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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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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玉被黑七拖进了王府的刑房。

“这是哪个啊……”佝偻着腰的老者拖着长长的棍子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么重的血腥味,还能受刑吗?”

“先救他一命。”黑七把夏玉丢在老者面前。

老者俯身,陶醉地嗅闻:“腰部受重击,哎呦,脊椎还断了?……被马踢了吧?”

“别提了,这人惊了王爷和王妃的马,害得我也跟着挨棍子。”黑七没好气地脱下外袍,看也不看瘫软在地上的夏玉,背对着老者,道,“来吧。”

老者怪笑着抡起棒子。

他虽双鬓斑白,舞起棒子却虎虎生风,动作一看就是行家。

黑七结结实实地挨了二十棍,差点站不稳,趴在地上,气喘如牛。

“惊了王爷和王妃的马,只打你二十棍,已是开恩。”老者收起棍子,伸手将黑七从地上拎起来,见他面若金纸,冷汗涔涔,摇头道,“只怕你到现在,还不知王爷为何罚你!”

黑七反驳:“我……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那人……是我挑给王妃的……”黑七艰难地解释,“是我……是我没办好差事……”

“不对!”老者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从袖笼中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药瓶,抛到黑七手里,让他擦药的同时,又顺手将夏玉从地上拎起来,“你为王爷和王妃办事,怎么会不尽心?你该想想,此人从何处来,又是如何入了你的眼!”

疼得龇牙咧嘴的黑七不以为然:“还能从何处来?王府的人都是我从牙婆手里买……”

他忽而怔住,猛地一拍大腿:“不对,当时牙婆给我的人里,并没有他!我快挑好的时候,牙婆才将他带到我面前,说这是刚到的货里最好的,我便将他带进王府……好家伙,敢算计我?!”

黑七跟着穆如归多年,也不是傻的,顾不上后背上的伤,一瘸一拐地往刑房外走。

老者闻言,一边往夏玉身上撒药膏,一边摇头感慨:“说你蠢,你总是不信……你去问牙婆有什么用?牙婆只负责买卖,这人模样不错,在她眼里当然算是好货。我看,你与其现在冲出去与人理论,打草惊蛇,不如等我将人救醒,直接盘问。”

“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嘛。”

他们二人吵吵闹闹,全然没注意时不时痉挛的夏玉。

夏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太子殿下深爱的白月光,不仅早被穆如期藏在东宫,备受宠爱,还在夏朝生和太子的大婚之夜,堂而皇之地出现。

那个骄傲的小侯爷瞧见他时,眼里的光全熄灭了。

再后来,穆如期登基,封夏朝生为后,却只宠爱他一人,甚至听信了他的话,将夏氏满门斩于午门之下。

他在行刑当天,走到凤栖宫前,命宫人紧锁宫门,不许夏朝生出来。

宫女们面露不忍,掩面抽泣,唯有他在笑。

夏朝生嘶吼得越绝望,他越高兴。

他拿走了属于夏朝生的皇后宝册,暗示穆如期往凤栖宫送去毒酒,然后安安稳稳地坐上了男后的宝座。

夏玉在狂喜里睁开双眼,入眼的,只有一点昏黄的烛火。

他想喊“来人”,话到嘴边,全变成破碎的呻/吟。

梦破碎了。

他不是太子的白月光,更没有成为大梁帝王的男后。

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沦为了阶下囚。

血腥味和**的恶臭混杂在一起,熏得夏玉差一点吐出来。

更可怕的是,黑暗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佝偻的身影,摇摇摆摆地向他靠近。

“啊——”

刚恢复意识的夏玉又生生吓晕了过去。

至于被穆如归抱进王府的夏朝生……他蹬着腿,试图从九叔的怀里挣脱失败,不仅被按在了榻上,还被一窝蜂涌进屋的大夫围了个彻底。

“九叔,我真的没被吓到。”夏朝生委屈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穆如归被他放软的声音勾得心痒,硬撑着站在卧房的门前,直到大夫们诊完脉,才慢吞吞地踱过去。

夏朝生垂着头坐在榻上,发丝散乱,腮帮子微鼓,看见九叔靠近,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躲伸过来的手。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穆如归心生燥意,双手撑在榻边,俯身向夏朝生靠去:“身子不好,不要闹。”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夏朝生羞恼地抱住被褥,手指在上面划出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可我真没被马吓到。”

他倏地抬起头,狐狸眼里闪着灼灼的光:“九叔,我是镇国侯府的小侯爷,上京没有我降伏不了的骏马!”

