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缠绵又温柔。
夏朝生被放开的时候,脸颊微微发红。
他顺势躺在穆如归身边,生硬地转移话题:“九叔,你说陛下会怎么做?”
穆如归盯着夏朝生发红的耳朵看了会儿,伸手去摸,察觉到他的颤抖,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皇兄……什么都不会做。”
穆如归的语气里有淡淡的讥诮。
夏朝生愣了愣,恍然大悟。
他捉住九叔的手,凑过去,眼睛里闪着光:“那九叔也什么都不要做,我陪你。”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稍微急切一点的吻。
梁王终于能从龙榻上起身的时候,穆如期的酒醒了大半。
他记不太清自己醉酒后说了什么,但也不在意。
反正穆如旭身体里流着狄人的血,与皇位无缘,他就算犯了再大的错,父皇也不会动废黜他的心思。
穆如期如此想,也是如此挑衅地望着换了一身衣服的穆如旭的。
穆如旭被他莫名其妙的挑衅目光逗乐了:“皇兄又想污蔑臣弟什么罪名?”
穆如期了然。
想来,自己喝醉以后和穆如旭吵了一架,期间说了些过分的话。
不是什么大事。
他理了理衣袖:“是不是污蔑……全看父皇圣心□□。”
“臣弟也是这么想的。”穆如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在后殿屏息凝神,等他们说完话的长忠,终于开了口,“陛下醒了。”
“父皇醒了?”穆如期抢在五皇子之前,低声询问,“可是要召见我们?”
长忠沉默片刻,笑着摇头:“太子殿下莫急,陛下此番召见的,只有五皇子殿下。”
穆如期心里一突,微微蹙眉:“父皇只召见他?”
“太子殿下,陛下刚苏醒,精神头还不太好呢。您先前被禁足在东宫之中,许多事,是五皇子殿下帮陛下处理的。”长忠脸上笑容不变,“现下,陛下找五皇子殿下问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穆如期目光微闪。
是了,他被禁足在东宫之中,许多事便宜了穆如旭。
等此事了了……
穆如期悬起的心又放下了。
他是大梁未来的天子,他有什么好怕的?
穆如旭由长忠领进了后殿。
长忠压低了声音:“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近日来行事颇为怪异,陛下这是生气了呢!”
穆如旭明白了内侍监话里的深意,压下心底翻涌的激动,哑着嗓子,道:“多谢公公提点。”
“哪里哪里?”长忠的声音小得像是叹息,“还是五皇子殿下有福……”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龙榻前。
长忠敛去脸上的笑意,五皇子也正了正神情,撩起衣摆,准备行礼。
梁王刚喝完一碗参汤,瞧见穆如旭,面色稍霁,虚虚一抬手,免去了他的礼数。
“父皇,保重龙体为上。”
“朕哪里不想保重龙体?还不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闹的……”梁王冷着脸摆手,“你同朕说说,方才,朕不在的时候,他又说了什么混账话?”
“这……”穆如旭为难地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长忠和言裕华。
他这幅模样像极了不久前吞吞吐吐的言裕华,梁王一瞧,就知道有问题,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说了什么,是朕听不得的?!”
五皇子直直地跪下去:“父皇,那些个污言秽语,您何必要听呢?”
“污言秽语……污言秽语?”
“父皇……”
穆如旭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梁王拽着床纱,双手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襟,眼前一阵阵发黑。
先是在言裕华面前,诅咒他寿数只剩三载,又在旭儿面前说污言秽语,这个太子……这个太子是要翻天了不成?!
梁王越想越是心惊,不顾长忠的劝阻,翻出木盒,把里面剩余的丹药全部塞进了嘴里。
“朕真是低估了他!”血色重回梁王的面颊,他燃烧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精气神,腾地起身,“先是拉拢金吾卫,后诅咒朕短命……好,当真是极好!旭儿,你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朕听,朕还没老糊涂,朕受得住!”
“父皇!”穆如旭看出梁王只是表面精神,实则内里虚透了,痛心道,“还请父皇息怒,龙体要紧啊!”
可惜,他的话形同火上浇油。
“旭儿,你也要忤逆朕吗?!”
穆如旭咬了咬牙,跪在地上,颤声道:“父皇,皇兄指责……身受重伤的九皇叔要造反,还说……还说,还说九皇叔伤重不治是好事……他,他巴不得九皇叔……”
“逆子!”
