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端坐在轿中的夏朝生也跟着摇摇摆摆。
他身体不好,精神不济,时常要歇到正午才清醒,今日着实起得早了些。
穆如归亦没有骑马,陪夏朝生坐在轿中,见他像是要睡着的模样,犹豫着伸手,指尖还没碰到他的脖子,夏朝生就惊醒了。
“九叔?”
穆如归闪电般收手,沉默着移开视线。
半晌,肩头一沉,是夏朝生主动靠了过来。
三千青丝散落在穆如归肩头。夏朝生低声咳嗽着,把手塞进了穆如归的掌心里。
暖意涌上来,他眼前渐渐清明。
“九叔,等会儿见到陛下,我们不能表现得过于亲近。”他若有所思,“若陛下知道我们……咳咳,日后必定会更加忌惮侯府与王府。”
夏朝生觉得穆如归一定明白自己话里的深意,说完,低着头继续打起瞌睡,可当马车停在宫墙前时,他睁眼就听见穆如归低声道:“我们如何了?”
他迈出马车的步子顿了顿,用心分辨九叔的语气里有几分认真。
而穆如归见夏朝生不下车,以为他跳不下去,直接伸手,搂着他一跃而下。
然后定定地望着夏朝生的眼睛,直言不讳:“我与你尚未行周公之礼。”
他的脸立时红了。
夏朝生抢过夏花递来的手炉,连退好几步,直退到长忠迎过来,才止住步伐。
他也想啊。
可他在金銮殿前跪坏了身子,走几步路都难,哪里……承受得起?
再说,昨夜不圆房,也是穆如归自己的决定,现在提起来,倒像是他的不是似的。
夏朝生到底没经历过人事,又羞又急,竟连穆如归的脸都不敢看了,反而梗着脖子去看天上的云。
云当然没有穆如归好看,但云胜在不会同他说房中之事。
走过来的内侍监垂着头,含笑站在他们身侧,掐着嗓子说:“王爷,小侯爷,陛下特赐软轿一顶。”
其实长忠已经躲在一旁,瞧了好一会儿了。
梁王忧心侯府与王府因为一桩婚事,关系缓和,长忠自然要替陛下分忧。
原先,内侍监见穆如归搂着夏朝生下轿,还忐忑不已,以为梁王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可很快,他就瞧见夏朝生推开了穆如归,一路后退。
这摆明了是关系不好嘛。
长忠一下子安了心,脸上笑意愈发真诚:“小侯爷身子不好,陛下念得紧呢!”
夏朝生不情不愿地谢恩,看也不看身后的穆如归,艰难地爬上了软轿。
穆如归犹豫一瞬,并没有跟上去,转头,冷着一张脸望长忠。
“王爷……”长忠被冰冷的目光刺得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意,苦笑道,“王爷可也要坐软轿?”
御赐的软轿可坐两人,穆如归不愿与夏朝生同坐一顶,长忠也没办法再变出一顶。
“走吧。”好在穆如归并未强求,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软轿往宫中走去。
路上,轿中时不时传来夏朝生压抑的低咳,长忠追着轿子嘘寒问暖,他不冷不热地回了两句,很快就来到了金銮殿前。
“奴才真是糊涂了。”长忠装作懊恼的模样,连连请罪,“陛下还未下朝呢!王爷、小侯爷,请随奴才去御书房吧。”
就在内侍监自责的档口,金銮殿的大门轰然打开,身穿四爪蟒袍的太子被朝臣们簇拥着走了出来。
穆如归循声回头,对上了穆如期的视线。
太子站在金銮殿前,挑衅地扬眉,一步一步走来,故意在夏朝生曾经跪过三天三夜的石砖上停留,然后再走到软轿边,隔着半透明的薄纱,温柔地唤:“朝生。”
穆如归面色微变,不由自主向软轿边靠近。
只听软轿中传来几声痛苦的咳嗽,夏朝生窸窸窣窣地起身,拎着衣摆下轿行礼:“太子殿下。”
他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穆如期看得心痛不已,当他触景生情,想起抗婚之事,心有戚戚然,迫不及待地伸手,作势要将人拉进怀里。
这是他们一起跪过的地方,旁人如何懂?
可不等穆如期的手碰到夏朝生,穆如归却先一步,揽住了夏朝生的腰。
“九皇叔……”一手落空,穆如期不满地蹙眉。
这个前世谋逆的罪人,原来从这时开始,就如此胆大妄为了吗?
