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琼说没兴趣,程咬金差点要跳起来,用手挥舞着手中的双把宣花斧:“表哥,你怎么会没兴趣,你每天练武干什么,难怪你愿意一生都做一个小捕快,那个说书先生不是说马上封…什么猴,奇怪,到底是封什么猴?”
程咬金虽然只有十五岁,只是比起秦琼还要高一头,皮肤黝黑,提着数十斤重的宣花斧毫不费力,尽管秦琼武艺高强,但看着程咬金舞动着两把斧头的样子,真怕他一不小心砸向自己,纠正道:“好了,是马上觅封侯,不是封什么侯。”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道:“不管是封什么侯了,反正我听说这个侯比县令高多了,你不想,我可想,若是我能封到侯,不但不会饿饭,而且还有肉吃,娘也可以享福,表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带我去吧。”
程咬金和秦琼两人都是从小丧父,由寡母养大,秦琼的家境还好些,父亲以前是北齐将军,多少留下一点积蓄,程咬金家中却是一贫如洗,他从小饭量就特别大,一个人比几个壮年小伙子还能吃,程母单凭一己之力,哪供应得起他的饭量,因此程咬金小时候没少饿饭,自从秦琼家搬过来后,时不时对程母接济,加上程咬金稍大一点就知道自己上山砍柴贩卖,他才能每天吃上饱饭,不过,还是对肉食特别馋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天天吃上肉,听过几回评书后,做梦都想能当兵打仗,最后做大官,顿顿吃肉。
秦琼是官宦子弟出身,他的父亲死于周灭齐的战争中。当时秦琼还小,几乎没什么记忆,只是时时受到母亲的告诫,知道官场险恶,远非程咬金想的那样简单,他的父亲虽然在齐国灭亡时死于非命,却和现在地隋朝没有什么关系。秦琼在衙门做事,每天接触的便是大隋如何如何强大的言语,加上自己一身武艺,自然不免会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刚才下意识的拒绝表弟的提议,只是受母亲平常的教导所影响。听到程咬金地怂恿,也不由心动起来。
“表弟,若是我们都去投军,那你我的母亲大人怎么办?”
“啊。”程咬金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他性子虽粗,却是事母甚孝,自然不放心老母一人在家。只是要让他放弃投军却是万分不舍。挠了挠脑袋才道:“我这几年砍柴积攒了一贯多铜钱,只能将这点钱留给老母,好在表嫂贤惠,不如两家人凑在一起,只是要辛苦表嫂了。”
秦琼已娶妻贾氏,贾氏确实算得上温柔贤惠,是难得的好妻子,只要留下足够的钱财,养活两家老人应当不成问题。秦琼作了十多年捕快,一直少有花销,留下了三十多贯钱财,若是节俭着用,够两家人用上五六年左右。何况家中还有不少以前父亲做官时留下的值钱东西。实在不行,变买之后总能渡过去。
“好吧。不过,此事我要向母亲大人汇报,母亲同意了才能投军。”
程咬金顿时眉开眼笑:“当然,当然,我也要母亲同意才行,表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
说完,程咬金生怕耽搁了时间,提着两只大斧,一溜烟地跑回家中,秦琼笑着摇了摇头,收起手中的金锏,向母亲的房间走去。
“什么,你要去投军?”对于秦琼的话,秦母显得非常震惊:“你难道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母亲大人,孩儿没忘,将军难免阵上亡,只是孩儿有下情容禀,书上说功名但在马上取,孩儿不愿就这么庸庸碌碌过完一生,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母亲,这也是孩儿的选择,只是母亲面前只能恕孩儿不孝了。”
秦母沉默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也罢,你已经过了三十岁,母亲不能限制你一辈子,既然你想去就去吧。”
听到母亲同意,秦琼又是欣喜又是不舍,眼睛红了起来,在地上咚咚的连磕了几个响头,哽咽地道:“多谢母亲,秀英,以后照顾母亲地责任就要落到你头上了,还有姑母也不要忘了照顾。”
贾秀英对丈夫的投军却是心中支持,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郎君放心,妾身在家中必定会照顾好母亲和姑母,决不拖累郎君…”
说着说着,贾秀英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丈夫虽然武艺高强,在东阿县内无人是对手,只是天下何其之大,不知又有多少英雄好汉,战场上刀箭无眼,万一出事又如何是好?
