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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冰消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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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毕业的时候学生的行为开始逐渐变得疯狂,之前一心苦读圣贤书的也不学了,没事出去勤工俭学的也不干了,天天一心一意泡mm的也不谈恋爱了,除了不得不做的毕业论文,一般人的日常生活已经剩下了极为贫瘠的几项选择:吃,睡,造。当然对于在高校接受四年教育的大学生来说吃得比猪惨睡得比鸡少那都是非常平常的事情,早就锻炼出强健的体格和坚韧的意志,所以他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折腾,打牌,聚餐,踢球,唱歌,蹦迪,聊天无恶不作。学校对毕业班管得也不严,基本上不杀人放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快点把这些祖宗送走好了。于是学生们得了校方的默许更加放肆。幸村他们宿舍楼在新校区三年没能进来一个雌性生物,现在却连上厕所都不安全,经常看见某个满足而羞涩的哥们站在洗手间门口一边把门一边跟排成长队等着排泄的男生说不好意思等等啊,我们班女生在里面呢。要说这些姑娘借最后的机会多搞搞男女联谊也没人有意见,偏偏她们不老老实实在自己班寝室待着非要满楼道乱窜,看到好多不该看的东西。学生宿舍夏天没有空调,以往好多男生都是天天裸奔的,如今被逼得不穿内裤都不敢出门,因为万一被哪个好奇女生看到关键部位引发尖叫,拥上来的人绝对不会指责她没事找事而会群扁你一顿说你耍流氓,这是多么惨无人道的性别歧视啊!

真田曾经光着上身去洗手间打水,刚一开门看见两个女生大摇大摆过来而且自己还认识,连忙咣当把门关上了,庆幸自己发现的早没有春光外泻,没想到即使这样也没逃过色女的魔爪,当天bbs上就有人发贴:大四精仪的真田弦一郎,身材那个好啊,肌肉那个帅啊,肚脐眼那个标准啊,简直就是立海大的大卫啊bulabula,一看就是某只花痴已久的母狼写的。

“为什么弦一郎的女生缘总那么好呢?”幸村托着下巴,歪着脑袋,一边看贴一边感叹,“我要是也脱了上衣出去转一圈,会不会有人这么夸我?”

“算了吧老大,怕是看见你光板之后美梦破灭,自杀的倒是不少。”仁王说的是他们大一时的事情,幸村在迎新晚会上的惊鸿一瞥吸引了不少色狼,居然还真有个意志坚定的愣是找到了他们班,本来怀抱着鲜花等待佳人现身便上去搭讪,没想到梦中的佳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从身边走过往桌子上一趴,又迷迷糊糊跟着个傻大个出来一块进了男厕所,当即把那位打击得要死,当天晚上就刷新了立海学生的饮酒纪录。那位可怜的师兄活了那么久终于对人一见钟情准备开始初恋,却发现爱上的居然是个男人,发誓要用酒精分批把自己淹死。直到现在,那位师兄留校读研了,仍然提起一次这事就喝醉一次,在把自己淹死的路上苦苦奋斗。

幸村对那个乌龙事件并不避讳,不然仁王也没这么大胆子提了。

“哎,往事不堪回首啊。”幸村懒洋洋躺下,顺便把钱包往真田头上一扔,“劳烦您把午饭给我带回来,大卫阁下。”

真田黑着脸把钱包扔回去:“想吃什么?”

幸村歪着头笑一笑:“你请客?”

“嗯。”

“我要吃香格里拉。”

“……”真田无语,咣当摔上了门,过了半个钟头带了套鸡蛋大饼回来。幸村仍然很满意,只要是别人买单,他从来不挑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有人却坐不住了。

许斐在立海校长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八年,这还不算之前他做院长,教授,助教那些年头,所以他对毕业时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非常了解。每次学生立校就是一次□□,大学四年压抑的情感都会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四年青春,他们积攒下无数课本,被褥,日常用品,而这些曾经让他们咬着牙狠心用钞票换来的东西一夜之间全成了垃圾,并且他们还不打算回收,于是只好把它们砸到校园里每个角落。如果你没有经历过那种场景可以去网上搜索一下图片体会那种直观的震撼,宿舍楼瞬间变成了修罗场,到处都是纸和塑料制品的尸骸,树上挂满了白色污染,脚下遍地是玻璃碴子,水房里漂浮着无人认领的内裤,墙上布满了歪歪扭扭的涂鸦,这就是所有高校毕业后的统一景观。那是黎明前的黑暗,末日前的疯狂,秋后的蚂蚱,热锅上的蚂蚁。那时每个毕业生都是毕加索,不,是希特勒。

