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三二二章 一木的资料
日本高层的这次会议进行了近五个小时。期间没有休息，没有用餐吃饭，显示出日本军方以及政界对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会议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很少有人发言的大隈内阁成员中，平时很少说话的内务大臣一木喜德郎却开口说话了。对此就连平日嚣张惯了，对什么都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内阁海陆军大臣都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平日看起来很文静，但在日本法学界，特别是宪法·行政法中被尊为权威学者的内务大臣会说一些什么。大隈首相都不清楚这个部下在这个重要的时候还想说些什么，只有农商务大臣河野广中隐隐约约猜到一木喜德郎可能会说些什么，因为临会议前，他们两个人走在最后，一木就忧心忡忡的对他说过：“真担心帝国还停留在甲午胜利的阴影里，对中国的变化一无所知”！
历史上这一时期真实的中国，工商业界利用列强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时，大力发展实业。纺织、面粉、烟草、工矿业都有很大发展，实业救国盛极一时。一战的爆发，对世界来说，这是不幸，但对那个时候的中国民族工商业来说，倒算得上好事。远离欧洲主战场，加上西方列强忙于欧战，难以东顾，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压迫，加上战争又导致列强对中国部分商品的需求增加，这也意味着进口下降，出口增多。此前，因清末的政治、军事的萎靡不振，让西方势力越来越广越来越深地侵入中国民族工商业的肌体。如今，随着战争爆发，压在身上的外力一松，感觉被踩在地上，只能匍匐前进的中国民族工商业，顺势有点爬起来直立行走的意思。
而有了赵一天之后的中国，在这方面的发展就更加不可收拾了。除了历史上那些纺织、面粉、烟草、工矿业等方面的发展更加迅猛扩大（比如在后世有“面粉大王”和“棉纱大王”的荣德生，战争期间一次性出口欧洲的货船就多达九艘；全部运是卖给英国政府的物资，那些船可都是万吨级的大船）之外，在冶金、制造，特别是（设备机器）制造方面，更加的走在了世界前列，整个中国的工业发展与欧美日本相比，并没有被落下多少，相反，在某些方面，已经在领导世界潮流，比起日本要强了不知多少。难怪一木喜德郎和河野广中这两个负责金融经济的大臣会忧心忡忡。
在屋内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一木喜德郎咳嗽了几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开口以一惯缓慢的口吻说到：“各-位-前-辈、诸-同-僚，一木对之前诸君的发言和看法非常赞同，我之所以最后发言，是觉得有一些数据可能对诸位有一些用处，所以很冒昧的耽误大家的时间，我手头上是来自......”。
“一木大臣的发言还是留在下一次会议吧，今天的会议时间有些长了，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可经受不起再折腾。如果一木大臣要讲的内容很重要，就请大隅首相先行看过，处理一下，下一次再向我们几个老家伙报告”。
一木喜德郎的发言突然被一个老迈的声音打断，但屋里的众人，包括被打断发言的一木喜德郎都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就算是有，一木也只能把它埋藏在心里，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打断他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日本最有权势的元老、日本军队和政府中势力最庞大、日本陆军之父山县有朋。这个老家伙随便一句话，都会对日本内阁的交替和重大内政外交问题都有重要影响。既然他出面说不要自己发言，那就一定不能再发言了。可惜啊！自己话费了很长时间，利用家族生意往来搜集起来的资料，可能白忙乎了。把资料交给现在正焦头烂额的大隅重信？现在国内他都不知道在首相位置上还能座多长时间，他的政治对手政友会派系正在对他上台执政的这一段时间的不足进行攻击，怎么会有心思来看自己的资料！
山县有朋并不清楚这个年轻（相对于他的年纪来说是年轻）的内务大臣想要讲一些什么。在他看来，一木大臣想要表达的无非是一些有关政府开支的琐碎事情，亦或是军费比例偏大影响国内其它建设支出之类的。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以前，山县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或者会听一下；但今天的会议时间真的有些长，讨论的事情也都比较重要。开始的时候，因为关注与这些重要事情，山县元帅并没有觉得怎么累，他甚至有些鄙视身旁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大山元帅了。这么重要的会议，耽搁一点有什么关系！但等到他发觉自己的双腿开始有些木时，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自己连心爱的茶都没有喝成。所以眼见事情已经定下来，快要结束时有那么一位内阁成员还要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出言阻止了。