穆如旭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暴跳如雷的梁王打断。
梁王将装着丹药的木盒砸碎在地,又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这个逆子,是想要大梁的江山灭亡吗?!”
梁王的确忌惮穆如归,可大梁危急存亡之际,只有穆如归重新统帅玄甲铁骑,才有可能将狄人拦在上京城外,穆如期现在诅咒穆如归,就如同诅咒大梁的江山。
“陛下息怒啊!”长忠和言裕华也跪了下来。
后殿内的动静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金銮殿内。
穆如期百无聊赖地竖起耳朵,在风中捕捉到“逆子”二字,不屑地嗤笑。
穆如旭可不就是逆子吗?
他身上流着狄人的血,压根不配活着。
“逆子……逆子!”梁王砸完所有能砸的东西后,满脸茫然地跌回榻上,望着跪成一片的侍从,木木地发起愣。
若穆如归真的死了。
若狄人真的攻破了嘉兴关……
他还有几日皇帝可以做?
“逆子啊……”梁王捂住了脸,烛火映亮了他佝偻的背影。
仓惶的老皇帝再次露出了浓浓的疲态。
另一边。
秦通达换上了朝服,铁青着脸让人备马车:“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侍从不敢多言,赶着马车,将他送到了皇城下。
秦通达心中有事,气喘吁吁地跑到金銮殿前,等不及通报就闯了进去。
“陛……太子殿下?”金銮殿内却只站着眼皮子打战的穆如期。
秦通达惊疑不定。
太子殿下难道先见到了陛下?
他会不会主张死守上京……
“秦大人?”穆如期循声望去,见秦通达衣冠不整,好笑摇头,“秦大人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父皇正在气头上,若是见了您这幅模样,定然会迁怒于你。”
秦通达心虚地扶正头冠,试探道:“太子殿下,陛下因何事生气?”
穆如期哪里知道梁王因为什么生气?
他只当梁王要解了自己的禁足,随意道:“政事。”
反正前世这个时候,大梁境内,无事发生。
念及此,穆如期眸色晦暗,如果不是被禁足,他应该已经跟在穆如归身后,捡他的军功了。
罢了。
反正皇位最终都是他的,那些军功,不要也罢。
穆如期的态度让秦通达更加困惑。
难道陛下也想死守上京吗?
容不得他细问,长忠传召的声音已经从后殿内传了过来。
“太子殿下,臣先告退。”秦通达的心思百转千回,面上还是一贯的温和。
穆如期摆了摆手,继续站在金銮殿内打瞌睡。
他不是不能回东宫,他只是想瞧瞧自己亲爱的五弟会被发落到什么地方去。
他到现在都觉得那声“逆子”,骂的是穆如旭呢!
秦通达跟着长忠来到了后殿。
五皇子和言裕华已经退下,昏暗的后殿内,只有老皇帝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烛火里。他的脊背弯成了一张弓,向前怪异地延伸着。
秦通达的心微微一跳,凝神细看,才发现梁王在看龙榻边的长剑。
“陛下,臣有事上奏。”
“说吧。”梁王嗓音嘶哑,仿佛干涸的河床,一阵风吹过,刮起的全是砂砾。
“陛下,倘若嘉兴关破,那上京……”秦通达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描述着狄人来犯的血腥场面,“陛下也知道,上京城中只有金吾卫,就算镇国侯赶得及回来,上京……上京也不一定能守住啊!”
“臣一把老骨头,愿意与上京共存亡,可陛下……陛下不能留在上京!”
“臣请陛下前往骊山猎场暂时避难!臣定会死守上京,就算撑不到镇国侯回来,也定不会退缩!”
秦通达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连梁王都被感动了。
他不想跌落至尊之位,却又不敢留在上京城。
秦通达的话给了他台阶下。
“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梁王哆嗦着将取下长剑,交到秦通达的手中,“朕赐你尚方宝剑,在夏荣山没回来以前,留在城中的金吾卫任你差遣!”
秦通达注视着眼前华而不实的宝剑,暗暗嗤笑。
梁王要去骊山围场,必定会带走大部分金吾卫,留给他的,能有几人?
再说,用不了几日,上京的天就要变了。
谁坐上皇位,还不一定呢!
“陛下隆恩,臣受之有愧!”秦通达垂下头,并不去接那柄尚方宝剑。
梁王愈发感动,硬将长剑塞入他的怀中:“朕说你拿得,你就拿得!”