这种发泄一向是大学生喜闻乐见的形式,但是除了他们从校工到校长都不想看到。毕竟这些倒霉孩子糟蹋完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们可是要跟在后面管收拾的。于是许斐打算最后发起项文明离校,珍爱环境的号召,呼吁同学们手下留情。不过对大四学生来说校方出台的一切文件都相当于大肠气体释放,完全不会搭理。许斐的所作所为也就给自己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为了能把这项号召落实下去,许斐采取了打入敌人内部的战术。即,先说动威信较高的学生领袖带头遵守校规,手下的追随者自然乖乖听话,这就是所谓的擒贼先擒王。学生们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政工干部斗,毕竟还嫩点。

这一届当之无愧的学生领袖自然是前任学生会长手冢国光和邓研会长幸村精市两个。迹部要是没走也逃不过这次壮丁,幸好他先走一步,少听不少唠叨。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许斐心想,幸好这一届还有两个能管住的领头羊,下面是一代不如一代。这学期新校区大大小小的斗殴事件已经发生了十几起,大都是大一新生干的好事。手冢幸村在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乱过?

幸村很快被招来了,手冢却没出现在校长室。据他们屋的不二说,手冢一早就出了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句话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假的。手冢是一早就出门了没错,不过当时他们屋的人都听到他说自己要回新校区看看,中午不回来吃饭的留言。昨天晚上他接到学弟打来的电话说学生会突然闹政变,组织部长越前龙马带头发难,硬是把原任会长挤了下去自己取而代之。作为前辈,手冢自然要过去视察。

“原来的海堂薰不是干得好好的么,就这么被轰下来了?”不二从被子里伸出头看手冢穿衣服,一边欣赏一边闲聊,“如今的孩子都胆大了啊,等不及接班就带人逼宫,真是有趣。”

手冢扣上衣领的扣子,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在不二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不睡觉了?这么多话。”

“呐,手冢,你过去打算干什么?训他们一顿,还是去看热闹?”不二揉着脑袋叮嘱,“又热闹的话一定别忘了叫上我。”

“……”手冢干脆转过脸不理他。

不二坐了起来:“说呀说呀,你是去安慰海堂么?”

“我去找越前。”手冢再保持沉默不二就要从床上爬下来了,两只眼睛闪闪的写满了好奇,无奈解释,“海堂肯定不会和他好好交接,学生会长……至少要有人告诉他怎么做。”

不二无趣地转过头:“又给自己找事,教育学弟就是你的活?”

“说什么呢。”手冢淡淡道,“这是我的义务。”

不二转转眼睛,换了个话题:“呐,从你到海堂,又到这个什么龙马,你说咱们学校学生会长评选是看什么啊,你们三个就没一点像的地方。”

手冢说:“看脸。”

看不二震得傻了,手冢很好心地指指自己的脸:“当然看这个。”

不二回过神,抱着肚皮大笑:“喂,手冢,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笑话了!干脆给我笑一笑好不好,我还没见过你笑呢,来,smile——”

手冢无奈地推开不二大大的笑脸。

“我还没见过你哭呢。”停顿一下,手冢补充,“什么时候你哭给我看,我就给你笑。”

不二楞楞地看着手冢推开门走出去,突然翻身下床,拼命去摇菊丸:“英二英二!你给我弄点洋葱来好不好?没有的话芥末也行。哎呀不行我压根不怕芥末,你还是拔我一根汗毛吧……”

幸村很快弄清楚了许斐的意思,回答得很干脆。幸村说校长您高估我了,这忙我恐怕帮不了。

许斐不动声色把门关上,忽地一笑:“幸村同学,你的能耐当我不知道么?这么着吧,如果这届能乖乖走人,我请你们屋全体下馆子,菜随便点!”

许斐和幸村不算太熟,不过彼此还算说得过去。他深知这年头除非大一小傻瓜不然没有学生愿意不拿钱替老师办事。请学生帮帮忙,放点血是必然的——幸亏幸村他们只不过大四,如果到了研究生就不是一顿饭能打发得了,老师得给发工资了。

可今天许斐还真打错了主意,幸村听说他请客眉毛都不动一下,仍然一口咬定了不管。

许斐有点急了,说这样吧,要是你有什么要求就跟我提出来,能帮上的我一定答应!

