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除夕虽不如上元节那般热闹,但同样充斥着喜悦的气氛,哪怕已到初四,街头依旧有穿着红绸子的百姓携伴游走欢笑。
男人们一掷千金(铜钱),不时还在商户面前显摆一番自己的身份,令身旁的女子掩嘴欢笑,在西市嘛,哪怕是寻常的官吏之子,也足够在寻常商户面前显摆自己的身份。
若是在东市,或许随意一个商户都比小官吏之子身份更高贵一点,敢显摆自己的身份,打不死你。
李宽和苏媚儿就在这些人之中,不过他可不愿意穿那些红绸子做的衣服,看着就让人觉得太骚包。
儿子已经从宫里回来两天了,回来的那天晚上,儿子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尽管这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嗜血,但是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便已经说明儿子对李治与王家之女事情已经放下了,至少不用他去安慰。
在楚王府住了两日,除了后院的雪景与寒梅就再也没有其他,李宽便带着苏媚儿出了王府。
一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带着苏媚儿游戏天下,尽管“天下”有些小,只是在长安城西市之中。
二是为了让苏媚儿散散心,高兴高兴。当然西市贩卖奴隶那些地方,李宽还不会傻到带着苏媚儿前去看看。
儿子的事情,苏媚儿一直记在心里,因为李渊前来打过招呼的关系,苏媚儿没提到过半句儿子之事,但心中肯定是气愤异常的,这种事放在谁家儿子身上,做父母的都气愤。
保持愉悦的心情,在李宽看来就是长寿最好的秘方,况且苏媚儿还怀着孩子,心情犹如三月之阳很重要,带着苏媚儿出来散心为的就是博得美人一笑,但事与愿违。
“夫君,你说为什么这种事偏偏发生在咱们哲儿身上?”苏媚儿的语气之中充满忧愁与愤慨,目光幽幽的盯着结伴而行,欢声笑语的年轻男女。
“哲儿的事情,哲儿能处理好,前两日回府之时,你不也见到哲儿笑了吗,更何况还有臻儿从旁照看着,放心便是。”
这句话,李宽在苏媚儿的面前说过不少于几十遍了,但李宽的语气依旧平缓,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烦躁,怀孕的女人总是爱多想,总是莫名的有脾气,现在再加上儿子的情况,与苏媚儿交谈耐心便尤为重要。
“那可是妾身的孩儿,您让妾身如何安心?”
苏媚儿顿时犹如护崽的母鸡,话音之中充满了怒气,声音不免有些大,周围的百姓不由得的将目光锁定到了苏媚儿和李宽身上。
长安西市,什么样的热闹没看过,打个架吵个嘴那是常见的情况,就是游侠当街砍人的热闹在西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女人朝一家之主发脾气的事情,在西市不常见,哪怕是在西市做生意的商户之家,女人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家夫君甩脸子,脸面还要不要了?
大唐虽说比其他朝代要开放一些,但总归男人才是天,夫为妻纲的道理也得遵从,男人代表着一家的脸面。
在家里无论如何发脾气都可以,反正也没人瞧见,但是在外面无论气性如何大的女子都会给自己夫君留一些面子,尤其对于有身份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眼前这两位的身份不知道,但是看穿着就不是一般人家,必定是贵人之流,不知道那男的会不会打女的一顿,好像怀着孕呢,可别打掉了。
仙女一样的人物,挨打可惜了。
不少百姓暗自猜测将要发生的事,目光游离于李宽夫妻二人周围,也不知是想要看热闹还是单纯的看苏媚儿。
或许因为自我认知,也或许是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还没等李宽开口安慰苏媚儿,苏媚儿便已经开口了。
“夫君,妾身······”
“你的心情,为夫能明白,听说马市来了一批矮马,咱们去看看。”
苏媚儿点点头,李宽拉起了苏媚儿的小手,随着人流走了。
打算看热闹的百姓失望了,这样的场面与他们希望见到的不相符,贵人竟然没有发脾气?李宽夫妻二人身后的护卫们很平静,这种事很简直不要太常见,自家主母发脾气的时候,就没见过家主发怒。