看到大多数与会者脸说赞同的表情，山县有朋开始感到满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才对吗！自己还是能够体会大家此刻的心情，为大家排忧解难，做为上位者，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为下面的人解决最适当的问题。看到内务大臣不再说话，山县有朋继续说到：“今天的会议成果很大，大隅君要回去好好体会，和诸君一起好好落实，天皇陛下在皇宫御所等着诸君的好消息，请各位分头行动吧”。说完这些，他伸了伸腰，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因为久坐，双腿已经无法用力了；再看看大山岩等几位上了年纪的元老们，也一个个都和他差不多，这才明白这一次时间真的太长，也多亏自己阻止了继续发言，要不然这会议还得开个把一个小时。大门打开，一干幕僚人员赶紧小跑了进来，各自将在家的老家伙搀扶起来，慢慢离去，离开了主人山县的家园。
一木喜德郎手里的资料，是他家族经商人员在欧洲、美洲（主要是美国）、南洋等地无意间获悉的有关中国工业的一些数据。这些数据，日本情报部门并没有在国内报告过，或者众多的情报部门都认为这些数据同行们肯定都会报告的，因为这些资料太普通太随意，根本不需要专门的搜集。就像是山脚下的林木，虽然是伐木工想要的，但人们更喜欢到山的深处去伐木，因为谁都清楚，大木头在深山里！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日本众多的情报机构都忽视了这些，直到一木家族在外的人回国时无意中说起，才让一木喜德郎感到吃惊，准备找机会给高层报告一下。
一木家族的人收集回来的这些资料，大多是一些数据。其中有一下一些资料：一九一二年到一九一五年底四年时间里，中国新注册的各种工厂三百八十二家，平均每年近百家；已知的钢铁厂就多达十五家，比日本最近几年开的钢铁厂还多。华商机器采煤量一九一二年有日本技术的帮助下才八十万吨，而在去年，也就是一九一五年，日本工程师被全部赶走之后，中国人的煤炭产量猛增至三百五十万吨；至于钢铁的产量，这里没有准确数据，只知道中国人每年还是在大量从国外进口钢铁（美国政府虽然在对华进行贸易封锁，但资本家追逐利润的本性确定了他们无法真正的贯彻执行，赵一天就是通过这些额外渠道购买自己需要的特殊钢材的）。另外，据美国人估计，中国人在欧战爆发后，对外的出口已经远远超过了日本，一五年的出口比上一年增加了百分之三十，预计超过了十五亿日元。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据，要知道日本去年的出口额也不过九亿日元而已。
除此之外，有迹象表明中国人已经可以自己生产制造汽车，这个消息让一木喜德郎在震惊之外就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中国的工业条件水平和日本是无法比较的，靠明治维新发家的日本，也只是在一九零七年才由吉田真太郎在东京汽车厂造出了日本第一辆汽车----太古里一号。就算是这样，日本工业界也是兴奋了很长时间，这代表着日本工业的崛起！现在传言中国人也可以制造汽车，不是在打日本人的脸吗！绝对不可能。但是一想到中国人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飞机以及飞机制造技术，一木喜德郎又觉得自己有些心虚。所以在报告的最后面，一木又加上了自己的分析：中国工业这几年发展迅猛，局部已经赶上并超越了日本，建议日本高层注意此动向。可惜的是，这份报告并没有能露面，要是山县清楚他阻止的报告内容给日本今后带来什么后果的话，恐怕后悔都来不及。
撇开一木的懊恼不说，大隅首相在会议后的第三天，就分别向美国和饿国派出了一个出使团。往饿国的由外务大臣石井菊次郎亲自带队，不过出使的格调就低了很多，因为这是一个秘密的见不得的使团，故而知道的人并不多。和这个使团相比，出访美国的团队则高调了很多，不但有政府组织人在码头送行，日本的主要报纸对此也做了报道，并且还刊登了部分使团成员的名单，日本国内第一个飞上天的飞行员德川好敏的名字赫然其中，这一天，是一九一六年的四月二十五日。
和出访美俄两国公开高调或者低调的使团相比，日本派往中国的一大批人就显得隐秘的多。这其中除了这些人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间谍特务之外，他们负有的任务也大大的不同，个个也无法在公众之下曝光。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通过孙大炮同盟会革命党人的帮助，通过海路进入南中国各省，然后再改头换面，以各种身份前往自己的目的地。他们中的不少人，身边都有革命党人陪同，这是孙大炮的命令，为此他收取了黑龙会提供的一百万日元。汪兆民，就是这些人中间的一个，他奉命陪同一位叫小犬一郎的日本特务前往陕西，去秘密收买陕西将军赵四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