穆如期心生警惕,再次去看夏朝生,却发现他已经被穆如挡在身后,只露出一片青色的衣摆。
好在,穆如期方才已经看清了夏朝生的脸——他还和前世一样,被磨平了大部分棱角,又娇气又虚弱。
可那份遗传了裴氏,又被眉宇间曾经的英气压制住的天人之姿,恰恰好完全暴露了出来。
裴氏多出美人,果然不是虚言。
穆如期越是将目光放在夏朝生身上,越是觉得前世的自己瞎了眼。
夏玉有什么好?
不就是温柔一点,乖巧一点……这样的男子,只要他想找,比比皆是。
唯有夏朝生,独一无二,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在他的心口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穆如期眼里冒起精光,觉得重生就是老天给的机会。
他不仅仅是来夺回皇位的,他还要将夏朝生从穆如归的手里拯救出来。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若不是今生出了纰漏,送嫁衣时撞见了王府的侍从……
他们明明可以重头开始。
差一点就可以重头开始!
穆如期念及此,藏在袖笼里的手一点一点攥紧,面上却丝毫不显,还微笑着对夏朝生说:“你身子不好,快些上轿,父皇在御书房里等着你呢。”
他只说“你”,不说“你们”,目光也不放在穆如归身上,好像夏朝生身边是一团空气。
夏朝生皱了皱鼻子,心里隐隐不安,以他前世对穆如期的了解,此人故意出现,必定有所图谋。
“朝生,父皇……知你难处。”果不其然,穆如期旁若无人地向夏朝生伸手,要不是他假装咳嗽,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牵住了。
“父皇会为我们做主。”
他的狐狸眼里闪过一道寒芒。
梁王会做什么主?
他如今已经是穆如归的人,难不成梁王要逼他们和离?
夏朝生打了个寒战,不等穆如期再开口,直接以“陛下还在等”为由,行礼告辞。
只是轿子行出老远,他还能感受穆如期灼热的目光。
夏朝生既恶心又纳闷。
前世此时,那位自称是他庶兄的人,应该已经出现了吧?
就算穆如期当真觊觎侯府权势,为了夺位,想将他娶进东宫,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急切。
当着众臣的面,与他亲近,就不怕传出去,被全天下耻笑吗?
他现在……可是太子名义上的长辈呢。
“小侯爷,到了。”
软轿落地,夏朝生回过神,与穆如归一起,走到御书房前,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梁王才带着一群侍从,姗姗来迟。
“九弟。”梁王笑意吟吟,目光隐晦地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游走。
镇国侯府的小侯爷容貌迤逦无双,换上朝服的穆如归长身玉立,两人站在一起,居然意外地般配。
梁王心里立刻不舒服了,口不对心地问夏朝生的身子是否有好转,目光频频落在长忠身上。
长忠会意,隐晦地摇头。
梁王这才安心,大手一挥,又赐了夏朝生几箱珍贵的药材。
身子不好,就补吧,至于能不能活命……全看天意!
赐完药材,梁王看向穆如归:“九弟,你新婚燕尔之际,朕本不该说这些……可前日幽云十六洲的狄人又不安分,朕就想起了你……也只有你能为大梁出这份力了。”
站在穆如归身旁的夏朝生恍然想起前世,幽云十六洲的狄人听闻穆如归回了上京,也起了异心。
那是,他困于东宫,听闻太子也跟着九叔出征,只是总比九叔慢一步。
穆如归带着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穆如期躲在后面装模作样地安抚流民,于是穆如归残暴的凶名愈胜,太子却贤名远播。
远在上京的老百姓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
一传十,十传百,穆如归和前线将士的功劳反倒全成了太子的,连赏赐都没有得到半分,只得了个“将功抵过”的荒谬圣旨。
夏朝生出身侯府,虽未上过战场,平日里耳濡目染,加上对穆如期死心,不再带着偏见瞧九叔,方知以往许多事,都是他想差了。
只可惜,那时的他,自身难保,看清又如何?
世上许多事,他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陛下。”但今生的夏朝生还有很多事可以为九叔做,“安邦定国乃臣子本分。”
梁王和穆如归都没料到他会开口,皆诧异地望来。
夏朝生淡定自若,并不多言。
梁王皱眉想了会儿,明白了:哦,夏荣山的小子不想见到九弟,巴不得穆如归上战场呢!
如此看来,他们二人当真不睦。
梁王本就想要穆如归回幽云十六洲镇守,当即顺着夏朝生的意思,酌情让穆如归七日后再回幽云,然后叹气道:“朕知道,太子前几日做出许多荒唐事,可他终究是朕的儿子……九弟,就让他随你一同去幽云,随你差遣,如何?”
