唱片,“我这儿有很多京剧唱片。总之,张将军在我这儿过得很充实,也很愉快。”

“张将军的视力不好,你们二人打小麻将的时候,恐怕您赢的时候多吧?”我半开玩笑地问道。

贝夫人听后开心地笑了。

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下意识地举起照相机,对着这张木床按下了快门。

“贝夫人,请您谈谈您所了解的张将军好吗?”我的朋友抓紧时机问道。

贝夫人落落大方,从容地谈了张学良的历史功绩,以及对蒋介石软禁张学良的愤懑。当谈到张学良的人格时,她很动感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认为,张将军是那种可以终生引为朋友的人。”

这时,她拿出张将军赠给她的书画给我们看。我打开一本画册,张学良在扉页上的亲笔题签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士云贤妹惠存”。我禁不住地小声问陪同我们的胡太太:“贝夫人就是当年北平有名的交际花蒋士云女士吗?”

胡太太微笑着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蒋士云女士是苏州人,出身门第不高,但颇有文化教养。在0世纪0年代初期北平的所谓上流社会,可以说无人不晓蒋士云。张学良也就是在主政北平的时候,与这位蒋士云女士相识的。这样算来,这位贝夫人早已庆过八十华诞了!

为了能多知道一些张学良被软禁时的情况,我有意问道:“贝夫人,在张将军被软禁在台湾的时候,你们之间有联系吗?”

“有,他经常有信来,我也常去台湾看他。”

“可以把张将军写给您的信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不过不在这里,我都放在乡下别墅里了。”贝夫人看着我们那遗憾的表情,笑着说,“等你们下次再来,我带你们去乡下住的地方,那里存着很多张将军送给我的东西呢!”

我不知何时才能再光顾美国,但有贝夫人这句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贝夫人,您认为张将军最珍贵的品质是什么呢?”

“不爱私利,对朋友无限真诚。”

“您认为张将军最大的历史功绩是什么呢?”

“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祖国的统一大业。”

贝夫人说得是何等的好啊!总结张学良将军的一生,他的确是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了祖国的统一大业。

“统一”是当代的一面大旗

我在美国采访了二十多天,无论是大科学家袁家骝,还是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政治家,他们都一致认为:过去,人们同情张学良,那是因为张学良举的是一面祖国统一的旗帜;今天海内外的华人还没有忘记张学良,又是因为张学良举过的这面祖国统一的旗帜还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海内外的华人都清楚,两岸统一是历史赋予每一个炎黄子孙的最高使命。所以,每一位受访者都义正辞严地指出:***等人搞**是倒行逆施,是不得人心的,也是注定要失败的!

就在张学良将军的祝寿宴会上,一位不愿披露姓名的台湾政坛要人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过去,国共两党打了几十年,我们败了无话可说;而今,我们如果再败给**分子***之流,我们就是汉奸,也就是亡国奴!”

也是在同一个宴会上,台湾海峡两岸和平统一促进会会长梁肃戎先生在纵谈了两岸统一的政见之后,向我转赠了陈立夫先生写的如下这幅字:

国父于民国十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在日本神户对记者谈话:

统一是中国全体国民的希望,能够统一,全国人民便幸福,不能统一,便是受害!陈立夫时年九十九。八七、四、十七。

梁肃戎转赠

一九九八年五月三十日

这时,我想起了童小鹏同志讲过的一段话:总理在病危的时候,曾经非常吃力地向罗青长询问台湾近况,以及在台湾的一些老朋友的情况,并且嘱咐道:不能忘记那些对人民做过有益事情的人们。他认为第一个不能忘记的就是张学良将军,这也包括为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作出贡献的陈立夫先生和蒋夫人宋美龄女士。就是退到台湾以后,他们也是赞成统一,反对分裂的。

事实正是如此。王冀教授告诉我们,不仅在台湾的陈立夫先生赞成祖国统一,就说远在美国的宋美龄女士也坚决反对***之流搞**。

如果说张学良将军是最早站在祖国统一这面大旗下的勇士,那么在今天就更需要有更多的像张学良这样的勇士挺身而出,高举着祖国统一的大旗向前迅跑!

我在美国的采访中不仅看到了这样的勇士,也感到了他们正在举着祖国统一的大旗向前迅跑。

统一是祖国的大潮,它必将淹没那些泛起的沉渣!

