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见孩子睁着眼,只是冷的发抖,忙将自个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包住小公主,冷声道:“还不快将公主送回殿里头换了衣裳!”
宫女太监们早已慌得六神无主,此时得了命令,忙不迭地跑着小公主跑。
楚王见邵楚峰抱上来的这姑娘紧紧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忙上前急道:“让开!”
邵楚峰正急的发疯,被楚王挤开,捏了拳头,却见楚王单膝跪地,将明锦反过来,腹部磕在他的膝盖上,按着沈明锦的腹部和背部,像是在救明锦,瞬时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楚王又吩咐邵楚峰道:“快来捏住她的鼻子,对着她的嘴吹气!”
邵楚峰忙照做!见沈明锦还是闭着眼,整个人犹如坠在冰窟一般。
“咳!”
忽地,被捏着鼻子的沈明锦咳了声,嘴里溢出水来!
“太医,太医呢,快,快!”邵楚峰已经急红了眼!
却发现周围已经没了人,顿时明白,都是去护着公主去了!
楚王按着这头狂躁的狮子,道:“放心,吐了水没事了,当务之急赶紧去宫里换身衣裳!要是发了伤寒不妙了!”
沈明锦这时候已然醒了,浑身冷的发麻,止不住的颤抖!
见邵楚峰急疯了的模样,声音暗哑道:“我没事!”
这一句却差点让邵楚峰落了泪,他的明锦,他的明锦,差一点又从湖里流走,哽咽道:“闭嘴!”
最近的是任婕妤的千延宫,宫女见楚王和邵国公抱着女子来,嚷着要干净的衣裳,忙拿了一套新袄裙出来,服侍着沈明锦换上。
待沈明锦一出来,邵楚峰立即抱起了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楚王跟在后头追赶不及,想到自家那皇侄女不知道怎样了,这事,后续还不知道怎么牵扯,自己少不得留下来看一看,免得连累了楚峰看上的这个姑娘!
却不知,现在的邵楚峰恨不得一脚将什么刘贵妃、郭氏都踹到鉴湖里去,没有这群人,明锦怎会去鉴湖待着!
他是连他自己都恨上了,为什么非要让她进宫,为什么要让她有个尊贵的身份,有什么,比她好好地活在他眼前还重要的吗!
沈明锦直到上了马车,都不敢说话,邵楚峰红着眼,头发都要竖起来的样子,太吓人了,等到了马车上,邵楚峰将小暖炉塞到沈明锦手里,道:“忍一会儿,一会儿便到家了!以后,再也不让你进宫了!”
沈明锦发现,这么一瞬间,对着这么一个望着她手足无措还没有归魂的男子,她竟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欢喜。
见他还着了湿漉漉的衣裳,这么一会儿,衣服已经结了冰渣子,硬邦邦的,轻声道:“外套脱了吧!”
外头的边梁扔进来自己的披风,道:“爷,您先换上,小的一会在前头布坊里拿件袍子来!”
邵楚峰怒道:“不用,先回府!”
沈明锦见他发上冒着白烟,有些担心地劝道:“我没事,换了衣裳,马车里又暖和,你要是着了风寒,你娘可不会饶了我!”
她的声音绵软又带着不曾有的羞涩。
邵楚峰暴躁的心间犹如灌了一壶温水,瞬间十分熨帖,在沈明锦期盼的眼神中点了头!
沈明锦展颜一笑,探出头,对外头的边梁道:“赶紧给你家主子找件衣裳!”
正和兄长护送着母妃去外家靖远侯府的赵益之,忽地回头,勒着马看着从他身前过去的马车,盯着那厚实的车帘,他好像听到了锦儿的声音!
信安郡王赵允宁也顺着弟弟的眼看了过去,道:“那是邵国公府的马车,像是有什么急事,这般赶着!”
马车里头的翼王妃听到声音,想到今个见到的邵楚峰和那女孩子,声音不高不浅地道:“邵国公近来怕是要娶妻了,益之,也该看看了!”
赵益之一愣,脑子里瞬间想到了沈明锦,回道:“母妃,儿子在外头认识了一个姑娘,和儿子一处长大的,回头带给母妃看看!”
翼王妃不悦道:“你当什么不三不四的姑娘都能进王府,你便是真心喜欢,纳妾也成,得明媒正娶地迎了正妻入府之后!”
赵益之脸一红,他从来没想过纳妾,明锦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姑娘,赵允让见母妃不太痛快,忙示意弟弟住口,另起了话头道:“母妃,儿子听闻舅舅近来身子不太爽利!”