幸村挑眉:“真的?”

“当然!”许斐心想任你漫天要价我会坐地还钱,这么多年都过来的老油条,我还能栽你手里?

“那我就真说了。”幸村慢慢开口,“我保证,我们这届走人的时候,宿舍干干净净都用不着打扫。相对的,您得给我一个积极分子名额。”

幸村说:“我的小师弟切原赤也,我要在临走之前看着他靠拢组织。”

许斐愣住了。他想过幸村提出各种各样的条件,唯独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切原赤也,他够资格啊。”许斐打开电脑查了一下,向幸村保证,“即使你不说这话,这学期末或者下学期初,也该轮到他被吸收了。”

“我就想亲眼看着他进来。”幸村说,“他自觉性太差,我走了之后怕是没人管得了他,只有走之前看他修成正果了,我才放心。”

许斐若有所思地看看幸村,点了一下头。

“我还以为你会要几封推荐信什么的,没想到却是给别人张嘴。”许斐说:“我答应,但必须问你一句。为什么这么想让师弟入党?”

许斐问:“入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幸村迟疑了一下,有些局促。

“尽管说。”许斐鼓励,“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不会笑话。”毕竟学生入党为了提干,保研,找工作容易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幸村再怎么惊世骇俗,总跑不出这个圈子。

幸村咬咬嘴唇,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我入党,为的是种信仰。”

许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幸村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知道现在我这种想法的人非常少见,如果在外面说出来,可能还会被笑话成疯子,但我确实是出自对这种信念的坚持和热爱,才志愿加入。切原可能暂时不理解我的想法,但我相信他将来会明白,并且能体会我的目的。”

他的声音变得庄严:“有些思想,不会被时间磨去光彩,虽然后人在上面添加了太多遮住本来面部的东西,有修饰,也有污浊,但仍然有人会被最初的光芒所吸引,并且无怨无悔地,投身于它的旗下。”

幸村说:“人总得有个信仰。我无法代表别人,也不知道他人心中所想,但至少能证明自己。如果有人提起,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信仰马克思主义。”

许斐望着幸村,沉默良久。

同一时间柳正在寝室检查切原交来的思想汇报。小家伙被幸村整治得不行,有气无力地跟柳抱怨,自己快累死了累死了,为什么老大就是不肯放水啊。

柳温柔地笑笑,安慰地摸摸他一头乱毛:“精市严格起来的时候,铁面无私。”

“我不信!”切原见没有别人在胆子大了起来,偷偷挥舞一下拳头,“这话说真田学长我信。老大铁面无私?就他那比谁都精都油的模样?”

“唉,你呀。”柳摇头叹气,“你觉得精市很圆滑?”

“嗯……难道不是吗?”

“圆滑的人可能会取得别人一时的好感,却不会得到长久的爱戴。”柳微笑,轻轻放下手中稿纸,抬起头望着切原。

“赤也,七年来,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却心甘情愿地被他领导。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

手冢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越前龙马。小孩子一个人坐在化工楼后面,对着烟波浩淼的青年湖发呆——如果面积相当半个足球场也能称得上烟波浩淼的话。越前早就对大三升会长这项制度不满,觉得领头上司海堂能力分明不如自己,偏偏占着会长的位子不肯让贤,于是暗地里拉拢不少学生会的新人在一次例行会议上公开发难,当场把海堂气得递交了辞呈。几位大三的副会长见这个阵势谁也不敢继任,大家纷纷谦让自己何德何能,不敢做后起之秀的挡路石,于是越前顺理成章当上了立海史上最年轻的学生会长,时年十九岁。

愿望达成之越前却没有想象中开心。不但周围的人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指点,背后议论的声音多了些内容,就连曾经和他一起政变的那些学生都渐渐离他远去了。甚至还有新生私下里去给海堂认错,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才那么做的。越前不明白,不过是想凭实力胜出,难道自己做错了吗?

手冢在他身边拣个干净的地方,刚想坐下,越前就把脸扭过来,冷冷地问:“你来干嘛?”

手冢心想,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越前又说:“学生会的事情不用你管,现在我才是会长。”

手冢干脆地站起身就要走。越前本来想先发制人噎他两句,见他这样,自己反沉不住气大叫:“喂!你也说几句啊!”

