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季悠把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晾在阳台,然后仔细的把卷出的褶皱抻好。
晾好了衣服, 她长出一口气, 从冰箱里拿出那杯夏威夷恋歌。
手指轻轻滑过杯壁上的标签, 季悠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笑意。
标签上说,里面有芒果,奇异果,百香果,营养丰富, 酸甜可口。
她将吸管撕开, 在杯口塑料上轻轻一扎。
顺利的将吸管探到杯子里去,搅了搅。
季悠坐在棕红色的木椅上, 双手捧着果汁,轻轻吸了一口。
浓郁的鲜果味道从吸管蔓延到味蕾, 果然又酸又甜,童叟无欺。
一尝就知道用的全是鲜果,价格一定很高。
季悠高举着杯子, 凑在白炽灯下, 仔细的端详着。
橘红色的液体好像会发光。
不对, 这算是液体还是胶体来着?
胶体有丁达尔效应, 听说光束可以在里面形成一条发亮的通路......
季悠正仰头对着杯子胡思乱想, 防盗门一震,钥匙将锁扣推开,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悠吓得一抖, 赶紧把杯子抱回胸前,眼神不安的四处躲闪。
季立辉跺了跺脚,拉门走了进来。
他把钥匙串往鞋柜上一扔,扭头看见了抱着果汁喝的季悠。
“大晚上的喝什么呢?”
季悠轻轻咬了咬吸管,心脏砰砰乱跳。
她小声呢喃道:“奶茶店买的......噢还有一杯,我给你拿来喝。”
说罢,她“腾”的站了起来,像被火燎了似的冲到了冰箱门口。
季立辉倒是没注意女儿的反常。
他一边换拖鞋一边道:“我可不喝你们小孩喜欢的东西,你自己喝吧。”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但也不能多喝,还是要按时吃饭。”
季悠磨磨蹭蹭的从冰箱门口移开,将那杯夏威夷恋歌背到身后,乖巧道:“知道啦。”
季立辉脱下警服,挂在季悠刚才坐过的椅背上,暖声问道:“你妈呢?”
季悠抿了抿唇,朝卧室里看了一眼:“睡了,可能今天去医院有点紧张。”
季立辉的喉结动了动,抹了一把额头:“行,那让她先睡吧,等醒了我再给她洗澡。”
他摸完额头,拿到眼前看了看,“嘶”了一声。
季悠眼尖,背着光也看到了季立辉脸上的抓伤,她立刻担忧道:“爸你怎么了,晚上去哪儿出警了?”
季立辉叹了口气,朝季悠一笑:“别提了,两口子打架,女的报警说被家暴,男的要杀她,我们紧急出警,结果到了地方,女的把男的抓的浑身是伤,我们上去栏架,好不容易给拦下来,带到局里面教育半天。”
季悠垂下眸,轻轻舔了舔甜丝丝的下唇。
又是这种无聊的事情。
爸爸当初也是励志要做一名优秀的刑警的。
可惜因为妈妈的伤,被调到阑市之后他就进了治安支队,从此开始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蹉跎人生。
但哪怕这样也是局里面特殊照顾了。
不然像季立辉这种隔三差五请假带老婆四处跑看医生的,早就被赶去做文职了。
季立辉还在叨念:“现在不讲理的人太多,那女的还不依不饶,嫌弃我们没抓她老公,又跟警察撕扯,也就是我,要是小年轻的就当袭警关进去了。”
季悠把果汁放在一边,蹲在电视柜前面,拉开抽屉,熟练的取出药箱,拿出一管云南白药。
她已经习惯给爸爸上药了。
季立辉往餐桌前一坐,摆了摆手:“小伤,没关系。”
季悠固执道:“还是擦一点吧,好得快。”
她拧开盖子,将白色的粉末倒在手指尖,轻轻的涂在季立辉的额头上。
“她都敢打警察,为什么不抓她?”
季立辉看着女儿明显有些生气的脸安慰道:“别心疼爸,没事的。”
季悠轻轻缩回手,眼圈一红。
爸爸想做个好警察,哪怕从刑警支队发配到了治安支队,也依旧毫无怨言。
可就算这样,还是经常出现不被人理解的情况。
人们总愿意用恶意揣测公职人员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是不是为权贵办事。
妈妈也一样,当初在阑市,她强忍着犯人伤害季悠的气愤,也没有做一点超出职能的事。
结果呢,却遭到了凶残的报复,至今不能自理。
她呢,不争不抢,安安稳稳的学习,可夏依芮的针对总是如影随形。
为什么一定要做个好人啊?