即然母亲和妻子都同意,秦琼就不再婆婆妈妈,马上出门直接找出东阿县令,让其在朝庭的征诏令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东阿只算一个中县,在册的府兵有六百多人,朝庭征诏的各额为四百人,比例算是高了,接到朝庭的诏令,县令还头痛一下子要出动这么多府兵会不会有人贪生怕死,逃避兵役,没想到不到半天,县衙就达到了一百多人,其他人也陆续赶来,按这个速度,最多三天,整个县地府兵征诏任务就能完成。
尽管不缺府兵,对于秦琼的要求县令还是一口答应,马上指派衙役为秦琼办理了府兵登记在册的工作,并将秦琼的名字划入此次征诏的名额中,县令对秦琼地情况熟悉无比,知道秦琼是难得地人才,在东阿县只会埋没,若是本县以后能出一个大将之才,他这个县令绝对可以跟着沾光。
三天后,东阿县府兵就征诏完毕,开始起行,朝庭虽然允许府兵单独出发,但多数人还是选择与熟悉之人结伴而行,或三五人,或十余人骑马出城北行。
秦琼与程咬金还有四名平时相熟的人结成一队,齐郡地处平原,适合养马,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马匹。秦琼身为衙役,也有一匹属于自己地马匹,唯有程咬金却无马可骑,秦琼只得咬了一下牙,当掉了家里的一件东西,花了二十多贯为程咬金买了一匹马骑乘。
六人走了半天,已经是离城五六十里。各自下马打尖休息,拿出自己的包裹时,秦琼和程咬金两人都呆了,他们包裹里面各自多出了许多钱币,铜钱太重,秦琼的包裹里面还特意换了数十枚银币。价值达到近二十贯,程咬金包裹里也有二贯多铜钱。
秦琼本来只带了一贯多一点钱出门,估摸着只要到了军营自然就一切都不用愁,包裹里地这些钱几乎是秦琼留给家中的一半,程咬金的二贯铜钱更是将整个家里掏空,两人当然知道这些钱是谁放进去的,他们的包裹都是由自己的母亲最后交到自己的手上。
秦琼和程咬金两人只是北方各县征诏地府兵一个缩影罢了。这样的事在每个县都发生。无数的人得到朝庭征诏令后,心中热血沸腾,为自己或为家人,想在战场上找到自己的一份功业。他们的家人却是盼望着他们能够平安归来,宁愿自己勒紧牙关,也有让自己的亲人行囊丰盛。
永济渠上,一片交通繁忙地景象,宽大的水渠上挤满了向北的船只,这些船只全部吃水到最深。浪花拍打在船体身上,发现哗啦啦的响声,船上面载满了兵器,粮食,岸上则是一队队骑兵向前滚滚而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当初修建水渠时,已经考虑到水陆两运。渠宽标准为40尺,两岸则是平整的御道,宽度可以同时通行两辆马车。三十万大军,加上数不清的骡马牲畜,所用的粮草全靠着这条水渠来转运,真不敢想像,若是没有修这条水渠,靠陆路运输地话会需要多少民夫日夜转运。
一条长二百尺,宽六十尺,高四十五尺,共分四层地巨大龙舟正在缓缓前行,这条龙舟正是皇帝的坐驾,由工部侍郎何稠特意为皇帝监工建造,上面雕梁画栋,尽显华丽,整条龙舟最多可同时乘坐六百人,仅次于在长江上航行的五龙战舰。
杨勇从三月初八下达诏令,初十即举行造庙致祭之礼,十二日带军出发,以尚书左右仆射、吏部尚书牛弘、户部尚书杨尚希、工部尚书书云定兴、十二卫大将军元胄、杨义臣、杜彦等人留守;尚书右丞柳述、礼部尚书韦艺、兵部尚书贺若弼、秘书丞吕沐霖、大将军元、卫文升、李浑、韩洪、元威,史万岁还有朝中近半文武百官,悉数跟随皇帝一起出征。
因为此次御驾亲征必须尽早赶到辽东,一路上皇帝已下旨严禁各地官员迎接,只是在晚上泊舟时,地方官员才可以登船拜见,龙舟以每日行进六十到八十里的速度,只花了十余日,已经过了洛阳,进入这条刚修建完工数月的运河。眼下已经到了四月中旬,短短一个多月,皇帝的座驾已行进到永济渠的中段,离大兴城近二千里,比起陆路皇帝出巡时每日不过二三十里路程的速度快捷了三倍有余。
此时正是春暧花开,两岸杨柳青青,春色僚人,船夫们吆喝声此起彼伏,船浆整齐划一的落入水中,杨勇带着百官站在龙舟最高地第四层上,四周景物尽收眼底,远处山势起伏绵绵,看完了一景,过上十里又是一景,这样的景色,确实比呆在皇宫中每天对着同样的景色赏心悦目的多。
岸上,一名骑着白马,脖子上插着一支代表传递紧急军情旗帜的游骑逆着人流向龙舟地方向而来,快接近龙舟时骑士连忙从马上跳下,刚跳下马,骑士连忙摘下插在脖子上地旗帜对着运河中间用力挥动。
一艘护卫在龙舟一侧的金翅战船看到情况,连忙将船向岸边靠了过来,皇帝每日都要收到京城和前方传来地各种情报,龙舟基本上白天不停,只能靠小一点的战舰来转呈情报。
战船一靠岸还没有停稳,岸上的骑士已迫不急待的跳上船:“快开,下官有紧急情报要呈现皇上。”
不用骑士催促,金翅战船已经开动,向前面的龙舟追去,骑士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刚想趁机休息一下,从金翅战船上方走下一人,看到骑士的面容,笑着问道:“蒲山公,可是草原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骑士抬头看了一下说话的人,吃惊的道:“玄龄兄,你怎么在船上?”
送信的骑士名叫李密,父亲李宽在开皇年间因功封为蒲山郡公,李宽死后,李密早早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因此相熟之人都与蒲山公相称,其实李密现在本身的职位却很低,只是一名禁军中的司卫上士,
能被李密称为玄龄兄的自然后世名闻瑕尔的房玄龄了,房玄龄眼下虽然没有什么爵位,官职比比李密高多了,仍是内史舍人,响当当的正六品,而且可以在皇帝面前行走,加上一个刑部尚书的父亲,无疑前程远大,尽管李密知道对方来迎接并不是冲着自己,依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房玄龄嘿嘿一笑:“在皇上身边实在太闷,我才自请接了这个差事,对了,蒲山公,你还没有告诉我,草原上是否发生了大事,若是草原有变,我可就不陪你去面见皇上了,免得祸及池鱼。”
对于房玄龄的待遇李密又羡又慕,他身知自己父亲早死,虽然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在仕途上暂时还无法房玄龄相比,以后什么定什么时候就要仰仗房玄龄为自己说话,连忙压低声音:“好事,是一件大好事,皇上若是听到了,肯定会大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