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儿早上过来伺候夫人和国公爷洗漱的时候,见薄荷提了热水过来,低着头行了礼,便又出去了。心下有些嘀咕,“薄荷姐姐今个怎么夫人身边候着?”
虽说管嬷嬷将伺候夫人妆扮的事儿都交给了她,可是,薄荷姐姐向来是跟在夫人身边随侍的啊。
潭儿这边嘀咕,丝毫没觉得今个气氛诡异,沈明锦坐在妆台前,任着潭儿往她脸上涂抹面脂、口脂,垂眸不敢看铜镜里映出来的正在梳洗的那人的一角。
昨个晚上,邵楚峰将梳洗的水给她提了过来后,又出去了一刻钟约莫,等她梳洗好了,散了发,他才回来,身上一重重的寒气,对她道:“估摸是管嬷嬷不放心你,吩咐薄荷加了东西进去,左右无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的轻松,她心里还是有些许过意不去,咬唇道:“嬷嬷还曾说我身骨小,不,不适合……”。
邵楚峰面上闪过懊恼,低声道:“睡吧!”
她先上到床里头,贴着床角,看他还不上来,轻轻看了一眼。
邵楚峰道:“夫人先睡吧,我染了寒气,别冻着你了!”
“上来吧,别挨着行!”
不过须臾,那人别脱了外裳,熄了蜡烛,果真规规矩矩地挨在床外一侧,她心里存着事儿,一时睡不着,那人倒像是折腾狠了,没一会儿,便传来匀称的鼾声。
外头的风吹得呜呜响,这两日开始倒春寒,夜里估摸是起了寒风,想着刚才他在外头待了那许久,忍不住伸了胳膊过去,碰了下他的手,不想,本是睡熟的人,竟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沈明锦也不敢动,怕真的把人弄醒了,纠结了一会,自己才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惊讶的一时懵了圈,邵楚峰不说话,她也装着迷糊未醒,好半晌,邵楚峰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夫人,为夫要去军营了,夫人既是醒了,不若和为夫一起起来吧!”
沈明锦想到他早上看穿了她装睡的事儿,面上又是一红,这边邵楚峰梳洗好,见潭儿在给明锦挑着今个穿的衣服,一眼望过去,都是些半旧不新的,道:“夫人不必如此节俭,在京里头怎般,在这边一样便是!”
沈明锦点头。
外头忽地薄荷来禀道:“国公爷,边梁在外头候着,说是军营里有急事儿!”
邵楚峰面上闪过厉色,匆匆叮嘱了明锦一句:“你今个别出门!柴房里的人要看好,若是有异动,让护卫杀了便是!”
沈明锦也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事儿,忙道:“我明白的,你自己当心些!”
邵楚峰刚迈出房门的脚微顿,回头看了一眼沈明锦,粲然一笑道:“夫人放心!”
邵楚峰一走,沈明锦吩咐薄荷道:“调两个护卫去看守依扎,若是有异动,直接杀了,将前门后门都看好,让护卫今个在院子里挨个地方巡视!”
薄荷应着匆匆下去。
沈明锦在房里踱了几步,又喊潭儿道:“去将花婆子的屋子收拾一下,今个晚上,我们都住那里!”
“哎,好,主子!”潭儿放下手中的衣裳,也跑了出去。
沈明锦一个人站在房门口,边梁这般急来找楚峰,定当是东党项国那边有了什么异动,幸好她一来此处,便让薄荷和花婆子出去买了许多存粮,便是战事起了,也能顶一段时间,只是此处却是不安全了。
*
邵楚峰赶到军营的时候,里头兵士都十分躁动,他一下马,林卫便围了过来,道:“主帅,昨夜耶律国余孽耶律哈尔袭击了西国的军营,损失惨重!”
邵楚峰皱眉:“段将军呢?”
林卫忙道:“段将军正在营帐里等着主帅呢!”
邵楚峰进去的时候,段将军正在看着慕容瑞纯那边发来的急件,见到邵楚峰,忙迎了过来,道:“邵主帅,殿下请求您即刻带兵去救援!”
邵楚峰接过信,瞬间提了心,昨夜,有一千名死士突袭了慕容瑞纯的大营,这一千名死士,都是精锐兵士,杀了慕容瑞纯一个措手不及,慕容瑞纯推测,这一千死士只是急先锋。
邵楚峰将信交给边梁,道:“你现在去安排快将此信八百里加急送给陛下!”又转过来对林卫道,“你去前锋营点两千兵士,先随着段将军去探一探情况!”
“是!”
“是!”
林卫和边梁都领了任务下去,段将军也道:“主帅,末将先行下去准备!”