好人并不是都有好报的啊。
季立辉知道女儿委屈了,他伸手摸了摸季悠的头。
“好啦,爸爸不是总跟你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有个好事儿跟你分享。”
他眨了眨眼,充满期待的等着女儿问他。
季悠亲昵的抓住爸爸的衣领,喃喃问道:“什么好事啊?”
季立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升支队长了!就这两天的事,你在学校就没跟你说。”
季悠睁大眼睛,惊喜道:“真的呀!”
季立辉点点头,拉住季悠的手,语重心长道:“其实还要谢谢你夏叔叔,要不是他给予的支持,我也不会这么顺利,噢你夏叔叔还给你带了一箱橙汁,在我车后备箱里,一会儿搬上来。”
夏友建,阑市公安局局长,夏依芮的爸爸。
按夏依芮的说法,因为夏友建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跟柳香谈过恋爱,所以工作后,柳香看着初恋男友飞黄腾达了,就心里不平衡了。
后来夏友建跟夫人感情不和离婚了,夏依芮把这一切归结在柳香身上。
可是柳香明明非常无辜,她从来没有做过越矩的事情,在柏市工作时,跟夏友建也从不联系。
就是在受伤后,两家的来往才密切起来。
夏友建几乎不遗余力的照顾他们家,甚至帮忙安排季立辉的工作,给柳香约阑市最好的主治大夫。
季立辉思想没有那么龌龊,他把一切归于恩情,对夏友建十分感激。
但不知道夏依芮的妈妈给夏依芮灌输了什么,夏依芮对季悠的敌意一直很深。
从初中到高中,排挤和冷暴力几乎没有断过。
季悠蹙了蹙眉:“但是没有夏叔叔支持也该轮到爸爸了啊,你都......”
季立辉打断她:“不能这么说,别人帮了我们就要感恩,更何况夏叔叔对你不是也很好嘛,还惦记着你身体,说高中学习累,容易缺维生素,给你买的汇源的橙汁呢。”
季悠咬了咬下唇,固执道:“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夏叔叔送的东西了。”
季立辉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悠悠,大人这叫礼尚往来,爸爸不是贪图夏叔叔那点东西,收下是表示谢谢他对我们家的关心,而且我回来时买了两瓶五粮液,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谢谢夏叔叔,你夏叔叔当然不缺酒,但是他收下说明接受我们的谢意。”
季悠向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我不去。”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夏依芮,更不想看到夏依芮高人一等的眼神。
季立辉赶忙软声道:“怎么了悠悠,是学校出什么事了吗,你跟爸爸说。”
季悠颤了颤睫毛,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季立辉已经很忙了,季悠不想再因为小女生之间的争执让爸爸烦心。
“那就早点睡觉吧,我去看看你妈,你今天也够累了。”
季立辉到底不如当初柳香的细心,没看出季悠的纠结。
他站起身来,蹑手蹑脚的去了柳香的房间。
季悠轻叹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小卧室。
她并没有睡觉,而是拿出数学卷子摆在桌面上。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季悠眼前有些花。
她抬起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
她家住在老小区,周围的娱乐设施跟不上了,所以晚上一向很黑。
季悠望着浓稠的像墨水一样的黑夜发呆。
无止境的学习,吃饭,三点一线的生活,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季立辉怕影响她学习,所以让她住校,自己一个人照顾柳香。
可季悠也想念妈妈,想念以前亲密无间的生活。
人既然生下来就要经历无数的锤炼和打磨,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呢。
有时候学的太晚,第二天困得泪流满面,她也想趴在桌面上稍稍休息一会儿。
班里又出了什么笑话,有哪些热闹,她也想歪过头去参加。
难得遇到一节体育课,她也想无所事事的晃荡在校园里面,而不是争分夺秒的赶完一份作业。
季悠趴在数学卷子上,呆呆的转着笔。
要是不做好学生了,会怎么样?