说不尽的张学良

——专题片剧本

第一集国难家仇

画外音:

太平洋浩瀚无边,浪叠千重,它那不同声响的涛声,就像是一位世纪老人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太平洋中有着千姿百态的大岛小屿,就像是不同年龄的姐妹,幸福地生活在太平洋母亲的怀抱中。在这数不清的姐妹中有一个最为漂亮的小妹妹,它就是太平洋中的明珠、游人的天堂夏威夷群岛。

随着深沉的画外音,叠印出碧波千层的大海以及喧嚣热闹的夏威夷海滩:不同肤色的游人如织,穿行在海滨似画的廊道上。

画外音:

夕阳渐渐地坠入太平洋中,那如火的晚霞烧红了西边的海天。不知何时,大海突然变得那样的宁静,游人渐渐地离去了,只有徐风轻轻地吹拂着万物,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海岸。就在距离珍珠港不远的海边,一位长寿的老人安详地端坐在轮椅上,深情地眺望着大海,似有讲不完的故事要对世人诉说。他就是业已98岁高龄的张学良将军。

在深沉的画外音中叠印出相应的画面。最后是张学良将军端坐在轮椅上眺望大海的特写。

画外音:

“叶落归根”是一句古语,它牵动着祖祖辈辈的海外游子魂系中华的心。时至暮年的张学良将军虽然走出幽禁多年的宝岛台湾,且客居夏威夷有年,可是每当看到窗前摇曳的棕榈树,他怎能不想起故乡大小兴安岭中挺拔射天的劲松?每当缓步走在楼前迷人的海滩上,他又怎能不想起生养他的渤海湾和辽河边?

在深沉的画外音中交相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画外音:

张学良将军祖籍渤海湾边的辽宁省海城。说到他的出生地,史家一向认为是辽河旁边的台安。但是,时至暮年的张学良将军却回忆说:“我不是在任何一所房子里出生的,我出生在马车上。”让我们溯辽河而上,到台安县桑林子詹家窝铺去看看他幼年成长的地方……

银带似的辽河淡化出詹家窝铺。

张学良故居。

解说员:“张学良将军的父亲是张作霖。他是海城人,可台安是他成为东北王的发祥地。那时,他刚刚升任团练长,驻守八角台,忽然得知寄居詹家窝铺的发妻赵氏得子,真是喜上加喜,遂给这个男孩起乳名叫‘双喜’,他就是张作霖的长子张学良将军。待张学良满月之后,张作霖又请一位术士给长子批‘八字’。由于张学良生于1901年6月4日,属克父之日,转请和尚起名‘牛子’消灾。可能是这个名字不雅,不久张作霖又为张学良改名‘六子’。这就是老帅张作霖到死都亲切地呼张学良的乳名‘小六子’的由来。”

讲解员指着故居屋后那棵百年老枣树:“这棵枣树少说也有上百年了。据老辈的人说,张学良小的时候经常在这棵枣树下玩耍,每到枣子成熟的季节,他就在树下吃枣,夸这棵枣树上结的枣子脆甜。”

画外音:

说到张学良的出生年月以及他的童年生活,他在接受日本记者采访的时候曾讲过一段话。

随着画外音,画面淡化为暮年的张学良接受采访。

张学良:“我相当迷信,我和我父亲有着特别的关系。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头一次打了个胜仗。可以说我父亲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来的。我父亲特别喜欢我,对于我父亲来说,我是个‘贵子’。

“我小的时候是很顽皮很顽皮的。我简单地说,我读的是私塾馆,是把老师请到家里。我的老师曾经对我父亲说:你这个儿子要不得了。你就知道我顽皮到什么程度。当时,大家都叫我花花公子。”

画外音:

张学良在东北名儒的严教之下,不仅接受了我国传统的忠孝仁义等儒家的思想,而且还受到了老庄的淡泊、达观思想的影响。随着他父亲地位的改变,张学良又来到东北政治文化中心奉天(今沈阳)。有意思的是,他父亲为自身政治的需要,主要与觊觎东北的日本人打交道;可是他却喜欢上了欧美文化,并加入了奉天基督教青年会。随着时日的增长,他很自然地又受到了欧美文化的影响。

画面叠印出相应的历史资料和照片。

画外音:

那时,他非常想当个医生,父亲不让;他想偷偷地逃到美国留学,学习先进的西方文化,他的父亲不准。

随着画外音,画面淡化为暮年的张学良接受采访。

张学良:“我父亲希望我能在政治或军事方面成为他的继承人。当时,我做梦也没想到当军人。现在说起来是个笑话,我希望学医,成为救人的医生,结果倒成了杀人的军人。”

画外音:

张作霖深知“有枪便是草头王”这句话,遂于1919年重开东北讲武堂,并令张学良入东北讲武堂炮科学习。从此,张学良开始了戎马生涯。他在讲武堂学习十分刻苦,各科成绩名列第一。毕业后,他被授予炮兵少校军阶,任奉天督军署卫队营营长。不久,他被擢升为卫队旅第二团团长、东北三省巡阅使署卫队旅旅长,不到一年,军衔升为上校。

在画外音中叠印出不同时期的张学良将军的历史照片。

在画外音中叠印有关的历史资料和照片。

画外音:

张学良在东北讲武堂就读期间,深受老同盟会员郭松龄教官的影响。他不仅知道了国弱民瘠的原因,而且还增长了“练精兵,御外侮”的爱国思想。在郭松龄将军的支持下,张学良逐渐掌握了奉军的指挥大权,并着手整顿奉军,实行改革,变动人事,使奉军走向正规化,提高了奉军的战斗力。接着,他又奉父命率奉军主力入关,参加了一次又一次军阀混战。从此,他有意在内战中寻求救国的出路。

深沉的画外音中叠印《西安事变忏悔录》有关段落。

画外音:

与此同时,他也在内战的战场上认识了旧中国的祸根,打心底埋下了厌恶军阀战争的种子。多年之后,他在自述中写下了这段话:

良年方弱冠,屡参战事,亲见因战乱原因,满目疮痍,民生凋敝,自己同胞互相残杀,而有为有志之青年,多为牺牲,在伤国家元气,衷心时为之忏悔。

夏威夷暮年的张学良接受采访。

张学良:“当时,我对我父亲的事情很苦恼。因为我反对我父亲进行的内战。所以我问我父亲:‘咱们打的这场仗,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咱们非打不可?’我在河南见到很多彷徨街头的人,很可怜,我一边流泪一边大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为什么?’当时,人们之所以那样苦,全是因为内战。”

画外音:

在此前后,张学良将军还一步一步地接受了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思想。就在孙中山、段祺瑞、张作霖结成反直“三角同盟”期间,他站在父亲的立场上给孙中山先生写信,提出三方反直的战略设想。或许孙中山先生从这位刚满岁的张学良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他不仅赠送“天下为公”的条幅,借以启迪张学良日渐成熟的思想,而且还给张学良写来了一封亲笔信,很有分寸地称道了张学良在军事方面的见地……

叠印文物原件,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汉卿世兄属

天下为公孙文

汉卿仁兄惠鉴:

顷诵手书,借悉一切。所论奉省暂持冷静态度,以俟时机,实为特识。文顷致书尊公,述此后军事进行,宜由西南发难,据险与敌相持,使敌欲进不得,欲退不可。然后尊公以大兵直捣北京,略定津保,以覆其巢穴,绝其归路,敌必可灭,正与高明之见不谋而合。望力持定见,他日运筹决胜,可为预期也。韩芳辰君来,连日讨论,悉东三省整军经武,养锐待发,曷胜忻慰。兹特遣汪精卫先来谒,一切代述。希赐接洽为荷。专复,

敬颂台绥

孙文

九月二十二日

画外音:

正当张学良日渐崇拜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人格,并朝着革命的三民主义转化之际,冯玉祥将军借第二次直奉战争发动了“北京政变”,推翻了贿选总统曹锟的政权。张学良奉父命指挥奉军乘机出击,一举击溃直系主帅吴佩孚的部队,旋即迎父亲张作霖入主天津,遥控北京政权。

叠印相应的历史资料和照片。

画外音:

是年1月,孙中山先生为了国家的统一,力排众议,应冯玉祥将军的邀请带病北上,并在天津亲自召见了张学良将军。

采访张学良。

暮年的张学良:“孙中山先生未死之前我见过他一次,这个人说话我是很佩服的。我见他时是在他躺在床上病得很重的时候,他看着我,让我坐在他床边。他跟我讲,你们东北是处在红白两个帝国中间,东北的青年责任很重大。他的话使我很受感动。”

画外音:

张学良在与时俱进的革命思想的影响下,不仅受讲武堂的教官郭松龄将军治军的影响,做到言听计从,而且还与东北的新派人物阎宝航、高崇民、王卓然等经常交往,探讨救国的道路。随着奉军入关,张学良又与北大文学院院长胡适、南开大学的校长张伯苓等文化界、教育界的泰斗时相过从。其中,张伯苓先生和郭松龄将军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

采访张学良、刘鸣九、高存信等人。

张伯苓的子女:“张学良将军自称是我父亲张伯苓先生的学生。说起他们的师生之谊,还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趣闻。那时,我父亲做《中国之希望》演讲,大声疾呼‘中国不亡有我’。听讲的张将军当场反对:‘有我在,中国就亡不了。你这是讲的什么,你把你自己想成什么人了?’我父亲答说:‘每个人都要自强,只要有了自己,中国就亡不了,我们必须要有这么想的气概。不管人家怎么说,自己要有这种信念。’张将军终于被我父亲说服了。后来,我父亲又严肃地向张将军提出:只有下决心戒毒,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从此,张将军决心戒毒,并视我父亲为严师。”

暮年的张学良:“我听了张伯苓先生的话非常感动,我这个人非常容易受到别人影响。我受到了强烈的感动,下了决心。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在我父亲大力庇护下的有钱的纨绔子弟。但是,我不能总是扮演这种有钱的纨绔子弟的角色。我必须为国家为社会做点什么。”

