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小腹,此刻痛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努力修习术法,如今面对仙人的红烟,我竟毫无还手之力,当即又怒又悔!
正待开口,门外一道怒喝先传了来,“否则如何?掀了我国师府吗?”
但见门外师兄一脸阴沉入内,身后跟着方才惶恐退出去的婢女,红烟见到师兄,神色喜了喜,“师兄,红烟来找你了,我好不容易从蓬莱逃出,便来找你了!”
她喜滋滋迎上去,作势就要扯师兄衣袖,师兄淡漠撇开,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绕过她的身侧,来到我跟前,见我安然无恙,神色一松,转身看向红烟,“你来做什么?”
红烟忽地看了我一眼,又立马由喜转怒,“我当然是来看你,师兄,你告诉我,她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师兄淡淡看了她一眼,“谁的又如何?不论是谁的,今后也只能作为我的孩子活着,你最好少打歪主意,不然我饶不了你!”
她面上一喜,“果然不是师兄的,我就知道,师兄怎会要她一个残花败柳,不过是看她可怜的份上收留她对不对?”
师兄目光冷了冷,“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回你的蓬莱岛好好待着,不要再踏入我国师府,不然,别怪师兄不念旧情!”
她忽然大笑,“不念旧情?她如今已是残花败柳,还怀有别人的孩子,你竟然还要她!师兄,红烟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她这样了你都要,为何就是不能要我?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当初说要救我也不过是哄我,可我并未怪你,我好不容易从蓬莱跑出来找你,如今你却根本不待见我,又要为了这个残花败柳,要将我赶走,你为何这般狠心?”
我淡淡望着这一出闹剧,心里不由冷笑,旧情?恐怕这些东西于师兄而言,都是虚无罢……
师兄面无表情,看着红烟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任何要伤害倾华的人我都不会饶恕,当年的事我可以放过你,可是如今,若你再敢动歪念,我却是再也不能容你!”
师兄一脸决绝,一扫这几日的温润淡然,此刻尽是冰冷。
红烟满脸不甘与愤恨,“不能容我?好一个不能容我!你以为这般她会原谅你吗?少自欺欺人了,周焱因你而死,她恐怕心里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将她留在身边,她会杀了你的师兄,这样你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吗?”
“那是我的事,若倾华真的要我命,我双手奉上又如何?”
他苍凉一笑,充满期翼地看向我,我淡淡将眼神别了过去,不予理会。
他眼神一暗,看向红烟已是没了耐心,“来人,送客!”
红烟不甘地咬了咬牙,忽地凑近我跟前,眼神充满怨恨,“你以为他真的容得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吗?少天真了,他不过是哄你罢了,迟早有一日,他会亲自杀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师兄又怎会容忍情敌的孽种活在这个世上?”
她哈哈大笑,看着我的眼神有奚落,有幸灾乐祸,拂袖一挥,眨眼便消失不见!
然我心下已是冰冷一片,脑中一片空白,不会,师兄不会是这般小人。
他既应了我要护我孩子周全,便会遵守诺言,他不会言而无信。
师兄见我面色苍白,蹲下了身子,一脸关切道,“倾华,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忽地回过神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师兄,你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伤害他,对不对?!”
他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连连答道,“对,师兄不会伤害他,师兄会等着他出生,然后与你一同抚养他长大,教他习武认字,待他如己出,宠着他爱着他,可好?”
他眸子里满是认真,让人瞧不出一点假。
但红烟的话深深印入我的脑海,就算得到他这般回答,我依旧不敢相信他,这是我与阿焱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从此更加小心翼翼,对他防之又防。
师兄的眼神一日日暗淡下去,每每看着我欲言又止,皆被我视而不见。
“倾华,你这般避着我,又是何必呢?”
我充耳不闻,只知晓,任何人都信不过,唯有我自己,这是我与阿焱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有一丁点差池!
