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看向皇甫毅,问:“这次出征,谁没来?”
“哦——”皇甫毅使劲拍一下额头,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几个月仗打得酣畅淋漓,他几乎把那些不重要的甲乙丙都忘到脑后了!还好有公子提醒……
舒默点头,说:“没错,所以你便率小部分人马一直同大军保持距离。一旦成功撤退,务必注意隐蔽!”
“公子,您算准了他一定会来?”皇甫毅问。其实,也不一定啊,他应该还没有那么重要吧?
舒默看了眼远处,果断地说:“如果说原来我没不是特别肯定,那么现在,我敢说,他一定会来!阿毅,这事就交给你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公子放心就是!连他都收拾不了,我皇甫毅也就白跟着您混这么多年了!那不是给阿爸和您丢人吗?”皇甫毅永远有着这样潇洒乐观的自信心。
承昭见他们像打哑谜一样,这里就他们三人,他俩还这样说话,指定就是想要瞒着他了。承昭的内心有些不舒坦,大事当头,二堂兄果然还是信不过他!否则,怎么重要的事,就不让他去?但是承昭自幼的教养以及军中多年的规矩,让他知晓,这种情况下,不该问的绝不多嘴!
舒默看出他的心思,说:“承昭,阿毅的事不适合你。我这里到时候会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我若不把你当兄弟,这会儿,你便不会站在这里。”
舒默的话让承昭心中有一丝惭愧,他呐呐地开口想要解释,舒默抬手,示意他不必开口。只见舒默来到行军地图前,放下地图,对他们说:“最后,来商量下大军撤退路线。”
一般说来,舒默说“商量”,其实他都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留下商讨的余地给副将们,若是有由于他的想法,他也并不是墨守成规之人。同时,他并不是一个会和属下抢功的人,更多情况下,他都会主动为属下去在大汗面前说话。
正是舒默这样的性子,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朝中绝大多数年轻的臣子会向着他了。比较遗憾的只是这些年轻的朝臣们说话往往没有老臣们又分量。
一直跟着舒默的承昭和皇甫毅了解舒默的为人,各自阐述了自己的看法,难得两人这次特别有默契。舒默便听便点头:“不错,我同你们的想法可以说是不谋而合的。”
舒默走到案几前提起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指着说:“大军不走来时路,我们从这里撤退。回去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夺取某个关口方能回到平城。这些关口均是父汗直接安排的人在把守,若是这会回去,还好说,但是等我们大军撤回去的时候,各关口必定已经换成了桑拉的人。所以,夺一处关口是不可避免的!”
冷静看一眼地图,舒默大手一指,说:“从地形布局来看,北楼关这里易守难攻,因此素来这里的人都不多,我们便由这里返回平城吧!汉军营中的将领们大多都是打过常山要塞的,夺取北楼关这样的关口对大家来说应该并不难。”说到这里,舒默一直冷冽肃杀的面部表情有了一丝暖意,“而且……或许到时候有惊喜等着我们。”
皇甫毅和承昭听了这话,纷纷偏头看他,等着听他的下文,谁知他竟转瞬间恢复如常,说:“好了,传令下去,收拾行囊准备开拔回朝!阿毅,你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众将领,明白吗?”
“是!”皇甫毅答得响亮,“不过,公子,您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最不喜欢公子这一点,仗着比他们聪明那一点点,每次有什么好玩的,都不告诉他们!太可恶了!
舒默抬眼扫过皇甫毅,发现承昭也有所期待地看着他,含糊道:“没什么,到时候看吧。都说了是惊喜,你们等着就是,也不一定有呢。但是说了就一定不是惊喜了!”其实,那一瞬间,他心底不过是有那念头闪过,也是说不准的。
皇甫毅心有不甘,只是一般说来,公子既然这样说了,多半也就不会告诉了。他虽有好奇心,但是毕竟时间紧迫,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皇甫毅只得道:“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承昭原本也该一起出去的,但行至门口,他脚下一顿,问:“二堂兄,您方才所说的惊喜,是不是和堂嫂有关?”
舒默回过身去:“为什么这么说?”
“自从您得知了大汗的事后,便一直是阴沉着脸,我仔细注意过,您唯有方才提起惊喜时,脸上有一丝暖意闪过。”承昭问,“我以为如今这个时候,除了堂嫂外,大概没有谁这样的本事,让您光是想想就能面含温暖了吧?”