手冢沉思片刻,拍拍越前肩膀:“越前龙马,成为化工的支柱吧。”

“……”

越前问:“完了?”

“嗯?”

越前泄气地垂下肩膀:“真奇怪。”他嘴里咕咕哝哝,“之前有人也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手冢有点好奇:“谁?”

“一个变态。”越前指控,“油嘴滑舌的骗子。”

手冢想了想,慎重地问:“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得很帅?”

“一点也不帅,嘴还是歪的,绝对流氓。”

“是不是戴着墨镜,看上去很有风度?”

“墨镜倒是有,一看就是地摊货,戴上去像个江湖郎中。”越前警觉地抬头,“你认识?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没等手冢说话越前突然想起来,拍了一下手:“没错,你认识他,他还提起过你,说你刚来的时候傻头傻脑像个包子……”

手冢尴尬地轻咳一声。

“那家伙是咱们的前辈,大和学长。”手冢无奈扶额,“我当然得给他留点面子……”即使这混蛋仍然是那幅德行,嘴里吐不出象牙。

越前看看手冢,终于忍不住爆笑。手冢受了感染,也无可奈何地弯了嘴角。

越前不笑了,睁大了眼睛。

“手冢学长。”越前一脸的惊奇,“原来你也会笑啊。”

手冢立刻恢复了以往的面瘫。

“为什么平时不笑呢?”越前不死心地问,“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阳光温暖地洒在手冢身上,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清秀而英气的面孔在这种和谐的光影中微微绽放开笑容,一瞬间看得人有些失神。那清澈的眼睛蕴含的笑意,嘴角轻轻扬起透出的从容,像一座雕塑一样,定格在立海充满青春,活力的校园里。

手冢的神色却有些诧异。

“好看?”手冢推推眼镜,审视越前良久,有些小心地问:“没吓到你吗?”

“……”

手冢突然明白过来,当即决定回去就找幸村的麻烦。

两个人的谈话就是这样开始的,后来很多人都想知道,曾经的会长是怎样把学生会的职责交到越前的手上,更多人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毕竟这两个都是寡言的人,却能在青年湖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但越前没有对任何人讲过。那个下午他从手冢那里学到的,也许永远只是属于他自己的回忆。

有人经过他俩身边,听到了只言片语。

“学生会的职责不仅是管理,还有引导。”手冢说,“引导也不仅是学习方面,更多的是思想方面。”

越前撇嘴:“举例。”

“比如说,我听说新校区的斗殴有明显增加。”手冢神色很严肃,“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

“我觉得学生会没必要管这个。”越前有些激动,“我以前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斗殴的事情经常发生,谁会在乎?学生的精力自然会有发泄的途径。”

“但不能自发发泄。”手冢反驳,“用其他方式疏通,就是学生会的职责。”

越前毫不在意地笑笑:“学生会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比如带领学生进实验室,举行成绩评定。一所大学最重要的是学术,而我的目的,是用学生的力量,把真正的实力提高上去!”

越前说:“所以我不会和你一样,为了校内流氓斗殴就自动放弃荣誉评比,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被取消保研资格。你也许看重虚名,但我只要实际!”

手冢被说得一愣,随即释然。

“没关系。”手冢说,“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同。”

越前气鼓鼓地不作声了,手冢犹豫一下,打破了沉默:“我先回去了。”手冢抬腕看表,“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和周助吃晚饭。”

越前硬硬地扔出两个字。

“不送!”

但手冢却没能及时赶回去。

幸村接到不二的电话时正在吃晚饭。一口米饭没咽下去,全喷到真田身上,顾不上道歉急匆匆跑出食堂拦了辆出租风驰电掣向医大附属医院疾驶,车没停稳人就跳下去了,飞快地跑进急救室那条走廊,却看到手冢好好地躺在留观室里,不二正坐在他身边说话,还有几个熟人:白石,谦也,都是医大的学生。

幸村冷着脸过去就拧不二的耳朵:“你跟我说手冢被人打住院了,就是这么回事?”

不二被拧得哇哇叫,一边躲闪一边争辩:“什么嘛,刚才就是很危险啊,他意识都有点不清晰了,桃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快吓哭了,我哪知道他恢复这么快,不然也不会叫你来。”说着,回头看看手冢,摆出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挥拳:“回去就把那些小子全都记过处分!进档案!”

“那就算了。”手冢扶着头微微皱眉,“都还是些孩子。”

“孩子也不能这样!”

