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燃料储备已经见底,屏幕上出现警示标志,刚才因核爆而陷入短暂失灵状态的各类指示灯也重新陆续亮起,不过舷窗外的景色实在太过壮美,以至于罗森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些事物。
想来也是,假如有人问,‘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景色’——也许答案便是此时此刻,罗森眼前的这片波澜壮阔之美。
大地渐渐远去,四周都是一片寂静的空籁,那些一生都未曾见过的颜色在罗森眼前不停旋转,罗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胸膛喷涌出来。
那是……一种情感,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
难言的震撼、无法比喻的悸动,同时,其中也夹杂着几分孤独与空幽。
罗森突然有点害怕前往宇宙了,因为‘北京’虽无比强大,同宇宙比起来却不如沧海一粟,别说‘北京’,甚至连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克劳’在宇宙面前也不过如此。
宇宙就像一面向上下无限大,左右无限宽,你怎么也望不到边界的墙,无论什么事物,只要往它的面前一摆,那都不值一提。
缠绕在机体上的‘克劳’还没有完全断气,他仍在苟延残喘,垂死挣扎,不过罗森没有去在意他了,因为他十分清楚这只怪兽命不久矣。
罗森望着这片景色,一直望着,而没过一会儿,他便在这颗行星靠近两极的区域有了惊人的发现!
这颗星球的两极地区与地球相比完全不同,它并不是平整一片,而是分别纵横着一条异常巨大的山脉……即便罗森此刻已经距离地面数千公里,在这种高度下竟依然能分辨出山脉的痕迹,可见它的巨大简直难以想象!
山脉深深地横卧在大地之上,绵延千余里、高度可能达到了上百公里,等……那真的是山脉吗?
罗森有点不敢相信,板块间的相互挤压作用,有可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山脉吗?
罗森忍不住启用了全息平视显示器的聚焦放大功能,而当极远处的山脉被机甲的高清摄像头捕捉并放大数十倍之后,罗森终于真正地见识到了‘山脉’的全貌。
那哪是什么‘山脉’——它分明是个大到难以想象的硅基造物,一座真正的硅基‘肉山’。
它就像一只蚕一样趴在那,身体甚至比这颗星球的对流层还要高,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也没有头部和五官。星球的南极也有一只差不多的,和它比起来不逞多让。
它们趴着的同时,背部的巨大褶皱间不断有碧蓝色的脉冲电流闪过,罗森猜测它们应该一直在吸收转化这颗星球的能源,不知道吸了多久,难怪这颗星球如今将分崩离析。
安吉·贝克特也看到了,她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罗森……那是……”安吉尝试性地喊了一句。
“我想是的,那个就是‘先驱’们的能量来源之一吧?”罗森也深深地望着画面,并且说到这的时候,不禁黯然失色,“可惜,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北京’已经失去所有作战能力,即使罗森有心杀敌,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仿佛能听到罗森与安吉对话似的,罗森与安吉的无线电耳机中,竟然传来了‘克劳’嘶哑而苍老的声音。
“没错……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它哈哈大笑道,“苏美尔的遗民……这不过是吾万千化身之一……你们觉得你们赢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罗森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还是在维多利亚港,那时,作为一位普普通通的驾驶员,他从中感受到了无上的压迫与威严,不禁心生战栗——而此时此刻,亲眼见证了众多壮烈,数不清的牺牲后,作为仅剩的几位人类驾驶员,他的心中除了凛然与决意外已再无他物!
“你说的对,我能做的已经不多了。”罗森望了一眼怀中的安吉,过了几秒后,沉声道,“但是我们,能让你牢记我们的名字!”
接下来,罗森突然解除了驾驶舱与机甲头部的锁定,气动装置发生效用,整个厢式舱体都从‘北京’的后脑部位弹了出来。
而在解除锁定的前一秒,罗森启动了‘北京’的自爆程序,时间设定为3分钟。
‘北京’的残骸依然紧紧抓着‘克劳’,并且将带着它,驶向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