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壹混在工作人员的群体里。
他们原本是趁着比赛的间隙,待在休息室里休息的,但余灼一行人,把他们短短的休息时间都给剥夺了。
尽管收了钱,但难免嘴里还是有几句埋怨的话。
“这些余家人,还真是嚣张到极点,有钱真的是了不起。”
“你真酸,人家是阳城的大人物,我们只是小县城里面的打工仔,你说是不是了不起?”
时壹捏着证件的手猛地一紧,有些隐晦地瞥了一眼说话的几个人。
阳城余家?
是她知道的那个阳城余家吗?
余灼跟这个余家……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便有人解答了时壹的疑问。
“余灼这个战神,要不是靠着他这个爹,哪里能套上战神这个名号?我看他的胜率也就一般般。”
“……”
时壹有些反应不过来。
爹???
余灼是阳城余家的孩子?!
时壹正发着愣,忽然走廊对面的房间传出玻璃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吼了出来:“你这是要跟我作对!要跟整个余家作对!?”
穿透力惊人,连隔音良好的房间都挡不住这声音,可想而知里面的人耳朵该被震聋了。
这下把外面的工作人员都给弄得一愣一愣的。
“看来有瓜可以吃了。”
忽然,门咔地一下打开,一道爽朗的身影走出来,对着他们笑了一笑:“麻烦你们找人来打扫一下。”
众人探头一看,才看见里面的玻璃器具碎在地上,狼狈不堪。
时壹缩在一道身影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偏偏还是被发现了。
“咦?你不是余灼的小室友?”
时壹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门口的余一行。
她站着的位置,正好就是这门的斜对面,她想起余灼的叮嘱,当作没听见余一行的话。
“让她进来!”这时候有人开口说话,正是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一说话,余一行便很自然地让开了路,笑着向时壹招招手。
时壹迟疑不决,不知道这门到底该不该进。
“关绵儿,进来。”余灼蓦地开口。
时壹唰地一下抬起头来,越过余一行和门之间的缝隙,看见余灼站在他的身后。
她心思一动,低眉顺目地点点头,往前走了过去。
时壹走进去,感受到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余灼的跟前。
“姐姐让我给你送证件。”
靠近了余灼,才感受到他浑身紧绷着,仿佛一支蓄势待发箭矢,只要一个契机,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进攻。
他垂着眼,时壹抬着头,两人视线相接,他的眼底尽是警告。
他慢吞吞地从时壹手中拿过证件:“嗯,出去吧。”
时壹忙不迭地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中年男人开口,“过来。”
时壹脚顿住,偷偷瞧余灼一眼,他面容不改,时壹只好转过身向着那个中年男人。
传说中的,余灼的父亲,余阳京。
他长得十分有威势,尽管老去,脸上添了几道纵横交错的沟壑,但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只是眼神冷冰冰的一片,有种尔等凡人皆不入其眼的轻蔑感,只是轻易不外露。
时壹顶着余阳京的目光,头皮发麻。
“你……”他沙哑地开口,“是关唯儿的妹妹?”
时壹很镇定地点点头。
余阳京又上下打量时壹两眼,“你跟余灼关系很好?”
时壹心里咯噔一声,脑海里又闪过余灼所说的那句话,这摆明了是条送命题。
她乖巧地一抬脸,满脸稚气的茫然:“姐姐经常带着我去灼哥家吃饭。”
言下之意——不熟,熟的是关唯儿和余灼。
余阳京毒辣的视线在时壹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收回去,漠然地点点头。
然后他又扭头看向余灼,冷哼一声:“给你的条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自己考虑!”
话撂在这,没有人会把余阳京的话当作废话。
余灼除外。
余阳京走后,余灼靠坐在单人沙发上,神情像是藏在雾里,不清不楚的。
余一行多留了一会,看着余灼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你何必跟大伯这么硬碰硬?”
“道不同不相为谋。”余灼清冷地说。
倏地,他的视线挪到时壹身上,一抬手:“过来。”
时壹看他那副满身戾气收不回去的样子,以为他要跟她算账,猛地往后一缩:“我没说认识你,是你说的!”