夏朝生听得暗暗冷笑。
今生,梁王果然还想让太子截穆如归的功劳。
穆如归没有一口应允,而是去看夏朝生。
他们刚成婚七日……
只是,这到底是夏朝生主动开口提出的请求,再者,安邦定国的确是臣子本分,穆如归犹豫片刻后,应下了。
梁王大喜,还想再说几句,穆如归已经冷淡谢恩,说要去太后处请安。
“去吧。”梁王并不阻拦,只在夏朝生快要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冷不丁开口,“朕想起来了,夏荣山前几日还同朕说,让你继续回太学,做太子伴读。”
“……朕准了,只是想到你刚与九弟成婚,正是情浓之时,便推迟了一月,你看如何?”
在梁王看来,这算是给夏朝生的另一种“赏赐”了。
夏朝生心里一紧,不由自主抬眼,去追寻穆如归的身影。
去太学,他就要面对太子,可不去太学,梁王生性多疑,必定认为侯府有所图谋。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已经走到御书房外的穆如归对他点了点头。
逆着光,夏朝生看不清九叔的神情,但他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去就去,太子还能吃了他不成?
离开御书房,夏朝生没有上软轿,而是与穆如归肩并肩走在去太后所住的慈宁宫的路上。
他捧着手炉,费力跟上穆如归的脚步:“九叔,我……”
他顿了顿,见穆如归下颚紧绷,没有等自己的意思,立刻憋闷地用手指勾住九叔的衣角:“九叔,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比如出征,比如太子。
比如他的承诺,他的心。
穆如归闻言,低头捉住夏朝生的指尖,攥在手心里握着,仿佛在融化一块寒意森森的冰。
夏朝生的心里也涌动起暖意,不再咄咄逼人,而是靠在穆如归身边,打了个小喷嚏。
穆如归刚要说出口的话,被这声喷嚏吓了回去,转而替他拢了拢肩头的披风。
穆如归本欲说,夏朝生是自己抢来的,就算他现在后悔,哪怕梁王亲下谕旨,命他们和离,也不会放手。
可话到嘴边,金銮殿前的石阶陡然浮现在眼前。
那是夏朝生为了抗婚,硬生生跪了三天三夜之地。
穆如归常年在军中,熟悉军中律法,有时抓到逃兵或是闹事之辈,便会行跪罚。
习武之人尚且熬不过三日,更何况侯府的小侯爷?
可夏朝生挺了过来,还跪去了半条命。
穆如归想象不出,那是何等的深情,只觉得心如刀绞,恨不能手刃了太子,将夏朝生牢牢困在身边。
他可以不在乎,新婚七日,夏朝生就将自己推去幽云,可他不能不在乎夏朝生所选之人,太子。
那不是夏朝生的良人,那是将怀孕姬妾扔进水里毁尸灭迹的凉薄之人。
穆如归心里阴暗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他想把他困在身边。想让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想……想做一切夏朝生必定厌恶之事。
可他最后,只将夏朝生拉进怀里,轻声道:“我信你。”
既然已经承诺过信任,今生就不会再变。
夏朝生心里一软,反握住穆如归的手,嘀嘀咕咕地解释起来:“九叔,我不想见到太子,也不想回太学。”
穆如归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他继续道:“要不是担心陛下忌惮,刚刚在御书房,我也不会点头。”
穆如归的手指紧了又紧。
“九叔……”夏朝生迟疑地再次停下脚步,想起前世穆如归曾经谋反,试探道,“若日后,陛下……陛下忍不下侯府……”
“我必站在你身边。”穆如归打断他的支支吾吾,抬起的手先落在他的头顶,又忍不住贴在了他的面颊上。
狰狞丑陋的伤疤蹭过夏朝生的脸,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又展颜笑开。
其实他不必问的。
穆如归能做到何种地步……他一清二楚。
但他不想再让九叔过得那么苦了。
他的九叔不是什么暴君,也不是绝情绝爱的杀神。
更是他此生想要白头偕老之人。
夏朝生深吸一口气,揪着穆如归的衣袖,轻声承诺:“还有一事。”
“什么?”
“我要随你去幽云。”
穆如归几乎在听清他说什么后,怒喝出声:“不可!”
男人眼角的疤还未掉落,一蹙眉,一瞪眼,人就凶起来,连宫内路过的宫女闻言,都接二连三地跪在地上,惊慌得大气不敢喘,唯有夏朝生,捧着手炉,对着穆如归无辜地眨眼。
“我们成婚才七日,九叔就要抛下我?”
“朝生,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如归一把攥住他细细的手腕,狰狞的伤疤膈得夏朝生连连吸气。
他哆嗦着喃喃:“我知我身子不好,会成为九叔的拖累,我也不会真的去幽云十六洲……我就在嘉兴关等你,好不好?”