夏朝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即便今时不同往日,他的气性也不会变。

穆如归愣愣地望着夏朝生气鼓鼓的脸,半晌,唇角飞速勾起,又轻咳着板起脸。

可惜速度再快,夏朝生也看见了。

他受伤地推着穆如归的肩膀,同时身体往后倒,试图躲开九叔炙热的怀抱。

不过,穆如归想抱他,他躲得再远也没用。

夏朝生的鼻尖撞上穆如归硬邦邦的胸膛,别扭地唤了声:“九叔……”

他想,若九叔再笑,他就真的生气了。

可是穆如归没有再笑,而是认真地承诺:“会好的。”

“……什么?”

“你的身子。”穆如归用指腹蹭了蹭夏朝生的耳根,“会好的。”

他鼻子微酸,低低地“嗯”了一声。

穆如归又道:“等你好了,我带你骑马。”

“好。”夏朝生不再抗拒,软下来依偎在九叔身前,眼前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前世,他到死,也没能再骑一回马,做回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

穆如归嘴上说夏朝生肯定能好,可听到大夫们得出的结论后,心却狠狠地沉了下来。

大夫们说,王妃伤到根本,恐不能长久。

——啪!

青瓷茶碗在地上四分五裂,穆如归不顾指尖涌出的鲜血,拎住一个大夫的衣领,逼问:“何为不能长久?”

“王爷……王爷!”其余的大夫围上来,苦口婆心道,“不是我们不愿救……”

“可是王妃服下易子药后,没有好生将养,还在金銮殿前跪了那么久,元气大伤。”

“听说太医院的太医们用了无数法子,最后靠冲喜之术,才吊住王妃一条命。王妃如今能恢复成这般模样,已经是造化了。”

“王爷,我等才疏学浅,至多保王妃五年寿数,还请王爷恕罪啊!”

纷乱的解释穆如归一概不听,只拿通红的眸子瞪着那个说“五年”的大夫:“多久?”

大夫哆嗦着:“五……五载。”

继而又硬着头皮改口:“若王妃能保持身心愉悦,不操心劳神,七八载,也不是不可能!”

“七八载?”然而,穆如归还是不满意。

他的朝生尚未弱冠,即便能再活七八载,也仍旧韶华之年,怎能就这么去了?

穆如归闭上眼睛,又恶狠狠地睁开:“本王不管。”

“……无论你们用什么药材,写什么药方,本王要王妃好好的!”

大夫们皆苦着脸应下,互相对视一眼,背着药箱,摇头离去。

若夏朝生的身子能好,侯府中何须养那么多太医?

窗外,衰败的桃树在风中摇曳。

细雪落下,远看,即便是枯枝败叶,也隐隐透出几分梅花的神韵。

可那终究不是梅树,积雪融化后,终究会露出斑驳的枝丫。

就像夏朝生,如今看着与寻常人无异,可内里已经虚透了。

上京的冬天愈发寒冷,夜里穆如归回到卧房时,夏朝生抱着手炉缩在榻上,就着榻前的一点烛火看画册。

穆如归走过去瞧了瞧,发现他在看一本游记。

“九叔。”夏朝生也看见了穆如归。

他裹着被子起身,哆哆嗦嗦地将手指送到穆如归的腰带边。

穆如归按住了夏朝生的手,自己脱下了外袍,又弯腰去试被褥里的温度。

除了夏朝生周身有些许的暖意,其余地方竟都冷得像冰。

“怎会如此?”穆如归冷着脸检查榻边的火炉——都烧得很旺,又蹙眉摸他手里的手炉——也是热滚滚的。

只有夏朝生的手,冷得人心惊。

夏朝生自己倒是习以为常,待九叔掀开被子,顺势贴过去:“我体弱,再多的暖炉也不当事。”