原辽宁省政协副主席,时任张学良秘书处长刘鸣九:“郭松龄,字茂宸,在东北军中有一个绰号‘郭黑子’� �他早年加入同盟会,参加辛亥革命,后入北京陆军大学深造。他曾向孙中山先生进言:‘军人每为军阀利用,造成特殊势力,实为共和之障碍,故自身亦须革命。’中山先生深为赞赏。后辗转来到东北讲武堂任教官,他的治军思想不但直接影响了张学良将军,而且还帮着张将军改造奉军,并有意把张将军推上奉军统帅的位置。那时,张将军特别推崇郭松龄的这一主张:‘精兵强卒,保卫桑梓,开发东北,不事内争,抵御外侮。’他逢人便说:‘我就是茂宸,茂宸就是我。’对此,老帅张作霖也有一句名言:‘小六子除了老婆外,什么都给郭黑子。’由此可见,郭松龄在东北军的地位以及与张将军非同一般的关系。但是,郭松龄却在195年11月联合冯玉祥发动了反对奉军张作霖的兵变。”

黄埔同学会负责人、高崇民的儿子高存信:“说到郭松龄反奉是有多种因素促成的。直接的原因是,195年秋天,郭松龄奉命东渡日本‘观操’,他得知张作霖的代表要与日本签订密约。以承认当年袁世凯与日本签订的‘二十一条’为条件,换取日本军火,进攻冯玉祥的国民军。郭松龄闻之大怒,立即回国,并于是年11月日,与冯玉祥签订密约,决定联合反奉。但是,他反奉的目的是要张作霖下野,惩办亲日的杨宇霆,由张学良上台掌权。对于郭松龄的倒戈,张学良的处境是相当窘困的,因他既同情郭松龄的义举,又难违父子之情。”

暮年的张学良:“郭松龄真的反了。当时我非常苦恼。我感到我对不起东北人民,对不起我的部下。叛乱使东北的人民受了极大的苦难,我的部下有好多人牺牲了。确实,我喜欢郭松龄。”

画外音:

张作霖为平息郭松龄的反叛,与日本签订密约。在日本公开出兵武装干涉中,郭松龄兵败被俘,并在杨宇霆的阴谋下就地枪决。时此,张学良十分愤慨。同时,他也为“事败不能援手”而“自愧”。日后,每当遇到难题,他总会想到郭松龄。“有茂宸在,哪用我为这份难。”50年后,他在台湾还说过这样一句话:“若那次郭松龄反奉成功,中国历史将会改写,可能没有民国二十年的九一八事变”。

叠印出相应的历史资料以及张学良在台湾接受采访的画面。

画外音:

郭松龄联合冯玉祥反奉失败之后,张学良率奉军主力参与了讨伐冯玉祥国民军的军阀战争。南口一战,奉军大获全胜。张作霖于196年1月1日,在天津就任安国军总司令。次年6月18日,又在北京组织安国军政府,任陆军大元帅。时年只有6岁的张学良晋升为陆军上将,成了奉军中名副其实的“少帅”。

叠印出相应的历史资料与照片。

画外音:

与此同时,南方的国民革命军开始了势如破竹的北伐,在打败了直系吴佩孚所部之后,蒋介石却突然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接着,冯玉祥亲率国民军出兵潼关,占领洛阳,进逼郑州,威胁奉军侧背。张学良被迫率奉军撤出河南,退守保定、天津一带。198年4月,重新上台的蒋介石又率四路大军北指,从而开始了讨伐奉军的二次北伐。

叠印相应的历史资料与照片。

画外音:

张学良奉父命迭次参加军阀混战,逐渐萌生了反对当军阀、反对军阀战争、力主和平统一的主张。他在与北伐军激战河南期间,曾到马牧集了解民间疾苦,他对老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很是伤情。他曾说:“盖人民之所以流离失所者,全因军人之压迫,而军人之所以压迫人民者,又因战事之发生,故内战为罪恶之母。于是,余之人生观即从此改变。”待到197年5月,他还萌生做一平民的念头,并写信告诫二弟学铭:“勿践旧官僚之臭习”,“要力谋平民生活”,“将来要为中华民族谋幸福,不是为个人谋荣华富贵”。

叠印相应的历史资料、信件与照片。

画外音:

张作霖感到难以应付前有北伐军节节进逼,后有日本人趁火打劫的危局,遂产生让张学良接班的念头。一次,他有意考问张学良:“你知道李世民是在多大岁数当皇帝的吗?”张学良愕然摇首。张作霖生气地说道:“8岁。你今年刚好也8岁,要学着李世民的样子当今天的李世民。”张学良听后本能地大声反对道:“我不当今天的李世民!”说到张学良为什么不当今天的李世民,他当年的机要秘书郭维城曾撰文分析了他的思想根源。