提到自己的哥哥靖远侯,翼王妃叹了口气,心上涌上几分烦闷,也不搭理小儿子。
一时安静了下来,赵允让却是微微吁了口气,母妃不喜弟弟他自幼便知道,不过是因为侧妃在她怀着弟弟的时候,搭上了父王,便是生下来发现是个儿子,父王也并未多看顾母妃,母妃迁怒于弟弟,认为他不详,可是,弟弟却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啊!
*
宫里头,刘贵妃得了消息,火急火燎地赶到小公主的嘉熙宫,见宫女太监围着小小的人儿,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喝骂道:“废物,你们是这般照看小公主的!”
刘贵妃忙摸着小公主光洁的额头,语气凛冽地问一旁的太医:“小公主可无恙?”
“回禀娘娘,小公主被救及时,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她年纪尚幼,怕夜间会盗汗发热,臣一会儿开些药,过了今晚,若是不发热便无事了!”太医心下一阵侥幸,幸好这回无恙,不然他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了!
刘贵妃心也微微定了一些,这才回身看着嘉熙宫早已跪倒一片的宫人们,漠然道:“来人,嘉熙宫的人都拉下去,杖毙!”
却是不问讯,这是一个活口都不留了!
她虽出身低微,在这宫里便是高位,也有那出身世家的女子看不上她的,皇上为了平衡朝堂,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计较,可是,玉儿是她的命根子,既然有人要害玉儿,她让那些人看看后果!
嘉熙宫里顿时哀嚎一片,却很快便被慎刑司的人一一堵了嘴带了下去。
赶过来的楚王只看到一个个被拉出去的宫人脸上面如死灰,举步进去道:“贵妃娘娘,本王适才去看了下,凉亭上的栏杆像是被谁故意损毁了,现在即便杀一儆百,这后患还是留着,依本王之见,还是查出真凶,不然,玉儿的安危……”
刘贵妃满脸倦容地摆手道:“楚王,你常年在外,有所不知,这宫里何止那一处是被损毁了的,本宫和陛下只有这么一点骨血,多少人视玉儿为眼中钉!”
即便查出真凶,也不过是低位份的妃嫔抵了罪罢了,这宫里,哪一个女人对玉儿不怀恨在心!
楚王缄默。
过一会,又将沈明锦跳湖下去救小公主反溺水的事,说了一遍,刘贵妃听了,脸上并无感激之色,轻描淡写地道:“是个善心的!”
楚王大震!
宫女太监没有服侍好,杖毙,这是上位者的威权,那沈明锦呢?她可是邵楚峰要迎娶过府的女子!便是她不跳下去,楚王心头一窒,是的,但凡她不跳下去,陛下和刘贵妃都不会饶了她!
楚王想起那个不是他急救,或许并已殒命的女孩子,心想自个终究不适合这地方!
自古无情帝王家!
楚王临走时去了一趟御书房,和恒帝聊了许久,李公公在外头候着,只听里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却是眉眼儿都不抬。
待楚王气冲冲地从里头出来,李公公进去伺候,发现皇上颓丧地靠在椅上,淡淡道:“嘉熙宫的严刑拷问一遍,没断气的都扔到浣衣局、司苑局!”
“是,陛下仁厚!”
李公公从慎行司回来,换了一身衣裳再去当差,他到的时候,慎行司已经杖毙了十个宫人,满地的赭红一片,剩下的二十多个人,拷问之后,也是活不了几个,陛下又何尝不知,只是楚王执拗。
恒帝已经备好了一份圣旨,道:“你去颁旨!”
邵楚峰给沈明锦招了大夫来看,诊脉后说是并无大恙,只是吩咐喝些驱寒的姜汤便好。
邵楚峰心头这才松了下来,忙让香薰备了热水给沈明锦沐浴。
一番忙碌下来,待沈明锦从浴桶里出来,在摆了四个炭盆子的屋里暖洋洋地任着香薰用小熏炉熏着头发时,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蔡嬷嬷道:“姑娘,快回去接旨,圣旨要到庄子上呢!”
却是李公公通知了邵楚峰,让沈明锦回自个的宅院,毕竟,这还未过门不是!
沈明锦又是一阵忙乱,好不容易到了庄上,李公公宣读的什么,她听的模糊胡的,“承膝楚王一脉”?“静懿”?
李公公看了一眼经过一番浓重装扮的珠翠环绕的沈明锦,笑道:“沈姑娘,接旨吧!”
沈明锦伸了手,被邵楚峰眼睛一盯,忙道:“谢主隆恩!”
很快京里便都知道,新鲜出炉了一位静懿郡主,竟承在楚王一脉!
为了彰显皇家看重,特地赐了府邸,坐落在楚王府东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