余灼:“……”
他深呼吸,勉强还能挂住表情,“过来。”
时壹迟疑了一下,被余一行笑着推了一下:“去吧,他不吃人。”
时壹:“……”
看着就像要吃人的样子,这话真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但她还是往前走了过去,只是站在离余灼两米远的地方,不肯再靠近。
余灼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直起身子往前凑了一下,刚抬起右手,时壹立马窜开三米远。
窜开还不够,连忙抬手护着脑袋,喊:“你要是打我,一会你肯定得跪下来求我……”
余灼眼睛顿时就斜了过去。
时壹一噎,补完后半句:“求我别死。”
“……”余灼。
他都气笑了。
“你要是再不过来,七天之后我估计得跪在你坟前。”余灼没好气地说。
时壹:“……”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余灼这老男人,狠起来那叫一个天地不容,万物无光。
她这才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这次没躲。
余一行看着全程,笑了:“我倒是很少见到你这么随意的样子。”
余灼一怔,顿时警惕起来。
余一行连忙说:“放心,这个小女孩的事我不会告诉大伯,刚才我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否则我一定不出声。”
他正说着,看见余灼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条链子,直接挂到时壹的脖子上。
看见这一幕,余一行脸色骤然一变:“余灼!”
余灼瞥他一眼,又对着时壹说:“藏好,要是有人要捉你,你再拿出来,或许运气好能放你走。”
时壹不解地拿起那头链子,链倒是平平无奇的一条银链,就是那个坠在上面的是一块青铜色的牌。
硬币大小,镂空雕刻,仔细一看,上面的图案俨然就是上次时壹在余灼腰侧看见的纹身。
那只狼!
时壹垫着这个有些重量的青铜牌,顿时觉得十分烫手,她连忙摘下来打算还回去。
但是被余灼的视线冷然地一扫,她的手硬是送不过去。
“拿好,不值钱,两块钱的东西而已。”
“余灼,你这样不知道是害她,还是帮她。”余一行皱着眉,文质彬彬地劝。
余灼大剌剌地往后一靠,看不出什么情绪:
“如果真的走到要捉人的地步,就说明他们已经认定为跟这小家伙关系匪浅。”
时壹一脸懵逼:“就算这里是小县城,也有法律的吧,哪能说捉就捉了,而且捉我有什么用?”
余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一声不吭,但意思狠明显。
时壹的想法太天真了。
即便是灯下也有黑的,况且还是这个到处都没灯的地方,要无声无息地弄走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捉的是你,但真正想捉的,是我。”
余灼盯着时壹,目光犹如实质般凝固,瞳孔极黑极沉,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大伯不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余一行苦笑。
余灼不置可否:“你太高估你大伯的为人,时家那个小孩已经是先例。”
说着,他提醒余一行:“你该走了。”
余一行叹口气,看了腕表一眼,才急急忙忙地离开了休息室。
余家的人走光,瞬间就剩下余灼和时壹两个人,偌大的休息室里一片静悄悄的。
余灼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时壹捏着手里的那个“两块钱的东西”,一时进退不得。
“后悔了?”余灼突然开口。
时壹一愣,“啊?”
他眼也不睁,只是脸色越发苍白下去,他抿紧了嘴,半响才有些吃力地说:
“早警告过,别接近我,现在卷了进来,要跑,就没这么简单。”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从院子搬出去,别再跟我扯上关系。”
时壹脱口而出:“不行!”
余灼眼睛忽地一睁,紧盯着时壹,表情带着些许波动。
“四百块钱的房租别的地方根本找不到,我哥也没个下落,我不会走的。”
余灼静了半响,情绪不明地又倒了回去,合上眼不说话了。
“你是阳城余家的……儿子?”时壹斟酌了一下用词。
阳城余家,富可敌国的存在,怎么会有一个儿子在这个小县城里……修自行车?
余灼没吭声,半响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所以你现在是离家出走?”时壹脱口而出。
余灼似乎觉得有些荒唐,闷咳了两声,声音有些隐忍和克制:“离家出走?”
“因为你离家出走,所以他们才想捉你回去?那个时家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时壹往前走了一步,余灼唰地一下睁开眼,脸色变得铁青。
她心里一震,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提起来脸色都变了。
“她是……”时壹开口。
然而余灼却来不及推开时壹,随着一声咳嗽,一口热血兜头喷了时壹满头满脸。
然后轰然一倒,咚地一下砸在她身上。
“……”时壹。
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