舒默心底暗暗赞许,承昭的洞察力惊人,他向来是情绪不外露的人,但是却甚少能瞒过承昭的眼睛。他点头:“不错,和你堂嫂有关。”
承昭见状,再次大胆猜测:“莫非……等我们大军回去时,北楼关已经在我们掌控之中?”
舒默叹口气:“承昭啊,看来我得庆幸,你并非我的敌人!”承昭虽说有些时候在处理问题上,还稍显稚嫩,但是假以时日,疆场上或是朝政上,必会如他阿爸一样,所向披靡!
承昭洒脱地笑:“哈哈!二堂兄,这可是您难得地夸赞我!”顿了顿,他问,“您之所以选北楼关作为突破,不会是因为堂嫂给了你暗示吧?”
“你堂嫂的信你方才没看?”舒默凉凉地说。
“那是为何?总不会是什么心有灵犀吧?”承昭打趣着说。
舒默没有心情同他闲扯,简明扼要地说:“因为我和你堂嫂都是有脑子的人!”言下之意是,你比较没有脑子!
承昭摊摊手,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聪明地选择不去烦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不过,他另有一层担心在:“二堂兄,皇甫麟只有三千北衙禁军,即便他们能拿下北楼关,难道桑拉会坐视不理?桑拉此次等于已经昭告天下,同您势不两立。他既然志在必得,又岂会放任皇甫麟他们三千人守在北楼关,同您里应外合?”
舒默沉默,的确,这也是他心底有些担心的地方。阿麟的人马太少了!桑拉是非抓住他不可的,自然也不会放过阿麟。从舞惜的信中可以看出,当时桑拉的人并未找上他们,但是舒默相信,桑拉派人剿灭阿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希望如今朝堂上事多,桑拉一时间还腾不出精力来对付阿麟。
“十天!”舒默斩钉截铁道。
“什么?”承昭下意识地问。
舒默看着他,坚定地说:“只要阿麟他们能坚持十天!我大军必定赶到北楼关!”
承昭有些瞠目结舌:“二堂兄,我们现在还在打仗!您已经下了命令,大军要悄悄撤退,所以光是集结军队,悄声撤退,就需要时间!更何况这一路上路远迢迢,十天有些紧吧?”事实上,何止是紧?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舒默开口,语气中有着毋庸置疑:“必须十天!阿麟他们只有三千人,超过这个时间,我怕他们抵挡不住!桑拉对我志在必得,那么他肯定希望在我回去之前解决掉阿麟的人马。所以此次围剿,他必定会派大部队!”尤其是,舞惜还和阿麟在一起!
并非是舒默自私,不顾兄弟生死,只在乎舞惜。因为若是光有阿麟他们,即便被桑拉抓到,大家都是爷们儿,至多也就是皮肉受苦,实在不行还可以假意投降。但是舞惜就不一样了,他明知道桑拉对舞惜一直是贼心不改,加之桑拉的为人,一旦舞惜落在桑拉的手中……
闭了下眼,舒默不敢往下去想。他在心底发狠地起誓:拓跋舒默,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你的女人在那儿等着你!你一定要赶回去!桑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便永远别想对舞惜动任何念头!
舒默的脸色比方才更加的阴冷,眼底一片阴鸷,看着便令人心惊。承昭想起方才在外面,皇甫毅的那些话,脸色微变。他知道为什么舒默一定要在十天之内赶回去了,夜长梦多,他是怕自己落下终生的遗憾!
“大将军,那属下即刻回去收拾!只待您号令一下,大军便可拔寨回京!”承昭说道。
舒默颔首,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当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舒默还是难掩心底的担忧与伤心欲绝。
他与父汗自从阿妈去世后,便一直关系不好。小时候是因为他看不过父汗在阿妈尸骨未寒的时候,便开始左拥右抱,一副将阿妈抛之脑后的样子。后来,父汗开始渐渐疏离他,哪怕是过问功课,父汗也都是在问道桑拉的时候,才会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更多的时候,父汗就像是完全记不起他一样。所以幼年时,他便也不喜欢父汗,疏远父汗,即便被打得浑身是伤,他也不会去找父汗,全当没有这个人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