就算在侯府,屋里温暖如春,他一觉睡醒,也是手脚冰凉。

至于昨日洞房……那时喝了合衾酒,身子自然暖和。

穆如归听了夏朝生的解释,又想起大夫们说的话,立刻在被褥下捉住他的手,攥在掌心里焐着。

常年征战之人,手心粗糙,满是老茧,动作却温柔,仿佛捧着挚爱之物,处处小心。

夏朝生的耳根悄悄红了,既想抽手,又贪恋那一丝源源不断的暖意。

“明日,我让人给你准备地龙。”

“要什么地龙……九叔,你替我焐焐。”他欲盖弥彰地解释,“焐热了,我就能睡。”

夏朝生边说,还边用脚踢身前的被褥,像是在证明,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入睡。

穆如归的嘴角弯了弯,以沉默代替回答。

得了默许,夏朝生欢喜地挨过去,手脚贴着热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夏朝生就睡得昏天黑地,手脚缠着穆如归的身子,怎么都不舍得撒开了。

真暖和啊。

穆如归早知夏朝生会忍不住睡去,只是还没来得及窃喜,就被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搅得浑身僵硬,心如擂鼓。

夏朝生是只吃饱喝足,露出肚皮的猫,餍足地趴在穆如归的怀里安歇。

穆如归怕夏朝生冷,就着他的睡姿,不断调整姿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闭上眼睛打起盹。

然而,一个时辰不到,穆如归又睁开了眼睛。

平日,他都会在这个时候起身练拳,可今日,夏朝生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稍微觉得有一点冷,就不满地哼哼。

穆如归痛苦又甜蜜地煎熬,直至正午十分,才听到身边之人发出迷糊的呢喃:“九叔?”

“嗯。”

“什么时辰了?”

“午时。”

“午时……午时了?”夏朝生兀地惊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身,揉着眼睛,确认穆如归还在自己身边,“九叔,今日休沐吗?”

穆如归回上京,也是要上朝的。

“不必去。”穆如归顺势起身,用被褥将他裹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我不在,有些人才会安心。”

夏朝生闷闷地“啊”了一声。

穆如归身份特殊,又身负战功,的确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不去好。”他敛去眼里的心疼,伸手在九叔结实的腰间摸了一把,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寸寸僵硬,忍不住勾起唇角。

可夏朝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想起九叔受伤的腿。

人人都说,九王爷穆如归因为瘸了一条腿,性情大变,还打断过身边侍从的腿。

只是平日里,穆如归行走间并没有太大的异样,他们也没有圆房,加上前世夏朝生死后,化为一缕幽魂,并未见到九叔的腿有过受伤的痕迹,便没有在意。

可是就在方才,他不小心碰到了九叔的腿。

穆如归的反应不像是没受伤的模样。

夏朝生立刻变了脸,掀开肩头的被褥:“九叔,你的腿……”

“无碍。”穆如归不着痕迹地将他按在怀里,尝试着转移话题,“那个惊了马的侍从已经醒了。”

夏玉的事情固然重要,但再重要,在夏朝生心里也比不上穆如归。

他固执地黏着穆如归,非要看一看那条伤腿,连榻都不让九叔下。

在门外侯了许久的红五搓了搓手,百无聊赖地将屋檐下的雪扫到院中。

起初,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以为王爷和王妃还在熟睡,可是很快,他就捕捉到几声模糊的争吵,还大部分是夏朝生的声音,冷汗立刻从额角挂了下来。

成婚不过两日,王爷就惹小侯爷生气了吗?

红五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急得在院中团团转。

黑七一瘸一拐地来到院前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乐得边吸气,边笑:“这是怎么了?”