马市,就是商人们贩卖马匹的地方,马市的环境当然不会好,议价的商人和马畈言语激烈,马厩中的马匹嘶鸣,环境嘈杂不堪。
这样的地方不是李宽和苏媚儿这类人去的地方,至少在大唐没有勋贵们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家中要买马了,派一两个管事带着仆从前来便可。
“贵人可是要买马,俺们家的马可是从候官县运来的,上等的好马,军中的战马都是从候官县的马匹中挑选的。”一位青衣中年招呼着李宽夫妻。
“候官县的马能运送到长安城贩卖?”李宽疑惑道。
候官县乃闽州治下,候官县养马的政策还是李宽吩咐推行的,候官县出产的马匹自然是好马,马匹也越来越多,但说要运到长安来贩卖,还是上等的好马,李宽是不信的。
大唐军中要从候官挑选战马不说,台湾每年需要从候官县带一批马匹走,冯盎的广州之地也会从候官购买一批马匹,闽州修路需要的马匹数量更大,候官县的马匹根本不够,怎么可能运送回长安贩卖。
“正是,前不久才从候官县运来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些傲然之色,在这马市之中也就只有他们家才有候官县的马贩卖,其他马畈根本没得比。
倒不是说候官县的马匹是世上最好的,但谁让候官县的马是他李宽主持养的呢,马不一定多金贵,金贵的是楚王府这块招牌。
李宽瞧了眼苏媚儿,点点头:“那就看看。”
整整三排马厩,其中至少有几十匹,嘶鸣声不绝,一看就知道贩卖马匹的商户不是寻常人家。
相马,李宽没那个本事,看不出马匹的好坏,不过候官县出产的马匹,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毕竟每年从候官运往台北的马匹也不少。
“想必贵人是为夫人所买,这匹马很适合······”中年指着一匹犹如小马驹的马,滔滔不绝的给李宽介绍着。
瞧了一眼,李宽便打断道:“这是候官县的马?”
疑问的话语,却异常肯定眼前之马非候官出品。
候官县的马匹乃是正常的马匹,而眼前的马匹只有一米高左右,明明是矮马,竟然说是候官县的马,怎么可能?
中年马畈有些吃惊,看来这是遇见明白人。
“贵人所言不错,这并非是候官县的马,不过小人以为这样的此马尤为适合夫人。”
马畈也精明,直接肯定了李宽的话,且脸上不露半点愧色,毕竟他刚介绍时也没说是候官县的马,能坑到一个最好,遇见明白人也有转圜的余地,这是他运用过多次的手段。
“贵人若是指定候官县的马,请随小人来,不过价格先不谈,贵人得表明身份。”
意思很明显,候官县的马很贵,且还是有钱不一定就能买的,得看你够不够身份。
马贩的手段在后世很常见,一眼就能看穿,李宽也不计较,笑道:“怎么,候官县的马很贵么,要什么地位才够资格买候官县出产的马匹?”
“很贵。”马贩点点头,介绍道:“前些年倒是不太贵,不过最近几年从候官县运来的上等马不多,每年仅有十来匹左右,侯爵以下的人家便不能购买,毕竟咱们也得紧着勋贵们,您说是这个理吧!”
李宽点点头,别说这是大唐,就是后世也是实行的这套准则,李宽早已经习惯了。
“能问问价格吗?”
李宽没有打算购买候官县的马,若是他想要随时都可以从候官县拉走,他带着苏媚儿前来买马,一来是临时起意,二来是他确实听闻了马市来了一批马,矮马,打算看看矮马是否如后世的矮马一般。
下一个小家伙还有半年就要出生了,不管是儿子还女儿,矮马都适合,等到孩子三四岁左右,矮马正好给孩子充当坐骑。
当然现在买是有些早,不过临时起意,所以也就来了。
一听李宽的问话,马贩便认为李宽的身份不够,不过也没小瞧李宽,倒是笑呵呵的给出了价格:“候官县的马,一匹得要这个数。”说话间,马贩子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二十贯,确实挺贵的。”李宽喃喃自语。
现在的普通马匹大概是十两银子左右,一匹候官马便要二十两,翻了整整一倍,比起一般马匹确实贵了不少。
哪知马贩摇了摇头:“贵人说笑了,且不说从候官运往长安的路途,咱们的马可是候官县的好马,二十贯购买寻常候官县的弩马还差不多。”
“你是说两百贯?”李宽不敢置信的问道。
且不说候官县的上等好马能不能运到长安,就算运到了长安城,路上的耗费也用不了多少。当然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李宽不是不知道,但一匹马卖两百贯那已经不叫贵,而是叫做抢钱了,真当候官县的马匹是金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