祁彧痞痞的样子浮现在她眼前。
他对别人都冷冰冰的,只会对她露出那种揶揄的表情。
似乎看她脸红羞愤,就很开心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想到祁彧的时候,嘴角会情不自禁的翘起来。
季悠就这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房间开着灯,灯光笼罩着她纤瘦的身子,时光安宁的像静止了一样。
后来,季立辉给柳香擦洗完身子,悄悄推开一道缝。
见季悠睡了,他这才进到屋里来,轻手轻脚的抱起季悠,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这一夜季悠睡得很沉,第二天很迟才醒过来。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空气里一股清新的雨水味道。
季悠下了床,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她的作业整整齐齐的摆在桌面上,还一笔未动。
门外传来炒菜的声音,是季立辉已经起来做饭了。
季悠拿着乳液去了卫生间,仔细洗漱。
凉水在脸上一过,她瞬间清醒了,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那杯红豆可可撞奶,季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真写作业。
她平时学的够扎实,所以作业写起来十分顺畅。
晚饭之后,她已经顺便把数学下一周要学的新知识点预习完了。
季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肩头。
咚咚。
房门响了两声。
季悠转过头去,季立辉露出脸来,笑道:“快穿上衣服,跟爸爸去你夏叔叔家送酒,下周一就是你夏叔叔生日了,我觉得赶当天送去不好,他肯定应酬多,所以就提前送吧。”
季悠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轻声道:“知道了,我换衣服。”
要是平时拜访她就不去算了,可生日还是要去的。
毕竟夏叔叔帮了他们家不少忙,要跟夏依芮分开来看。
季悠关上门,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蓝白相间的及膝连衣裙,套在身上,用腰带打了个蝴蝶结。
她皮肤好,蓝色衬的她的皮肤更加雪白,腰带勒住她细瘦的腰肢,已经有了些轻熟的韵味。
季悠披散着头发,坐在爸爸的警车里,无所事事的把玩着手机。
她小姨这两天总是问她,丁洛是不是早恋了,整天在房间里傻笑。
季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洛在盛华没什么异性朋友,跟同学相处也都正常。
唯一奇怪的是,她每天中午都往外跑,不知道去干什么。
但季悠不知道的事情又不能跟小姨瞎说,只答应帮忙盯着点洛洛。
季立辉看了后视镜一眼:“别总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季悠“哦”了一声,把手机放下,趴在车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地上还有未干的积水,车轮一碾过,便溅起一列水花。
路边的小摊铺生意正旺,热腾腾的蒸汽从炉灶上飘起来,浓郁的香味儿传了整条街。
绕过这段闹市区,这才到了那一片价格不菲的城中别墅。
季立辉在路边车位停下车,拎着后备箱的酒,领着季悠走到小区门口。
跟保安沟通了好久,这才被允许进去。
季立辉顺着楼号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夏友建住的那一栋。
站在门口按铃的时候,季立辉还嘱咐她:“见到叔叔要有礼貌,记得跟叔叔说生日快乐。”
季悠张望着周围的绿植,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门很快打开了。
是夏依芮。
她一看见季悠,脸色迅速冷了下去。
季悠开始头疼,为什么越是不愿意见到谁,越是能第一眼看见呢?
传说中的墨菲定律真是够准的。
季立辉笑着道:“依芮啊,你爸爸在吗?”
夏依芮撇了撇嘴,冷冰冰道:“哦,在。”
夏友建听到声音已经朝门口走了,看到季立辉,他满脸惊讶:“老季你怎么来了?”
季悠在一旁乖乖道:“夏叔叔好。”
季立辉一乐,把手里的酒递了过去:“这不是你要过生日了吗,我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就这个酒,你看你喜欢就喝点。”
“嗨,来了还送什么东西啊,你看你太见外了。”夏友建摸了摸季悠的脑袋,跟季立辉客气道。
季立辉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正好我一个朋友懂这个,说这一批进的酒质量特别好,我就留了两瓶给你尝尝,我平时也不喝,好喝也喝不出来。”
夏友建笑眯眯的,指使夏依芮:“快给你季叔叔拿拖鞋。”
夏依芮满脸不高兴,小声嘟囔道:“什么破酒啊。”
季立辉没听到,但是季悠听到了。
她深深的看了夏依芮一眼。
夏依芮不耐烦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人拖鞋,扔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夏友建嗔道:“不懂事,给季悠也拿一双啊。”
季立辉赶紧拦住夏友建:“别麻烦孩子了,我们这就走,顺便路过,一会儿还得去队里看一下呢。”
夏友建不干,拉住季立辉的手。
“别着急啊,正巧我家里也来了朋友,聊天呢,耽误吃饭了,你留下来我给你引荐引荐。”
夏依芮猛地转身,急道:“爸爸!”