叠印郭维城的文章,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他的思想的根源,是坚定彻底的爱国主义。这一思想的形成基本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中国传统的孔孟老庄的忠君体国,民为国本,和无我的思想、侠义的思想;一是西方民主主义的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和民有、民治、民享的思想……他把“以民意为准则”作为自己思想和行动的出发点。

画外音:叠印“出关通电”等历史资料。

正当与北伐军对抗的奉军节节败退之际,日本又落井下石,乘机发难,他们一方面要求张作霖从速退回东北,一方面又加紧向张作霖索取所谓的满蒙权益。张作霖在作出拒绝签署“满蒙新五路”、“满蒙诸悬案”等条约之后,遂于6月日发出“出关通电”。

画外音中叠印张作霖乘坐的“花车”急速行驶的历史资料。

张作霖于6月日就要乘坐“花车”撤离北京了,他又想起了6月4日是张学良的生日。遂对留守关内督师撤军的儿子张学良怆然说道:“小六子,明日是你8岁的生日,爸爸不能给你庆祝了。”前来送行的张学良闻声一阵酸楚,险些落下泪来。他望着缓缓驶离北京的“花车”,唯有暗自祝福父亲平安回到奉天。

画外音中叠印“花车”被炸的资料照片。

但是,张学良怎么也不会想到,父亲乘坐的“花车”于4日清晨,在皇姑屯车站附近京奉线与南满线交叉的三洞桥被炸。

画外音中叠印身着戎装的张学良历史照片,并推满屏幕。

这时,正在邯郸北临洺关车站督师的张学良虽然不知“花车”被炸,但事实上从皇姑屯响起爆炸声起讫,他已临危受命,登上了中国历史的舞台。

定格。

第二集息兵统一

画外音中叠印张作霖专车被炸现场的历史资料与照片。

日本军国主义侵占我东北三省,继而亡我中华民族是他们既定的国策。198年6月4日由关东军制造的炸死张作霖的皇姑屯事件,其目的在于以此引起社会混乱,乘机挑起大规模的武装冲突,进而占领东北三省的政治中心沈阳。

画外音叠印河本大作《我杀死了张作霖》有关章节,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关东军是如何实施炸死张作霖的皇姑屯计划的呢?请看主谋人河本大作的证词:

“经过多方研究以后,得出满铁线和京奉线的交叉地点皇姑屯最为安全的结论,因为在这里满铁线走其上面,京奉线通过它的下面,日本人在那里稍微走动也不怎么奇怪。

“袭击火车?还是用炸药炸毁火车?只有这两种方法。如果用第一个方法,马上知道是日军干的。如果使用第二个方法,或能不留痕迹地达到目的。因而我们选择了第二个方法。

“毫不知情之张作霖的专车,终于开到交叉地点来了。与轰隆的炸声之同时,黑烟飞扬两百公尺上空。我以为张作霖的骨头也飞上天空了,其黑烟和炸声的厉害,使我惊奇不已。”

画外音:

谁是皇姑屯事件的发难者,当时的中国人都清楚地知道是日本人所为。对此,暮年的张学良将军曾讲了这样一段话:

张学良:“当时这件事立刻就知道了,不但我知道,谁都知道,是日军干的。南满铁路,谁能到那里去呢,日本军人做事我不佩服,为这个事情,日本南满铁路当时把车事前都停了。谁能让停?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炸车。为什么火车要停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事先要爆破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当然我对日本是很不高兴,很不满意。也就种下了我对日本的仇恨。家仇国难,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杀我父亲的仇是不共戴天之仇。

“我父亲特别喜欢我,我父亲死的那天正是我的生日,我相当迷信,我和我父亲之间确实有一种特别的关系。我现在的生日是假的,不是我真正的生日,我的生日我不要了。我不能过我的生日,一过生日就想我父亲。”

画外音:

张作霖被炸之后,他虽然负了致命的重伤,但没有立即死去。由在车站接站的部属从被炸的火车上抢救下来,抬上汽车,送往大帅府,不久就死了。为了防范关东军知道张作霖的死讯,会趁机进兵奉天,遂对外决定隐瞒张作霖的死讯。就是通知在关内督师撤退的张学良,也仅仅告知受伤而已。不久,张学良获悉父亲死去的噩耗,悲痛之余。他又感到责任重大,今后的担子就全都压在他的肩上了。但是,当他决定赶回沈阳奔丧之时,又担心自己重蹈父亲的覆辙,遂决定化装成奉军士兵乘车出关。对此,时任张学良将军的卫队营营长崔成义做了记述。