此后行事越发谨慎,每日端来的汤药皆要再三确认,师兄看着我喟然长叹,知晓拗不过我,只好随了我去。
我每日抚着肚子,感受他在腹中一点点变大,每一次胎动都让我欣喜不已,若是阿焱在,定会比我还要欢喜罢……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北国除夕节降至。
国师府上下亦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师兄命人买了窗纸灯笼,每个院子皆贴上,府上张罗着要过个热热闹闹的除夕。
我在屋内听得外面动静,心中一闪而过的酸楚,但听“吱呀”一声,师兄从外推门而入,手里提着篮子,脸上亦沾染了不少喜气,看着我道,“倾华,陪师兄过一次除夕吧。”
他语气恳求,脸上喜气未减,自顾自张罗着手里的窗花贴纸,“以前在昆仑墟从未有这般热闹的场景,听说除夕可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如今你我,加上这还未出生的孩子,也算是圆满了。”
我不由冷笑,嘲讽道,“师兄说笑了,我与孩子还有阿焱才是一家。”
他手上动作一顿,却也未多做计较,张罗着将窗花贴上,精致喜庆的窗花贴满,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屋子顿时有了生气,见此我心中更加酸楚了。
他执意要与我吃一顿年夜饭,满桌佳肴摆上来,我却没有半分胃口,师兄自顾自往我碗里夹菜,淡笑道,“我知晓你不愿,但就当陪师兄吃顿寻常的饭可好?以后我断不会再缠着你。”
我稍稍动容,执起筷子吃了两口,满桌佳肴如今在我最终形同嚼蜡,没吃片刻,便觉困意袭来。
师兄命人撤了饭菜,又端来元宵,放软语气哄我,“除夕夜一定要吃元宵方才圆满,倾华,吃了这元宵再睡,可好?”
他将烫呼呼白滚滚的元宵端来,甜腻的味道霎时充满鼻尖。
方才的饭菜我没吃多少,此刻看到元宵却有了一点胃口,遂多吃了几口,甜滑软糯的元宵入口,伴着淡淡的酒香,吃得我微醉。
忽地思及这元宵之意,团团圆圆,如今,却只有我与孩子,独缺了阿焱,顿时悲从中来,看着它便再也吃不下去。
师兄只好命人端走,却并未离开,执意要陪着我守岁。
我如今怀了身子,自是不能熬夜,便要早早歇下。师兄让人添了暖炉,看着我躺下,替我掖了掖被角,打算到到外间看书守岁,“我便在外屋,听说除夕要守岁,来年才能过得幸福圆满,倾华,师兄惟愿你们母子能平平安安。”
我渐渐进入梦乡,听得他在床边的呢喃并不真切。
睡至半夜,突觉腹部传来一阵痉挛,疼得我从梦中醒了过来,我慌忙大叫,师兄惊慌失措地从外间进来,看到我满头汗水,疼得撕心裂肺,一把将我抱起,“倾华,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死死咬着下唇,腹中传来的疼痛让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死死抱着肚子,疼得浑身颤抖。
他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唤来了御医,抱着我的手在颤抖,“倾华,不怕,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
然而他的安慰并不起任何作用,腹部传来的疼痛仿佛要将我撕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
御医见此情景,霎时惊得满头大汗,急急过来与我把脉,“不好,夫人有滑胎现象!”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方才孩子还在我腹中跳动,此刻又怎会突然滑胎?
只觉犹如五雷轰顶,腹部疼痛还在一点点加剧,我急急拉住师兄衣襟,“师兄,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师兄面色阴沉,抱着我的手更紧,“好,师兄答应你,不会让他有事,不怕,不怕……”
他一遍遍安慰我,见我疼得面色发白,转头怒吼道,“还不赶快救,若他们母子有事,我便让你陪葬!”
话落,腹部的疼痛更加剧烈,仿佛被人生生拉扯一般,要将我的灵魂撕碎,我死死护住肚子,一遍遍念着不要不要,然那疼痛却并未缓解,而后一阵绞痛,便觉腿间一湿,仿佛有东西从我身子里面离了出来,我无助地感受它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听得御医惊呼,“糟糕,夫人小产了!”
身下床单被血水染透,那曾经在我肚子里跳动的生命如今只化作了一滩血水……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抓着他一遍遍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师兄一脸震惊,看着身下血水越流越多,急急唤御医止血。
御医满头大汗,此刻亦是十分惊慌与我把脉,“胎儿七月已成型,按理说该是早产,可不知为何夫人腹中胎儿会这般,国师息怒,恕老臣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若是你保不住她们母子,我就要你全家陪葬!”
“国师饶命,老臣定当尽力,定当尽力……”
周遭一切仿佛离我越来越远,身体犹如被人碾过的生疼,那曾经在我腹中跳动的生命,如今却这般流失了,我伤心欲绝,捂着腹部撕心裂肺,心中说不出的绝望,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