季立辉踌躇道:“你的朋友,这不好吧。”
夏友建拉着季立辉往里拽:“有什么不好的,他家孩子也跟悠悠和依芮一样大,最近刚到盛华读书,说不定还是同学呢。”
季立辉争不过他,抓抓头发:“这样啊。”
季悠却轻轻的抬起眸,正对上夏依芮苍白的小脸。
客厅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友建,是谁啊?”
夏友建已经把季立辉扯进来了:“我一个朋友,明天我生日,他来看我。”
祁厉泓淡淡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一点。”
夏友建立刻道:“是是是。”
季立辉突然间觉得,这位公安局长在屋内那人面前,气势好像矮了几分。
季立辉抬头看向祁厉泓的侧脸。
不认识是自然的,夏友建结交的人他怎么可能认识。
可季悠刚一走进来,却惊的呼吸都屏住了。
沙发上靠着一个脸色很臭的少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红色的寸头,手里把玩着手机,懒洋洋的提不起一点兴致,似乎随时都准备着离开这个地方。
夏友建开始给两边介绍。
“这位是阑柏军区的祁首长,这是他小儿子,祁彧。”
终于知道裴南要说的阑柏军区是什么了。
果然,比她能想象到的还吓人。
季悠抿住唇,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玄妙。
她以为跟祁彧再见怎么也要到周一开学,她上午才刚给祁彧回了短信,告诉他很甜,谢谢。
没想到夕阳下山,竟然又见到了。
“这位是我们阑市治安支队长季立辉,他女儿季悠。”
祁彧一听到季悠的名字,把玩手机的动作停下了。
他本能的抬头,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面前的小姑娘躲在束腰的蓝色裙子里,脚下踩着一双干净的小白鞋,露出细长白净的脚踝。
她不安的捏着手指,栗色的长发柔柔的垂在肩头,轻扫纤细的锁骨。
卷曲的睫毛一颤一颤,那颗眼尾的小痣也跟着乱颤,颤的人热血沸腾。
转学那天怎么没注意,季悠眼边的小痣明明跟记忆里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祁彧深吸了一口气。
这算不算天赐的缘分,让他那么有先见之明的把自己媳妇从罪犯手里救下来。
夏依芮狠狠的咬了咬牙。
借着爸爸过生日的契机,好不容易把祁叔叔和祁彧请到了家里。
她以为两个家长谈事的时候,她能跟祁彧有不少单独相处的机会。
结果季悠也来了。
她怎么那么会赶,就好像专程为了抢祁彧来的。
祁彧比祁厉泓先一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客气道:“叔叔好。”
祁厉泓诧异的望了儿子一眼,心里甚至有点欣慰。
这个二儿子从小只会跟他作对,他指东祁彧绝对往西,他说坐着,祁彧非得站着不可。
原本强迫祁彧跟自己来夏友建家,祁彧已经摆了半天脸色,把祁厉泓气的要死。
谁想到这时候突然就懂礼貌了,也知道站起来问好了。
这简直跟回光返照了一样,难道刚才他哥又在微信上骂他了?
季悠拘谨的低了低头,小声道:“祁叔叔好。”
祁彧看着她惊讶,紧张,害羞,迷茫混杂的神色,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
这晚餐变得有趣多了。
季立辉跟女儿同款拘谨,赶紧伸出手去:“你好你好,祁首长好。”
祁厉泓跟他握了握手。
夏依芮看见祁彧难得笑了,简直气的七窍生烟,面对她就爱答不理,一看见季悠就笑了。
季悠打完招呼,仍然处于游离状态,总觉得面前的场面像一场戏剧。
还是极具狗血冲突的戏剧。
至于为什么说狗血,她一点也不想解释。
还有,她挺想问问,祁彧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红艳艳的,有点太扎眼了吧。
随着仗着他长得帅,看起来倒是别有风味。
三个大人根本毫无察觉,只觉得其乐融融,除了有点儿陌生的小尴尬。
夏友建作为关键枢纽,热情的对其他二位道:“走走走,来饭厅坐。”
以公安局长和军区首长的身份,不方便去外面的豪华餐厅吃饭。
所以他们聚会一般都会选在家里,请个厨子做。
厨房弥漫着炖牛肉的香气,玻璃餐桌上,已经摆了几碟菜了。
季悠晚上吃了东西,现在一点也不饿。
等着大人们依次落座,季悠才乖乖的坐在了季立辉身边。
祁彧当即拉了把椅子,堂而皇之的在她另一边坐了下去。
夏依芮翻了个白眼,恨恨的踢了夏友建一脚。
要不是爸爸多事把季悠喊进来,她也不用亲眼看着季悠勾搭祁彧,还什么都不能说。
夏友建不明所以,还笑着对女儿道:“你不跟小朋友们一起坐吗?”