叠印崔成义著《张学良奔丧返奉》有关段落,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张学良在临行之前,已将长发剃光,并身着灰色士兵服装。一切准备妥当,即乘专车启程。专车行至山海关时,机车上水停车,有日本宪兵三人向士兵打听本列军车的最高指挥官是谁,士兵答称是崔营长。日宪兵遂来见我,询问列车去奉天干什么,我答回沈后另有任务。又问张学良是否在车上,我答不在。日宪兵始离去,专车在山海关车站约停半小时后继续开行。经绥中、锦州、沟帮子等站时,各站站长皆上车打听张是否在车上,看情况像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我均分别否认了。

采访暮年的张学良。

张学良:“一过山海关,我看到到处都是日本兵,我怕被日本兵发现了杀头,我就伪装成炊事兵,坐火车赶回了奉天。谁也没有注意到是我。回到奉天,我来到大帅府,连部下都不相信是我。家里人也没能立刻认出来。我能学我父亲写字,写得一模一样,另外我还保存着我父亲的印,于是我就以我父亲的名义下达了各种命令。在将黑龙江和奉天的悬案问题全都解决了之后,才公布了我父亲的死讯。”

画外音:

张学良于6月1日向中外正式公布张作霖死亡的讣告。接着,他忍着极大的悲恸为父亲举行隆重的葬礼,其灵柩暂时停放在沈阳珠林寺。为了尽孝道同时也是为了向日本示威,他亲自在抚顺择地为父亲张作霖修建陵园。遗憾的是,由于“九一八”事变发生,抚顺陵园未及修建完毕,张作霖的灵柩只好安葬在锦县驿马坊。

叠印张作霖灵堂、灵位。张学良与于凤至戴孝守丧的历史资料、照片,以及锦县驿马坊张作霖陵园、抚顺元帅林的景观。

画外音中叠印有关历史资料及照片。

与此同时,张学良于悲痛中把握东北的政局。在张作相等军政要员的拥戴下,198年7月日,年仅8岁的张学良就任东北三省保安司令兼奉天省保安司令。从此,张学良开始了主政东北的时期。

张学良受命于危难之时。他作为东北新任的最高权力执行者,必须正视复杂的国内外形势,必须面对中外两大势力对他的所谓争夺:一是发动皇姑屯事变的日本军国主义,一是想借皇姑屯事变达到统一中国的南京国民政府。也就是在张学良为父亲发丧的前后,蒋介石借吊唁为名派来了使者,就和平统一问题进行秘密磋商。简而言之:南京政府只要求张学良改挂国民党旗帜,以达到国民党在形式上的全国统一,其他一概不加过问。这就是史家所称谓的“易帜”。

皇姑屯事件爆发之后,日本政府最担心的是怕张学良因其父被炸转向,与蒋介石携手反日。因此,当东北三省将要“易帜”的消息一俟传出,立即震惊了日本的朝野。时任首相的田中义一急忙派遣林权助男爵为特命全权大使参加张作霖的葬礼。林权助大使为了阻止张学良“易帜”,遂于8月8日、9日、1日与张学良进行了三次会谈,坚决反对张学良“易帜”,其嚣张气焰令人发指。

叠印王家桢回忆文章的有关段落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请看时任谈判翻译的王家桢如下的回忆:会谈开始后,首先由林权助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意是说:“我是承日本内阁总理大臣之命来正式提出这个问题的。日本政府经过慎重考虑,认为满蒙是日本付出过重大牺牲而后得有特殊权益的地方,在日本人心目中,它是大和民族的生命线,它的命运,日本不能不时时刻刻的关心。如今专以排斥外国势力为名的国民革命军的势力已经席卷华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到满蒙。并且我们听说,张学良将军有随时换上青天白日旗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打算。我们对此特别关切,请张将军将他的意见告诉我们。”

隐去王家桢的文章。

画外音:

对此,张学良是如何回答的呢?请看张将军暮年接受日本记者采访时的回答。

张学良:“林权助多次劝我不要与国民政府合作,我自始至终没做明确答复。我避开了。他回国时,我招待他吃饭,还喝了酒。当时林权助说:‘你父亲和我是老朋友,而且我是受政府之命来拜访你的。可你始终没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当时我回答说:‘林先生,你替我想的,比我自己想的还好。’他特别高兴。我说:‘但是,只有一件事你没考虑到。’他很惊讶,问到底是什么。我回答说:‘这就是我也是个中国人。’”

画外音:

张学良是一位彻底的爱国主义者,他决不会做杀父仇敌的奴才!但是,他作为一位政治家清楚地知道:父亲尸骨未寒,政权未稳,“东北一隅,不足以抵抗日本一国”。唯有采取以柔克刚的策略进行搪塞,以图近日“易帜”的成功。这时,日本最大的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马,妄图以满洲皇帝为钓饵软化张学良,遂又遭到张将军的严厉斥责。

暮年的张学良:“态度最不好的是土肥原。他全部态度都不好,我和他最大的冲突是围绕着当时他写给我看的文章,那篇文章好像叫‘王道论’。土肥原非常热衷于把我立为皇帝。我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你把我比喻为满洲的皇上,你打算干什么,你是我的顾问,你想让我叛国吗?’”