嘉兴关是离幽云十六洲最近的州府,荒芜偏僻,但胜在安全,只要幽云在,嘉兴关就不会破。
“九叔,你信我,我也……我也信你。”夏朝生见九叔迟疑,立刻拱到穆如归怀里,悄声说,“我不想离开你。”
他面颊发红,声音又软又轻,像一缕春风,吹进了穆如归的心窝。
穆如归眼里涌动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又迅速平静如死水。
他觉得夏朝生不会明白自己的承诺代表着什么。
但他宁愿他不知道。
若是知道他早生反骨……
穆如归用力将夏朝生往怀里带了带,确信风不会吹进他的衣领,才迈步再次往前走。
“九叔,你这算是答应我了?”夏朝生不明所以,一路走,一路急吼吼地追问。
他可不想让太子再抢九叔的功劳,更不想让九叔被全天下的人误会。
可穆如归任他闹,脚步沉稳,抿唇不语。
“九叔……”
“……”
“……九叔!”
“……”
“九叔九叔九叔……”
行了约莫两刻钟,他们来到了慈宁宫外。
穆如归这才伸手替夏朝生拂开额角的发丝,勉强应允:“回府再说。”
夏朝生知道穆如归松口就意味着带他去,喜笑颜开,也不闹了,转而向慈宁宫的方向行礼。
太后卧病在床多年,并不能见人。
夏朝生与穆如归在殿外拿了赏赐后,便回了王府。
而在院中苦站多时的夏玉,终于意识到,穆如归和夏朝生并不在府中。他随着侍从们跑到府前,果然见到自己苦苦等候的九王爷站在马车下,扶着侯府的小侯爷下车。
隔着远远的距离,夏玉看不清夏朝生的面容,但他看见了那身繁杂华贵的青色朝服。
男子为王妃,朝服不如女子雍容,却也让人眼热。
侯府,王妃……
夏玉眼红得近乎滴血,攥着刻有“夏”字的玉佩,挤开拦在自己身前的侍从,向马车走去。
“哎,你这人……”
“疯了吧,挤什么挤?”
“有毛病!”
不断被挤开的侍从低声咒骂,夏玉却不管不顾。
他想要的一切,夏朝生都不珍惜,那么就让他替他珍惜吧。
夏玉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咬牙扑向马车。
他在寒风中想了一个早晨,想明白了一件事——再好的计谋,都不如让九王爷注意到自己来的实际。
他长得和夏朝生那么像,若是受伤,王爷爱屋及乌,定会将他收入房中。
夏玉的计划,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功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面上,连牵着穆如归手的夏朝生,都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夏玉将其理解成惊愕,后悔,以及恐慌。
实际上,夏朝生当真吓到了。
因为拉车的四匹骏马被突然出现的夏玉惊住,高高扬起前蹄,然后狠狠向地上踏去。
“朝生。”穆如归眼疾手快,将夏朝生拥在怀里,躲开受惊的马。
夏玉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满脑子都是奸计得逞的喜悦,压根没听见众人的惊呼,直到被骏马踢飞出去,嘴角还擒着一丝得意的笑。
直到重重砸落在地,听见骨骼破碎的声音,夏玉面上的笑容才僵住,然后不等惨呼出声,就彻底晕了过去。
“哪里来的侍从?”红五急匆匆勒住缰绳,安抚住骏马,厉声呵骂,“惊着王爷与王妃怎么办?!”
黑七闻言,抬腿飞奔到夏玉身边,见他身上所穿服饰乃最低等侍从,立刻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回府中医治。
只是谁都知道,夏玉就算活着,惊扰了王妃,也断不能在王府中继续待下去了。
“王爷。”红五将缰绳交给是从,翻身跃下马车,“此人如何处置?”
穆如归早忘了夏玉是何人,更不记得他的眉眼和自家王妃相似,只搂着神游天外的夏朝生,以为他受了惊吓,心痛不已,语气便愈发阴森:“先治好,再打四十棍,撕了卖身契,赶出府去。”
红五应下,又听穆如归狠厉道:“还有黑七,打二十军棍,日后不必再在王妃身前伺候了。”
红五陡然一惊,面露为难,但想到这一批侍从的确是黑七挑选的,便压下了求请的话,领命而去。
“朝生。”穆如归吩咐完,见夏朝生还没回神,眼神慌乱一瞬,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我在……不要怕。”
可夏朝生哪里是害怕?
他是侯府的小侯爷,从小算不上在马背上长大,也算是日日与骏马相伴。
别说是受惊的马,他连草原上的烈马都降伏过。
夏朝生只是想不通,那个被太子惦记了多年,最后还成为大梁男后的夏玉,怎么会出现在王府,还正正好躺在他的马车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