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战风波 第二七四章 善变的广州(2)
民国海军在广东的几艘军舰,在指挥官海军中将徐振鹏带领之下离开平日停泊的珠江水域,开向了下游的珠江口,以躲避战争双方。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船刚刚开到番禺东面石楼附近的珠江水域,岸上就有人打着灯笼喊叫停船,得到报告的徐振鹏大惑不解,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拦截军船?这可是有强大火炮的军舰,不是小渔船。这样的人他倒想看一看,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于是下令军舰停下来,准备慢慢靠岸。
果然,军舰减速以后,就见从上游而不是岸边开下来一小火轮,驶向最大的“海琛”号巡洋舰,好像知道徐振鹏就在这艘军舰上一样。小货轮还没有靠近,就听见一个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却是一口的粤语。“阿鹏!怎地走先咗,喇喇拉第追赶(后面就用标准话来说)”!站在甲板上层指挥舱附近的徐振鹏一听此人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来的人是他拱北的老乡徐三球,一个广东本地的商人。
徐振鹏是广东拱北北岭人(今珠海市香洲区北岭村),是清政府最早选派幼童(第三批)赴美国学习人员之一,最后毕业于美国海军学校。可以说是中国最早接触外国先进海军教育的人员之一,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徐振鹏随“定远”参加了八月十八日的黄海大战;民国成立后,徐振鹏出任海军右司令,旋改右司令为第二舰队司令。在“二次革命”过程中,曾支持袁世凯,后因在上海其带领的军舰被革命党人夺取,被褫职下放到原籍广东,最近一段时间才又被重新启用。海军士兵中受教育程度较高,士兵基本上都有文化,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比较了解;加之革命党人有意对其进行渗透,(广东)海军水兵当中倾向于革命党到人还不少。这也是徐振鹏为什么在接到海军总长刘镇雄的电报之后,没有命令海军加入平叛的战斗,反而离开战场,将军舰开到珠江口的原因;他是担心当年在上海的事件重演。
见到自己的老乡座船来追赶自己,徐振鹏心里面已经明白了八九分,随即马上招收叫来自己的一位亲信,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看到亲信离开之后他马上快步走下旋梯,对徐三球招呼到:“阿球,你怎么会来找我”?此时天已经放亮,外面的景色都可以清楚第看得见;只见徐三球刚刚由水兵顺着绳梯拉上军舰,也顾不上衣服裤子被江水打湿,拉上徐振鹏就往军舰的小会议室走。进了会议室的门,徐三球就将门关上,伸头朝看了看继续顺江而下的军舰,回头才对徐振鹏说到:“阿福,我是给你送前程来了,就看你敢不敢要”。徐振鹏慢慢坐到一张椅子上,说到:“我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谈什么前程不前程的;眼下只能是守好本分,不要给国家添乱就好。不瞒阿球你,今天是你要我停舰上船,换一个人,可能已经被就地正法了;你可知道;我这是要出海执行作战任务,你是在叫我犯军法啊”!
“什...么?作战任务?你...你...难道...”。听了徐振鹏的话,徐三球有些紧张,他是担心自己老乡的军舰奉了北京政府的命令,向商团的队伍开炮,所以有些紧张。看出了徐三球的担心,徐振鹏不由有些好笑,他和这个商人,除了老乡关系,并没有其它来往,平日间的走动也不是很多。此时他也只能出口安慰到:“我们是奉命前往外海,说是有几艘外国军舰出现在珠江口外海,海军总部要我带人去巡查一番,看看是哪一国的军舰”。
话刚说到这里,就见会议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海军军官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差一点被反弹的舱门给撞着,可他顾不上这些,对着徐振鹏报告到:“指挥官,前面发现两艘悬挂法国海军旗帜的军舰,距离我们大约八海里”。看做自己这位亲信,徐振鹏对他的表演很是满意;刚才对他耳语的,就是要他看机会进来报告发现外国军舰的事情;这样子就表明自己的舰队真的有事情要做,徐三球也就无法再提出什么要求了。看现在亲信军官的表现,他的表演还是蛮投入的,要不是徐振鹏事先知道这是自己的安排,肯定会相信他的这番话。
“发现外国军舰了”?徐振鹏装模作样的问到;随后看了徐三球,准备对他说几句话。哪知那位军官却继续紧张报告到:“指挥官,法国人的军舰真的已经进入了珠江,快到虎门江面附近了,现在距离我舰可能已经不足七海里”。看着额头已经出现汗滴的军官,徐振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正在这时,会议室里面的广播里面也传出警报声,随即海琛号巡洋舰舰长林永谟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全体注意,发现不明国籍军舰,各岗位人员各就各位、各岗位人员各就各位”。舰长的广播并没有说明是哪国军舰,只是说明有军舰,看来,他是不想惹什么事。听到这样的广播,徐振鹏猛地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和商人老乡交代什么,急匆匆地出门赶往指挥舱,留下一脸愕然的徐三球留在原处。
此时,顺流而下的“海琛”、“楚豫”、“永翔”三舰已经到达虎门江面的上横档和下横档一带(此二者为珠江江面上的两个小岛),舰队的左手岸边就是虎门炮台,正前方六公里的沙角屿上就是沙角炮台,可惜此两处的炮台现在都是空的。这里距离珠江口已经很近了,广义上的珠江口其实已经包含了虎门一带;如果有外国军舰到了虎门一带时,可以说已经进入珠江了。进入指挥舱的徐振鹏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军舰正舷窗前,从一位军官手里接过递过来的望远镜,朝前方观察了起来。清晨的江面上并没有多少船只,就连老百姓打鱼的小船都没有几只,所以远处江面上船只的身影看的非常清楚,果然是两艘悬挂法国海军军旗的军舰,通过高倍望远镜,徐振鹏已经看清了高高飘扬的红蓝白三色旗帜。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两艘法国军舰的奇特外形;在美国海军学校学习过的徐振鹏,虽然说不上对各国海军军舰有多么熟悉,但他们的外形外貌,基本上还是心里有数的。但此刻看到的军舰舰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就像是向外伸出的利剑,飘逸而威武;徐振鹏心里面不禁有些感叹,这外国人,真的有能人!