画外音中叠印有关的历史资料与照片。

说到张学良“易帜”的动机,他曾向日本人公然说道:“我从来主张国家统一,我自己那时非常想,感到自己的国家不强,没有力量。”就这样,他经过半年艰苦曲折的斗争,终于摆脱了日本人的干涉,于198年1月9日毅然宣布东北三省“易帜”。当天,在奉天省府举行了“易帜”典礼。南京政府任命张学良为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东北政务委员会主席。也就是从这一天起,东北三省全部悬挂青天白日旗,实现了祖国形式上的统一,结束了北洋政府统治的时代。

暮年的张学良有些骄傲地说:“我下令只有三天工夫,被服厂就把青天白日旗做好了。我当年做事,我部下都很怕我。我要说做的事情就得做,做不了不行的。当时日本人有一种优越感,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中国的事。当时日本人不知道我要换成青天白日旗,不是一面,一下子把全东北的旗子都换了,那他们也不知道。日本的情报活动太粗心了,当时花在谍报上的钱,等于都扔到垃圾箱里了。”

画外音:

张学良毅然“易帜”、实现祖国统一的爱国举动,不仅激起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反对,而且也加剧了奉军中洋派与土派的矛盾。所谓洋派,是指奉军中在日本士官学校出身的军政大员,以张作霖、杨宇霆为代表,他们对外亲日,对内好战,反对祖国统一。所谓土派,是指奉军中在国内陆军大学毕业的军政要人,他们反对军阀混战,主张励精图治,发展实业,创造条件实现祖国统一。他们的代表人物是郭松龄和张学良。195年年底,郭松龄举兵反奉,就是这两派斗争的公开化。时下,张学良毅然“易帜”,实现祖国统一,遂又遭到了亲日派代表杨宇霆、常荫槐等人的强烈反对。

叠印相关的历史资料与照片。

地点北京采访黄埔同学会负责人、高崇民之子高存信。

高存信:“杨宇霆,字邻葛,辽宁法库人。他早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回国后追随张作霖,是张大帅的‘智囊’,同僚们背后称他‘小诸葛’,是奉军中有名的亲日派。张作霖死后,他俨然以张学良的监护人自居,对张学良发出的政令或军令,如他不同意,‘必令收回成命而后已’。他公然对东北军政大员说:‘关外的事我杨宇霆可以做主,汉卿是个小孩子,别理他。’张学良易帜之后,他又公然结党营私,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大有取张自代的野心。

“常荫槐,时任黑龙江省长,是杨宇霆的心腹。此人骄横跋扈,最看不起张学良,说张‘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老帅张作霖死后,他与杨宇霆加紧勾结,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坚决反对张学良易帜,实现祖国统一。”

地点北京采访张学良部属、原全国政协副主席吕正操。

吕正操:“张学良与杨宇霆、杨荫槐等亲日派的矛盾由来已久,但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却是因为张学良断然易帜。当时东北达官要人无人不知,杨宇霆极力反对东北易帜。另外,杨自己也清楚,日本方面也有以杨代张的意图。因此,他不仅公开与日本人来往,而且还当面向张学良说:‘你走你的中央路线,我走我的日本路线。’在这种势不两立的情势下,张学良痛感不诛杨宇霆、常荫槐,必然会贻患无穷。所以,在张学良的心中埋下了诛杀杨、常的种子。”

画外音:

随着张学良与杨宇霆矛盾的激化,时任张学良顾问的端纳向张告密:“常荫槐为‘设立黑省山林警备队’,杨宇霆向捷克订购了三万支步枪,并出示了‘充分的证据,包括往来电报,以及常荫槐处铁路收入中付款的凭证等等’。”这引起了张学良极大的警觉。对此,台湾高扬先生所著《张作霖之死与杨宇霆之死》一文作了有关记述。

叠印高扬先生文章有关段落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张学良当即将杨宇霆找了来问,杨宇霆居然坦承其事,询以何用?谓装备黑龙江山林警备队。于是张学良质问:“咱们兵工厂不有的是步枪吗?”杨宇霆的回答,恐怕是任何人所想象不到的。他说:“没有人家的好啊!”杨宇霆不但在组织自己的武力,而且装备要胜过东北军,试问其用意何在?就凭这句话,杨宇霆的送命,不过迟早而已。

采访暮年的张学良。

张学良:“杨宇霆和常荫槐搞的事情,简单说,我已经心里知道了,他们俩相勾结我都知道。他们俩要出问题,不能说叛变,他们要搞点名堂。他们干的事我就不说了,我知道好多。当时我想你们俩就算搞出问题来,我还是能控制你们。弄得老百姓吃苦,弄得我部下吃苦,那我是不对的,我宁可让人家骂我,怕我。当然我这么一做,很多人看我太凶了,那也没有关系。”