秦通达这才双手接过长剑,跪地谢恩离去。
“陛下。”隐在暗处的长忠现出了身形,有意无意地提醒,“太子殿下还在金銮殿内候着呢。”
梁王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逆子,朕真不想再见到他!”
“陛下,太子殿下只是喝醉了酒……”
“别再拿喝酒那套说辞来替他求情!”梁王用力拍着龙榻,“咚咚”声不绝于耳,“朕禁他足,是要他反省,不是让他在东宫中胡作非为!”
“本来朕还以为,禁足能让他冷静冷静,现在看来,竟是让他心怀怨恨!”
“想来,他先前在朕面前那副贤德的模样,都是惺惺作态……他真是让朕寒心。”
梁王怒气冲冲地抱怨完,再次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长忠连忙奉上热茶,叹息道:“也不知道嘉兴关,现在是何种光景。”
“还能如何?”梁王缓了缓神,“九弟现在……唉。”
穆如归的处境,与梁王所想,天差地别。
他倚靠在榻前,凝视着夏朝生纤细的十指,微微出神。
夏朝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从嘉兴关的百姓口中打听出了一种药方,说是能活血化瘀,正迫不及待地要在他身上验证。
“九叔,虽然你腿上的伤是蛊,但总躺着也不好。”夏朝生笑眯眯地撩起穆如归的衣摆。
肌肉紧实的腿出现在他眼前。
夏朝生趴在榻前,瞬间红着脸,方才的嚣张气焰熄灭,眼神局促,不知从哪里下手。
“我……我开始了,九叔你若是嫌疼……”他胡乱将手上的膏药抹在九叔的腿上,语无伦次,“不对,你怎么会嫌疼呢?我……”
“慢慢来。”穆如归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伸手将他额角的碎发撩开。
夏朝生的心一下子定了,专注地将掌心里的药膏揉开,摸索着揉捏。
“这样……可以吗?”
“嗯。”
“我要不要再用一点力?”
“嗯。”
…………
站在屋外的红五面色怪异,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他现在进去,不会搅了王爷和王妃的好事吧?
红五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门。
“进来。”穆如归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红五松了口气,垂着头走进去。
“何事?”
“启禀王爷,咱们留在上京的人传来了话。”红五单膝跪地,将得到的消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陛下不日就会前往骊山猎场,秦大人……留在了上京城。”
“秦通达留下来了?”穆如归诧异地挑眉,目光落在夏朝生皎洁如月的面颊上,若有所思。
“去把秦小公子叫来。”一直没有出声的夏朝生忽而开口,示意红五去叫人。
而等他离去后,穆如归望着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夏朝生,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唇角。
一炷香的功夫,红五带着秦轩朗回来了。
秦轩朗搓着手,笑着对他们行礼:“王爷,王妃。”
夏朝生并不卖关子,直言:“你的信起作用了。”
“我爹当真了?”秦轩朗没有丝毫的意外,脸上的笑意透出几分凉薄,“也是,我爹当了这么多年宰相,骄傲自负,就算我在信中含糊其辞,并没有说明,王爷到底受了什么伤,他只要看到我字迹潦草,王爷被狄人所伤,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嘉兴关守不住了。”
夏朝生没有打断秦轩朗的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爹不会同大梁的江山共存亡。”秦轩朗冷漠道,“王爷,我这么说……是因为我了解父亲,也了解在他眼里,秦家的荣华富贵比大梁的江山更重要。”
“可以这么说,若是大梁国破,狄人能许他同样的荣华富贵,他……”
秦轩朗说不下去了,鄙夷地抿起唇。
将手放在暖炉边的夏朝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前世秦轩朗会和秦氏一族断了联系,宁愿自立府邸,也不愿回到盘庚错节的秦家之中,是因为他们父子有着不同的立场,一人想做谋臣,一人却想做权臣。
“那你觉得,你爹会做什么?”夏朝生收回思绪,轻声问,“以你对他的了解,能判断出他留在上京的用意吗?”
秦轩朗犹豫道:“许是……按兵不动,看上京城能坚持几日,然后……”
“然后,将大梁的都城拱手让给狄人。”
夏朝生倒吸一口凉气,联想到方才红五带回来的消息,意识到秦轩朗猜得半点不差。秦通达当真支开了梁王,在上京城内按兵不动。
他忍不住抬起头,与穆如归对视一眼。
穆如归会意,起身揉了揉他的头:“是时候回去了。”
秦通达与梁王密谋后的第二天,圣驾就带着后宫妃子与宫中皇子,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上京。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秦皇后怎么哀求,太子依旧被留在了东宫之中。
城中人心惶惶。
虽然梁王寻了个“狩猎”的名头,可谁不知道,梁王前不久刚去过骊山,还逮到一头雪白的猛虎?
