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舒默的声音,阿尔萨在门外一个激灵,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担忧,心中暗自埋怨:这夫人也真是的,还嫌公子不够生气吗?竟然送来了账簿!可怜他这几日成天都是担惊受怕啊!当然想归想,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擦擦额头上惊出的冷汗,阿尔萨小心翼翼地蹭了进去,低着头说:“奴才在,公子有何吩咐?”
看着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舒默有些好笑地想,看来这几天自己是够暴躁的了!连阿尔萨这种跟了他十多年的人,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舒默这会心情好,有心吓吓他,便板着脸,指着地上的碎片说:“你看看,这书房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还要本公子亲自动手吗?”
“公子息怒,奴才马上收拾。”阿尔萨低着头说,心中暗自非议:这些不都是您老人家的杰作吗?若不是您心情不好,谁敢将您的书房弄成这样?知道舒默这会不爽快,阿尔萨也没有叫人,自己蹲那,将地上的碎片尽数收拾干净。
看他收拾好便站在一旁,一副静听吩咐的样子,舒默又指指那黄花梨木盒子,说道:“喏,将这些送去漱玉轩交给舞惜。就说本公子看了这些账簿,她做得很好,府中的事本公子还交给她!”
“是。奴才这就去。”阿尔萨听着舒默这么平静地叫着夫人的名字,心中一喜,莫非这笼罩几日的漫天乌云要散去了?这么想着,他上前轻手轻脚地捧起那个盒子,准备退下,就听见舒默吩咐:“吩咐丫鬟,本公子要梳洗,打水来!”
竟然有心情梳洗了?阿尔萨几乎敢肯定这会公子心情应是大好了!小心抬头偷偷瞥一眼,发现这几天一直阴沉着脸的公子此时一脸的平静,阿尔萨愣在那里。看看舒默,再看看手里的账簿盒子,公子这是被气到极致所以平静了还是真的向夫人妥协了?
“还不走?看什么呢!”舒默冷着声音问他。阿尔萨几乎落荒而逃:“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不一会,有婢女进来说:“公子,热水准备好了。”
舒默来到沐浴房,马上有婢女上前伺候。这要是在放在以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只需躺在木桶里,等着婢女服侍就行。然而,当婢女准备为他脱衣服时,他耳边突然想起舞惜的话“我不想让你碰别的任何女人,不许和她们有任何的身体接触!若是你做不到,以后就别到我这儿来!”。
叹口气,舒默挥挥手,说:“你们退下吧!不用在这伺候了。”
“是,公子。”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想好要继续宠着她了,就彻底地按着她的要求来吧!舒默对自己这种无条件的妥协深感无奈,不知道长此以往,会不会有一天沦为乌桓的笑柄?
泡在热水里,舒默深深地放松,这几天太过愤怒,都没有好好地泡澡。其实原本从没有每天泡澡的习惯,别说他,就是女子也少有人会每天泡澡。可是自从和舞惜在一起,每天都被她拉着泡澡,刚开始也是嫌麻烦的,后来却渐渐觉得这也是一种情趣!且每每在人疲惫之后,泡澡确实能解乏,让人轻松不少!
习惯,真的是一件难以改变的事啊!
他独自泡在热水里,开始想念舞惜的服侍。舞惜虽说一直被他宠着、惯着,也向来娇贵,但是在面对他时,她总能将他照顾得很好!在有孕前,她几乎天天都会服侍他洗漱,梳头;每天会准备他爱吃的膳食、茶饮;甚至在孕后,他最忙的那段时间,也经常准备了命人送到书房。当他劳碌一天后,她会给他按摩,想着她的小手在他头上、身上温柔地捏揉,舒默觉得那真是天底下最享受的事!
她的这些点滴的付出他都珍藏在心,所以哪怕他再怎么气她恼她,哪怕他冲她说再怎么样的狠话,他也从未真正动过要换夫人的念头。大男子主义的他无非想让她服个软,认个错罢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他先妥协!
云珠站在舞惜面前,仔细详细地描述了一番舒默的样子,当舞惜听到他满身酒气,满眼血丝时,心底还是抽痛的。她无法想象一向骄傲的舒默变成那样,他的自虐的确让她心疼,但是,她清楚自己绝不能退让!爱情不比其他,这其中容不下任何杂质!她必须让他在她和其他女人中做出选择,否则日后痛苦的就是她一个人了!舞惜微微扯起唇角,自己还是更自利的,比起自己痛苦,她宁愿看他痛苦!