“王爷和王妃……”红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打量着黑七,蹙眉摇头,“二十军棍而已,你怎么伤成这样?”

黑七“呸”了一声:“二十军棍能伤到我?”

“……老李头从夏玉嘴里撬出了一个名字,我去打探消息时遇到硬茬子了。”

老李头就是王府刑房里的行刑人。

红五事前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所以并不意外:“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之人。”黑七龇牙咧嘴地挠了挠后颈,“金吾卫统领的胞弟,言裕风。”

“他可是太子的人。”红五瞥了一眼紧闭的卧房门,低声道,“难道是太子派来的?”

“我想也是,不过一个小小的侍从,如何能伤到王爷与王妃?”

就算是惊马,依穆如归的身手,也断不会让夏朝生伤到分毫。

“老李头还在审。”

“怕是审不出什么了。”红五暗自摇头,“夏玉只是一颗棋子,下棋之人究竟想做什么,棋子不会知道。”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知道了下手之人是太子殿下。”

“太子如何了?”

他们身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身穿青色绣金色回字纹路长袍,外罩祥云披风的夏朝生,跟在穆如归身后走了出来。

他面颊泛着淡淡的红,嗓音也有些颤,绷着脸,又问一遍:“太子如何了?”

夏朝生的异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穆如归轻咳着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被披风遮住的白莹莹的脖颈——那上面有几块淡红色的印记,是克制又难耐的吻留下的痕迹。

方才,夏朝生非要看穆如归腿上的伤,吵闹间扯住了九叔的衣带。

穆如归本不欲吓到他,谁知,衣带刚松,夏朝生就红了脸,手忙脚乱地往榻下爬。

穆如归见腿伤并未露出来,不明所以,蹙眉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朝生,你……害羞了?”

夏朝生捂着脸反驳:“我也有的东西,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你的脸……”

“九叔看错了!”他飞快披上披风,将自己整个笼罩进去,然后杵在门前,打死也不肯再靠近穆如归。

穆如归慢吞吞地系上衣带,换上黑色的劲装,出门前想拉一拉夏朝生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这一回,穆如归没失落,嘴角反而还带了笑意。

因为他知道,夏朝生不是厌恶自己,而是害羞。

穆如归神游天外,自然不会搭理出现在院中的黑七。

黑七得了命令,不能在夏朝生面前伺候,趁穆如归未怪罪之际,把红五往前一推,脚底抹油溜走了。

红五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单膝跪地,硬着头皮将夏玉的来历一五一十说给夏朝生听。

红五有苦说不出。

小侯爷曾经心悦于太子,全上京都知道。

这话说重了,夏朝生会伤心,说轻了,夏朝生念及太子,又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让王爷追究。

总之,怎么说,好像对他们王爷都不利。

“太子的人?”果不其然,夏朝生听完红五的解释,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红五苦笑点头:“王妃应该知道,言裕风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的手下做事,自然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夏朝生没察觉出红五的异样,他拽着穆如归的衣袖,暗暗摇头。

依他对穆如期的了解,若真见到夏玉的相貌,必不会舍得将人送到王府。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白月光啊,前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言裕风自作主张,将长得与他有些许相像的夏玉,送到了穆如归身边,至于目的……大概是想挑拨他与九叔之间的关系吧?

今生与前世已不同,万事万物皆发生改变,夏朝生就算重生归来,也有疑惑。

夏朝生在想事情的时候,穆如归又在偷偷打量他。

少年眉心微皱,青丝在微风中翻卷,露出来的半截耳垂还泛着淡淡的红晕。

曾经心悦之人,以如此低劣而歹毒的手法加害于自己,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可夏朝生的眉头仅仅皱了一小会儿,然后很快松开:“我要见他。”

跪在地上的红五愣了愣:“王妃……想见谁?”

“自然是夏玉。他既然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人,总要审一审。”

前世,他被困在后宅之中,无法探究夏玉与侯府的关系,如今,夏玉机缘巧合落在九叔手里,他自然要去搞清楚,这个自称是他“庶兄”的人,究竟有何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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