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滩。山腰之上,高原蹲坐在一块山石上,沉静地俯视着脚下山谷,身边的几位首领也在对下方指指,声议论着。
野狼滩上,官兵如蝼蚁、如甲虫,头盔攒动,人影穿梭,已经看不到那应该有的刀枪林立,满眼尽是灰色。
河滩之上,山势陡峭,丛林茂密。这些晚秋的山林,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浅绿、墨绿、浅黄、暗黄、酱红互助杂糅、互相辉映,蕴藏着生机、亦蕴藏着杀气。
从早晨开始,野狼滩上成千上万的官兵们就发现了自已被围困的事实。
在向两边道口与山腰组织、发动过多番的冲击、抢夺,官兵们在贼敌密集的箭雨与枪雨的打压下,在亲眼目睹无数同伴瞬间变成刺猬的惨象之后,终于垂下头来,被迫接受关进笼子的事实,大多数将士更是暂时放下手中的兵器,焦躁不安地等待友军的救援。
搏命、挣扎、喘息、颓废。眼下这支浩大的官军队伍已经变得相对安静。但是,犹如一堆只拥有能量而没有杀伤力的干柴,只要遇上火星,转眼就变成吞没一切的熊熊烈火。
“也不知走马岭的切割方案能否凑效。”高原心中默念着,不出的期待。
其实,高原等人身后方的山上,早就架好了一架弩床,张二狗带着几个手下在那里等侯命令,随时准备向野狼滩发射那可怕的手雷。
这架弩床是昨晚就从颈儿峡运来的,张二狗等炮手也被阮五他们用船只运来。
细心一的官兵,亦早就发现沂水湖上,有十来只渔船在远处游弋,只是他们并不曾在意。他们暗,即使这几只渔船是贼匪们的,但比起刘梦龙的水军来,这几只渔船简直是螳臂当车。
高原、吴用他们为何迟迟不轰炸野狼滩的敌人,彻底打击官军的士气?因为,高原他们担心炮声被张叔夜他们听到,从而让张叔夜大军加强戒备,不能顺利地钻进给他们准备的走马岭圈套中来。
吴用走过来,笑道:“大王,张叔夜他们的行军太慢了,按,这时辰早就该到达走马岭了。”
“张叔夜是将才,此人老奸巨猾,多谋善断。自从进入密州驿道后,张叔夜步步设防,且布置周密,昨晚我军硬是无机可乘。老实,我对此次走马岭方案,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忽然,高原发现山下升起了炊烟,便大声狂笑,叫道:“晁大哥,你们看!敌人可比我们要沉稳多了。哈哈。”
“哈哈哈哈!”
吴用也道:“大王,我们回营寨吧,也该进食了。”
“厉害!”
“佩服!”
众首领望了一眼山下这群瓮中之鳖,都笑着,掉头往山上走去。
几位首领的临时大帐建在山后面一块稍平坦的地方,高原、晁盖、吴用三人是今日早晨带着二百名士卒赶来野狼滩的。
卢俊义在安排山上各处要道防守的事务后,此时也赶过来,与高原他们一起餐。
几个人正吃喝笑着,一名斥侯便飞马奔来,远远就叫道:“报!大王。鲁智深他们在走马岭切割敌军行动成功!往野狼滩方向,圈进了敌军达八千余人。”
众人听此战报,俱皆兴奋不已。
高原道:“卢外,这一下子又圈进了八千官兵,加上野狼滩的一万六千多官兵,野狼滩南口边的压力急剧上升,黄信、欧鹏他们不得住两面的压力啊?”
卢俊义浅笑道:“大王及诸位放心。黄信人称镇三山,其人做事稳重扎实。今日我去野狼滩南口,看到他们在关口及两边山腰,不但用树木、石头设置了壁垒,而且还建造了望塔,端的是防守严密。”
吴用亦笑道:“当日在青州,幸亏宋公明哥哥用计赚得黄信。黄信人称镇三山,当日可谓是风光的很,带着官军压制青州三山的土匪,鲁智深、燕顺这帮人现在都感到有憋屈。哈哈,这般将才,得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形,定能以一敌万。大王放心。”
高原道:“如此甚好。北口有武松及童氏兄弟二人,亦当万无一失。”
卢俊义道:“昨日一败,死伤兄弟众多,武松昨日黄昏带着四百弟兄可是拚着性命挡住了敌人几次攻关,他这是极力将功补过。今日卢某遇见他,他还是满脸的愧疚。”
吴用也道:“卢外所言极是。昨日也多亏他执固抵抗官军,在童威、童猛赶到以前,以牙还牙地守住了北口阵地。”
见两人替武松情,高原道:“武松尽管固执,但好就好在他一槁苦撑到底。开始是错误的,最后的赌气却是歪打正着。但适当的处分还是要的。”
众首领闻此,再不好发声。
见气氛尴尬如此,高原便起身,豪爽道:“走!现在野狼滩这个大胃装填一大堆食物,是该去消化消化了。”
于是,几位首领跟着高原,兴冲冲地向山头走去。
野狼滩上,炊烟升腾。高原笑道:“官军在分批进食。不急,等他们吃饱,再送他们部分人上路。”
吴用憋憋嘴,心,这等残忍的话也得出来。
几个人沿着山道,向上午盘踞的老地方走了过去。然后,或蹲或坐,耐心地等侯敌人进餐完毕。
半个时辰过后,官兵们吃饱喝足,一些官兵享受般躺在草丛中,此情此景山腰上高原他们看得是一清二楚。
野狼滩上,李从吉与几个官军头目站在账蓬外面,一儿望着白茫茫的湖水,一望着野狼滩的南口,一脸的焦虑。
一位头领壮着胆子,对李从吉道:“李将军,难不成我们就这般等下去?”
李从吉转头道:“王副使,除了等,本使也无计可施呀。依本使经验,这刘梦龙的水军,绝对没有这般快速经过野狼滩。即使刘梦龙水军经过了野狼滩,在密州城外扎下阵来,也派船往回禀报信息的。”
王副使道:“该不报信的船被贼寇们给阻截了吧?”
李从吉难得一笑,道:“这个王副使你放心。即使按你所,刘梦龙已经经过野狼滩了,且派出的信使在半途被截了,但刘梦龙没有看到信使返还,就不发现情况生变?
敌人可以借助陆地山形围困我们这支外地的队伍,可敌人有什么本事阻挡住刘梦龙那支天下少有的水军船队吗?!
并且,行前,我听张知州讲,沂水上游尽管没有下游宽深,但亦是一条最窄也有三十多米的大河。
再退一步讲,即使刘梦龙水军不能搭救我们,但张叔夜知州在中山节度使张开的大军赶至后,便随后从密州驿道向密州进发。张知州与我们可不一样,这一带山形人家是了如指掌,敌人要困住他们上万人的队伍,可是难如登天。
不管水路与陆路,我们都有希望,但眼下需要的是时间。
时间,我们耗得起,因为我们有近半个月的粮草。
稍安勿躁,耐心等侯便是。对了,等儿派人去多砍树木,在野狼滩两端、湖边及上方的山口设置障碍与保垒,以防敌军夜晚经水陆两路踏营、偷营。”
王副使等头领听完李从吉这番话,心中稍加安定。都忍不住向山上高原他们望去,有些官军头领脸上竟然还露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