云珠看着舞惜的表情,颇为无奈地说:“公主,您可在听奴婢说话?您没见着公子那样子,连奴婢都觉得公子变得好狼狈。”
舞惜摇摇头,正色道:“姑姑,你不懂!我有我的原则,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不用劝我了!”她的坚持不容其他人置喙!
云珠微微叹气,不知道该如何劝,本以为将公子的狼狈告诉公主,公主至少会心疼啊,结果,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云珠在内心深处深深地同情着公子,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得了公主的!
“关于账簿,舒默什么都没说吗?”舞惜有些好奇。
云珠摇摇头,正准备说话,便见宁晔兴冲冲地进来,高兴地说:“公主,阿尔萨总管来了,手里捧着黄花梨木盒子。”
舞惜看云珠一眼,吩咐:“让他在正厅等我,我马上就来。”舒默到底想做什么?
阿尔萨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上首处面色红润精神佳的公主,说:“夫人,公子让奴才将这些东西,交换给您。公子说他看了这些账簿,您做得很好,府中的事还交给您!”说完等着看夫人欣喜的表情。
孰料,舞惜微微扬眉,说:“还让我管?”见阿尔萨点头,才又说,“行吧,我就先帮他管着。阿尔萨,你告诉舒默,等哪日他新立了夫人,我再将这些东西主动送上。”
阿尔萨错愕地看一眼舞惜,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公子的表意还不清楚吗?刚想开口再说一遍,舞惜又说:“你转告舒默,这些事最好由夫人打理,否则会让他内宅不稳,到时候会影响他在外行事的!”
“夫人,您不是……”阿尔萨有些糊涂了。如夫人所说这些事该由夫人打理,她不就是夫人吗?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疑惑直到阿尔萨快走到书房时,方才恍然大悟,夫人这是在逼公子亲自做出选择!
“公子,奴才回来了。”阿尔萨站在沐浴房外,低声说。
舒默正好也泡完澡,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来,随口问:“东西给她了?她说什么?”
阿尔萨苦着脸,将舞惜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舒默听。舒默一听,原本已和缓的脸色再次凝重,他怒道:“她还说了什么?”
“夫人说等您立了新夫人,会将账簿之类的东西主动还回来。夫人说,不能让这些小事影响到您在外行事。”阿尔萨接着说。
舒默听了,停下脚步,他的脑中出现舞惜如今大着肚子坐在那说这一番话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分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他挥挥手,对阿尔萨说:“不用跟着了。我回内室歇着去了。”
阿尔萨看着公子稍显落寞的背影,再回忆着方才夫人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次替公子掬一把同情泪啊!这两位主子如此闹下去,先退步的铁定是自家公子啊!
不一会,便从内室里传来舒默拳头砸在床榻上的声音,闷闷的一声,伴随着舒默的低吼:“舞惜,你还想让本公子怎样?”阿尔萨在心底默默为夫人竖起大拇指:夫人,还是您厉害!
其实舒默的心底已有了决断,但是想是一回事,真正做是另外一回事!他好歹是乌桓的二公子,就这么轻易地向小小女子屈服,未免太有损他的威严!
这边舒默和舞惜僵持着,那边府里的女人们从未断过对舒默的盼望。她们都等着看这事的发展,然而十余天过去了,舒默和夫人还是这样僵持着,没有任何的往来。大家纷纷猜测,夫人这次是彻底惹怒公子了!所以公子才会一直这么冷着她!
如此一来,她们终于有机会了!大家原本平静的心渐渐开始活泛起来……
冷静了十余日后,眼看那丫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自从争吵后到现在,十多天了,除了云珠来送过一次账簿,漱玉轩再没有人来过书房。舒默终于决定,大丈夫能伸能屈,同区区一介小女子较劲,有什么意思啊!
当然促使他下定决心的是刘子然!两天前,刘子然来回禀请脉的情况时,提了一句:“公子,夫人这几日大概是有心事,从脉象看有些虚浮。若是心思过重,会影响夫人自身的身体和腹中小公子的健康。”
舒默忧心的同时,开始相信云珠所说的话,舞惜那丫头只是嘴硬,其实心底还是在意他的!既然这样,他便再多宠她一些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