不过此刻不是他感叹的时候。看到外军军舰进入了珠江,徐振鹏一边继续观察来舰,一边对舰长林永谟说到:“今天各舰上的了望兵全部要处罚,幸好不是敌舰,这么近了才发现,他们在干什么”?按照正常的情况,站在军舰最高处负责瞭望海面观察情况的了望兵,一般会在敌舰距离自己十四五公里时就可以看见(这一点通过计算可以得出,一般的了望兵位置,基本上都是在船的桅杆高处约二十米的位置,他能看到的最远出,就是地球表面曲线与人眼直线相交的切线位置,数据为十六公里)。可今天的情况却是军舰到了十公里内才看到,应该是失职。
徐振鹏哪里知道,三艘军舰上的了望兵,都是船快要到珠江口时才上了望塔的;本来在珠江河里面,晚上天黑,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了望的,谁知道这天刚刚亮,军舰才到珠江口近处,就碰上外国军舰了。在这里遇上外国军舰,在徐振鹏的那位亲信看来,这要么是指挥官未卜先知,要么就是他乌鸦嘴;不过这种想法他只能藏在自己心里,不敢说出来。
就在双方五艘军舰相互靠近时,徐振鹏带领的第三舰队官兵看到了对方舰上的大炮全部都穿着炮衣,并没有想要攻击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因为他们的军舰,大炮炮衣也未曾脱下。对方军舰看起来非常的新,两艘军舰上的油漆都很干净新鲜;船的外形也和自己的军舰完全不同,样子很是威猛。当然了,来自后世成熟的军舰外形设计,不是现在这些水兵可以想象的,那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双方渐渐接近,见对方无恶意,不少中国海军的水兵都从自己的位置上探出身子,个别胆大的还走到了船边的扶栏杆上,观看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军舰(外形)。让徐振鹏等人惊讶的人,两船相交而过时,除了对方发出一两声汽笛之外,整条船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就连了望塔上面,也没有水兵在值班。
看到对方逆流远去,徐振鹏和林永谟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有些读者可能要问,为什么不拦着他们,对方明明是外国军舰,进入我国水域,我方军舰有权力阻止他们进入。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从清末开始,我国的大门被西方列强打开之后,只要自己愿意,西方各列强都可以派军舰随意进入中国的内海内河。长江、珠江等内河水域,只要是可以开进军舰的河流,都有外国的军舰在游曳,这种情况哪怕是到了二战时期的一九四几年,也是存在的;解放战争解放军渡长江时,就曾经炮击过不听劝告、阻扰我渡江大军的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紫石英号军舰,该舰当时就游曳在长江下游的镇江段。
何况现在的法国,因为一战的关系,和中国也算得上是盟友,徐振鹏更不可能去阻拦他们。只是看着远去的军舰,徐振鹏自己也暗暗纳闷:奇怪,难道我随便一句话,就真的有外国军舰来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对面的两艘军舰上,基本上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华人水兵官兵,是参谋总长赵天一的海军。如果他要是知道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进行阻拦;如果让他知道这两艘军舰的使命的话,会不会紧跟而上,到珠江广州附近打一仗!
元月二十八日早晨,广东将军龙济光的住处粤秀楼附近,枪炮声大做;休整了一夜的广州商团武装又开始了对这里的进攻。这一次,他们竟然带来了两门野炮,虽然是口径七十毫米的日本造老旧野炮,但怎么也胜过什么都没有。昨天的攻击,因为没有火炮,冲锋的商团士兵硬是被防守守军从炮楼里面射出的机枪子弹打死了无数,所以他们才连夜派人到处找炮。还好,在城外已经攻占的军营里面,找到了两门老旧的野炮,炮弹也只有二十多发,不过用来轰击炮楼,差不多也够了。从俘虏的龙济光士兵中,找到了几个广东本地会打炮的士兵,许诺给多少大洋以后,这几人便高高兴兴地前往粤秀楼,准备亲手干掉自己原来的老大。
外面的枪声并没有让一夜没有休息的龙济光紧张,他知道,凭借商团的装备,是无法攻进自己公寓的,自己只要命令警卫营死守,援兵一到,什么都会解决;只是援兵什么时候到,他却不知道,反正自己的求救电报给北京的总统、给讨伐军的赵指挥、给大哥等人都发了。不过当炮声在外面响起时,龙济光坐不住了,他慌里慌张地起身,又慌里慌张地问到:“哪里大炮?哪里打跑”?他的问话声刚落,就见公寓外面左侧的炮楼上半部突然炸开,随即爆炸声响起,原来是那座炮楼被火炮击中了。看到这种情形,龙济光脑袋里面嗡嗡作响,难道,我龙子诚今天要死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