画外音:

张学良虽然决定除掉杨宇霆、常荫槐,但当他想到杨、常二人毕竟是父亲的部属,一时也难下决心干这种喋血袍泽的事情。为此,他和夫人于凤至密商。二人久商不决,只有占卜问天。对此,张学良曾对他的亲信部属卢广绩作了如下追述。

叠印有关的文章段落并传出深沉的画外音:

有一天,我偶然同我的夫人于凤至谈,试探她的口气。她表示极端恐惧,并坚决反对。以后我就好久不再同她谈了。一个晚上,在卧室中,我又同于凤至说:“为这件事,我们占一课。古人说,卜以决疑,今天我拿一块银元向高处连掷三次,落地时,假如三次银元的袁头都在上面,我们就决定把他们杀掉;否则,我们就不杀。我来掷,你来看。”结果掷了三回,落地时,都是袁头在上面。但于凤至说:“这不可信,因为银元两面可能有轻有重,袁头面轻,可能在上面。”我当时说:“既然你以为这样不可信,那么我现在重掷。要三次银元有字的在上面,我们就可以做最后决定,仍然由我来掷,你来看。”结果三次银元有字的又都在上面。我说:“这样,我们可以下最后决心了吧?”于凤至仍不同意。以后我就不再同她谈这件事了。

画外音中叠印出有关的历史资料和照片。

在此前后,杨宇霆、常荫槐反心毕露,一是借日本人办的《满洲报》大搞所谓民意测验,公然登出东三省人民拥护杨宇霆主政;一是杨宇霆借为父亲办77大寿,在冷落张学良的同时,还向张显示东三省的军政要员都听他杨某人的。

但是,张学良下决心除掉杨宇霆、常荫槐却是在199年1月10日下午。因为杨、常二人主动出击,开始上演所谓“逼宫”夺权的丑剧了。

地点沈阳采访张学良原部属刘鸣九和高纪毅。

刘鸣九:“当时常荫槐是东北交通委员会的副委员长,他想把中东铁路掌握在他的手中,但张学良不同意。常荫槐还想掌握铁道监督署这个机构,张学良也没有同意。于是杨宇霆便在一张便笺上写上‘委派常荫槐为铁道监督署监督’,强迫张学良签名。杨宇霆和常荫槐的这种做法太过分了。他们根本不把张学良当作上司。于是张学良才决心清除他们两个人。张学良说了一句‘晚上再商量’,送走两人之后,开始准备。”

高纪毅:“他们走后,张立刻用电话召我进府,这时已是下午5点半钟。我进府立刻被张召入内室,他从容不迫地向我说:‘杨宇霆、常荫槐二人欺我太甚,他们想尽办法,阻挠全国统一,今天又来强迫我成立东北铁路督办公署,并要发表常荫槐为铁路督办,说是为的能够管理中东铁路。事关同苏联的外交问题,这事要办也应该请示南京,从长计议。但他们要我立刻签字发表,太不像话了。现在他们正在回去吃饭,少刻就会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刻将他二人处死,你率领卫士去执行好了。’我接受命令后,问应在何处执行。张指示说,就在老虎厅内执行,并以轻松的语气嘱咐我说:‘你可要小心,他们二人身边都带有手枪的。’我于是配备六名卫士,由我同张的侍卫副官谭海率领,另有刘多荃担任府内外警卫任务,只许人进来,不许人出去。一切布置完毕,过了两个多小时,杨、常来到,径入老虎厅就座。我同谭海率领六名卫士持手枪进入老虎厅,立即对杨、常宣布:‘奉长官命令,你们二人阻挠国家统一,着将二位处死,即刻执行。’杨、常闻言,顿时木然,脸色惨白,一句话也没说出,当即由六名卫士分为两组执行。杨、常二人分别被两名卫士按住,一名卫士开枪,结果了性命,当夜陈尸老虎厅。”

在高纪毅的话中,叠印出大帅府、老虎厅等实景。

也可叠印出高写的有关文章的段落,并配画外音。

叠印挽联文物并送出深沉的画外音:

张学良在处决了杨宇霆、常荫槐之后,遂又怀着复杂的情感写了挽杨宇霆、常荫槐的两副挽联。

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

凄绝东山霖雨,终怜管叔误流言。

天地鉴余心,同为流言悲蔡叔;

江山还汉室,敢因家事罪淮阴。

画外音:

第二天,张学良领衔发表了震惊中外的通电,至此完成了巩固东北政权的大业。这时,他颇多感触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咱们可得真正好好地干啦!若不然,那太对不起邻葛和翰香在地下了!”

在东北通电的背景上叠印时任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的张学良的照片,并推满屏幕。

定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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