夏依芮冷冷的扫了季悠一眼:“我不。”
季悠低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祁厉泓还是很有气场的,大概是当了多年的军人,所以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利落。
“也不早了,孩子们都没吃饭,动筷子吧。”
他先夹了一筷子,夏友建这才跟着动了。
季悠特别有自知之明的一动不动。
她在这个桌上地位最低,最好能缩成一只小虾米,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季立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哎,我就是来送两瓶酒,结果还留下来吃了顿饭,你看多不合适。”
夏友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老季别见外啊,快给悠悠夹点牛肉吃,孩子那么瘦。”
夏友建说着,却亲自给祁彧夹了一大块牛肉。
祁厉泓道:“不用管他,他自己能吃。祁彧,明天你给我把你那头发染回去,流里流气的成什么样子!”
祁首长一向是以军人的行为准则要求祁彧。
然而祁彧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连眼神都没换一下。
季悠用手肘拄着桌子,偷眼看了看祁彧。
气氛变得有些冷。
夏友建打圆场:“没事没事,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
祁首长压着气道:“你问问依芮,盛华让不让学生染发。”
夏依芮立刻放下筷子,甜甜道:“没关系,我是学生会的,谁要是给阿彧扣分我就划掉。”
季悠被那一声软软嗲嗲的“阿彧”叫的猛咳了一声。
她还不知道夏依芮有这么娇柔的时候。
果然她猜的没错,夏依芮大概很喜欢祁彧了,所以这段时间才变本加厉的折腾她。
祁彧听着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季悠一眼。
祁厉泓点点头:“祁彧要是像你这么听话省心就好了,当初我也想生个女儿,结果,俩儿子。”
夏友建道:“哎哟,怎么能跟您比,祁衍可是天才啊,祁彧也是帅气聪明,将来能继承您的事业。”
祁厉泓摇摇头:“他,哼。”
季悠掩饰性的举起玻璃杯,小口抿着里面的温水。
她能听出来,祁彧跟他爸爸的关系大概很恶劣,但两人的性格估计差不多,都是嘴硬那种。
季立辉提了杯:“咳,今天有幸跟祁首长一起吃顿饭,要不我先提一杯吧。”
他们面前的杯里装的是白酒,祁厉泓当兵多年,不习惯红酒那洋玩意儿,还是喜欢又烈又辣的白酒,夏友建自然投其所好。
夏友建稍微拦了一下他:“来来孩子们也喝点米酒,厨师自己酿的,没什么度数。”
厨师听罢,将季悠他们面前的水杯换了下去,每人倒了一点柠檬色的米酒。
离近嗅一下,真有一股甜丝丝的糯米香。
夏依芮之前喝过米酒,祁彧更是碰酒好几年了,只有季悠一点也没喝过。
她舔了舔下唇,闻着米酒的香味儿,到真有尝一口的欲望。
季立辉道:“首先今天很荣幸能认识祁首长,久闻大名,果然器宇不凡。然后要祝夏局长明天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依芮也能越长越漂亮,越来越优秀。”
三个大人碰了杯,剩下的三个孩子也学着撞了一下。
季悠把自己的杯子压得很低,她知道这是表示谦虚的意思。
夏依芮自然不会跟她撞,只是笑着跟祁彧碰了碰。
季悠也不在意,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眨眨眼睛,将米酒喂到嘴边。
艳红的小唇微张,轻轻含进去一口。
起初有些辣辣的,但入口片刻,便变成了醇厚的酸甜,像发酵过的酸梨汁。
祁彧随意捏着酒杯,看着季悠被米酒滋润过的湿漉漉的唇,突然哑声问道:“好喝吗?”
季悠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吓得一颤,酒杯里的酒晃了晃。
她的心乱成一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祁彧的语气这么柔,要是让...要是别人误会了该怎么办?
季立辉也坐得近,听到后歪过头来,惊讶的看了祁彧一眼。
但夏友建和祁厉泓依旧神态自若,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季悠咽了咽口水,糯糯道:“好喝。”
祁彧晃了晃杯中的酒,特别有深意的补充了一句:“不是问这个。”
季悠指尖冰凉,紧紧攥着杯壁。
她低着头,鼓了鼓嘴,用气声答:“也好...好喝。”
祁彧舔了舔唇角,眼底带了丝狡黠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祁彧:她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