邵楚峰点头!
望着晃动的帘帐,邵楚峰眉峰紧皱,“耶律哈尔,你竟没有死!”
当年,他险些殒命在耶律哈尔手下,是杨玹声东击西,将他救了,可是,却被耶律哈尔的兄长耶律治齐一剑直戳心脏,当场没了命!
他和杨玹虽有亲戚名分,可是若说情分,却还是一起出生入死几回后有的,纵使赵清沅选了他,可是邵楚峰也不得不承认,杨玹确实是京中一众儿郎中的翩翩君子。
即便如此,邵楚峰也没准备自甘认输的,可是,杨玹却没给他相争的机会。
杨玹死前,望着他凄凉地笑道:“我救了你,你得替我照顾清沅!”
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杨玹一早便看出了他对赵清沅的心思,可是,他还是不惜丢了命去救他!
想到这里,邵楚峰深深呼吸一口,唇角带了两分冷冽,“耶律哈尔,你我二人命中注定非死即生!”
夜里,林卫带出去的两千士兵,有两个回来禀报道:“启禀主帅,慕容新裕正带着耶律国余孽共十万大军已经向西党项国进攻!”
边梁一急:“怎么会这般快!”
邵楚峰示意他稍安勿躁,只听传话的士兵道:“林将军和段将军都怀疑,西党项国内,可能出了奸细!”
“奸细?”边梁讥讽地嗤道:“耶律一族真是无耻之极!”
见主帅不吱声,边梁上前一步道:“爷,您看?”
邵楚峰道:“你手下的一千人,再去点一千家在康平县的兵士,留守在康平县!”
边梁大惊,跪地请求道:“爷,小的怎么能留在此处,小的请求跟随爷一起去西党项国!”
邵楚峰眯眸,缓道:“夫人和康平县的百姓,交给你了!那个依扎,留不得活口!”
边梁咬着牙,闷声道:“是,属下遵命!”
邵家军开往西党项国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全县城,十来万的兵士,晃晃荡荡的,想要不知道都不行,沈明锦知道的时候,正在喝着薄荷按照管嬷嬷的交代给她炖的燕窝。
玉白瓷的小碗儿,倾翻在地上,碎成七八块,外头潭儿才新收养的小猫,跳过来,要舔地上的燕窝,潭儿忙将它赶了出去。
薄荷道:“主子,您先别担心,爷定会凯旋归来的!”
沈明锦一手拉着薄荷的手,一手按在胸口上。
当夜,边梁便派了人来,要灭了依扎,沈明锦想着依扎的身份,带着薄荷过去见她。
依扎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头发散乱,比昨个来的时候,憔悴了许多,薄荷上前将她口里的粗布拔了。
依扎对着沈明锦站的方向便啐了一口,恶声道:“国公爷要知道,你这般善妒,定当不会饶了你!”
沈明锦道:“楚峰已经去了西党项国,你的命,他还管不到!我问你一事儿,你若如实回答,我还会考虑是否将你送回情郎身边,不然,战事起了,米粮贵的很,多喂你一口,我也心疼!”
“你说什么,国公爷去了西党项国!哈哈哈哈!”被绑在椅子上的依扎忽地狂笑了起来。
沈明锦皱眉道:“我知道你是奸细,爷也知道,你说,你到底是谁?”
依扎收了笑,看向沈明锦的眼睛,一片猖狂:“沈明锦,你怕是不是?你怕我是赵清沅是不是?”
沈明锦不想和她废话,道:“依扎,赵清沅从来不是你可以活口的理由,你若不说,本郡主可没耐心听你废话了!”
依扎看了眼门外,见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士兵,阴声问道:“是国公爷?是国公爷让你来逼问我的?我知道他知道,他那般睿智,怎会看不出来我是奸细,可是,国公夫人,他还是选择宠了我!”
薄荷见她死到临头,还想着戳她家主子的心,急道:“主子,让奴婢杀了她!”
沈明锦点头,看着依扎道:“你连和你同床共枕的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出门当奸细,耶律国真是□□的好棋子!”
说完,示意薄荷动手,薄荷一早便等的心焦,直接抽出剑,便要刺死依扎。
依扎大惊失色,喊道:“你还不快放了我!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他!实话告诉你,我是耶律国的巫女!”
沈明锦拦了薄荷一把,看着依扎的眼睛道:“你和赵清沅是什么关系?”
依扎阴鸷地盯着沈明锦,不言,薄荷的剑再次刺向依扎的脖颈,微微划了皮肤,依扎吸着气道:“我们是孪生姊妹!她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