于是,原本不信狄人攻破嘉兴关的人,也准备携家带口往上京城外逃,而走不掉的人,则想尽一切办法囤积粮食,寄希望于上京城能在狄人的侵略下,多支撑几日。
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间,街上的粮铺全部关上了门,有门路的一打听,方知,秦宰相趁着夜色,将粮食全搬进了自己的府邸。
此事一出,比狄人攻破嘉兴关,还令百姓愤怒。
距离狄人打进来,还有几日的时间,可一日没米,就要饿一日的肚子。
当即有不少人,拎着斧头,义愤填膺地冲到秦宅前。
当朝宰相的府邸哪能那么好闯?
去的百姓一批又一批,回来的非死即伤。
秦通达的名声彻底臭了,上京百姓提及他,无不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大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跟在秦通达身边的老仆于心不忍,“咱们要这么多粮食也没有用,要不,放出去一些,让百姓好过日子?”
“糊涂。”秦通达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摇头,“这些粮食若是放出去,岂不是摆明了让他们上我秦府抢吗?”
“再说了,这些粮食是我向狄人投诚的诚意。”
“他们一路打到上京,就算沿途抢掠,到了上京,还能剩多少粮食?”
“到时候,只要我放出有粮食的消息,狄人还不把我捧为座上宾?”
“我秦家的百年荣光,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断!”
老仆人闻言,神情复杂地低下头,当晚收拾了行礼,悄悄从秦宅的后门离去了。
当下人捧着老仆留下的信出现在秦通达的面前时,秦通达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甚至没去看那封信:“再去街上看看,若是看见哪家米铺偷偷存了粮……你们知道该如何做。”
下人谄媚道:“知道,知道。”
于是乎,不消半日,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哭嚎声。
不仅仅是米铺,连稍微有些钱财的人家都被秦家的下人光顾,他们搜刮着各户的米缸,仗着梁王不在,耀武扬威地在上京城里游荡。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抗议的都被秦家的人打得非死即伤,留下的,不过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罢了。
他们隔着门缝,仇恨地盯着秦家的下人,心中甚至生出了让狄人快些来的想法。
左右都是一死,与其在自己人手里受气,还不如死在狄人手里畅快!
如此搜刮了五日,上京城亦然一座死城。
除了秦宅,各处都游荡着饥肠辘辘的百姓,若不是这些年上京百姓富庶,家中除了米,还有点别的吃食,说不准,就要饿殍遍地了。
不过,就算有别的粮食,百姓的情绪也到了临界点。
秦通达每日吃饱喝足,都要偷偷去城墙上,提心吊胆地等着大梁的万丈江山被狄人的铁骑撕碎。
这日,他也像往常一般,爬上了城墙。
赤红色的夕阳在天边燃烧,秦通达眯着眼睛,望着地平线,紧绷了太久的心弦已经逐渐疲惫。几个时辰以前,在骊山的梁王也派人来问上京城的情状。
事已至此,秦通达反而不敢让梁王回来了。
上京城民怨沸腾,他家中粮食堆积成山,只要梁王回来,他必死无疑。
怎么还不来?
秦通达烦躁地在城墙上来回踱步。
难道九王爷还在负隅顽抗?
真是荒唐!
他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又如何,还是被陛下忌惮?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笨之人?
就在秦通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身边侍从忽而惊呼:“大人,来……来了!”
他猛地扑到城墙边,只见被夜色吞没的地平线上浮动着漆黑的暗影。
秦通达倒吸一口凉气:“快……快让人去……去探!”
他将冰凉的双手藏在袖笼中,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若是狄人,直接……直接开城门……”
侍从飞奔而去,随侍的金吾卫对视一眼,齐齐跪地:“大人,为何要开城门?”
秦通达回过神,望着金吾卫,眼里闪过狠厉的冷意:“不开城门,怎么出去作战?”
“二位将军快快请起,狄人来犯,本官还要仰仗各位……来人,快扶两位将军下去休息!”
“大人……”
金吾卫还想再说些什么,秦通达身边的侍从已经笑眯眯地将他们请下了城墙。
“一群废物。”他们身后,是起了杀心的秦通达。
而出去探路的人也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顶粘着羽毛的帽子:“大人,来的的确是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