不二话没说完门被推开,一个白大褂走进来一本正经喝斥道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谦也大笑说千岁你算了吧,不过是主任发善心让你提前实习一下,别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白石若有所思:“哦~~~”

谦也呆了一下,脸顿时通红。

千岁咧咧嘴,冲着手冢招手:“一会儿再给你做一个基本检查。你放心,医疗费全记在打你那几个人身上,就别操心钱了。”见手冢依然扶着头千岁有点担心:“怎么,头还是疼?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有我千岁千里在呢。”

他这么一说不二反担心起来:“你给他检查?”

谦也和白石一起开怀大笑。“他哪有那个资格。”谦也说,“也就是让他在一边参观。”

千岁正要动手推手冢,听了这话又停住:“参观又怎么样?我能把手冢全身上下看个遍,你行吗?”

“喂!”谦也作势要上去揍人,被白石不慌不忙拎住。手冢偏过头看着不二打算说话,一张嘴,突然呕吐起来。

“啊哟,”千岁皱眉,“你这脑震荡得养些日子呢。”看不二睁大了眼睛一脸惊慌,满不在乎地歪歪嘴,“头部受了冲击有呕吐感,正常。”

幸村一路紧张这时刚缓和下来,便坐到不二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二见手冢不在,终于放松面部肌肉,收敛了笑意:“他那个笨蛋,回来的时候路过体育场,看到两帮人在打架,就要过去劝。”不二说,“没想到其中一群,简直就是畜牲嘛,连他也一起打了,一群人打他一个,对着脑袋踢。要不是桃城海堂正好路过,就活活被他们打死了!”

“总之我饶不了那些人。”不二磨牙,“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不二周助!”

同一时刻,手冢慢慢躺上诊床,拉住千岁的衣服。

“怎么啦?别怕。”千岁豪放地笑笑,“一点都不疼。”

手冢摇头,这个动作牵动了刚才被踢伤的部位,顿时一阵晕眩。

“一定跟不二说,不许他胡闹。”手冢叮嘱,吐字稍微有些含糊,“那些学生才大一,给他们个机会。档案里留下污点就不好办了。”

千岁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放心。”他说,“现在,你闭眼吧。”

“我累了。”不二蔫蔫地往幸村怀里蹭,像只找不到主人的小猫,“刚才我紧张过度了,现在得歇一歇。精市,借我抱着睡一会儿,不许乱动。”

“放心。”幸村苦笑着伸出胳膊给他当枕头,“现在,你闭眼吧。”

不二拱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他接到桃城的电话就开始提心吊胆,一直到亲眼看到手冢完好地走出来才放下心,立刻觉得全身瘫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幸村知道他习惯的姿势,耐心地一边抱着他,一边和医大那两个人聊天。今天是千岁第一天进院实习,这两个家伙过来寻他开心,没想到遇到手冢,真是再巧不过的事情。

几个人正说得开心,不二咕哝一声,扁扁嘴,又一动不动。

“这个家伙。”幸村胳膊被他压得发酸,却不忍心抽出来,只好点他脑袋,“做什么梦呢?”

不二正在做一个美梦,梦见很多年后,毕了业的大家回到立海,当年的少年都成熟了许多,但容颜依旧青春,活力十足。菊丸仍然见谁扑谁赖在别人身上,大石还是手忙脚乱地给他收拾乱摊子,乾和柳面无表情地决斗,嘴里一个劲吐数据泡泡,河村给大家烤肉吃,幸村开赌谁能分得出哪个是仁王哪个是柳生,真田一脸无奈地给幸村压场子,顺便牢骚:“太松懈了,太松懈了。”

不二在梦里乐得笑出声来,旁边有人陪他一起轻轻地笑,声音温和而包容。不二吃惊地回过头,看见手冢站在面前,一双眼睛透过晶莹的镜片,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国光!”不二惊喜莫名,扑上去连蹦带跳,“我总算看到你笑了!”

手冢无奈地摇头,顺手揉揉不二的头发:“你啊……”

“我怎么啦?”不二歪着头问,大家也发现了手冢,一起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他快点过来。不二拍手,过去抓住手冢的胳膊就往人群里拖,却怎么也拖不动。

“喂,跟我走啊。”不二急着拉他过去,可一向对他几乎言听计从的手冢却不配合,只是温柔地笑着摇头,却摇得十分坚决。

“你跟我走啊!”

不二气急败坏叫起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幸村怀里,两只手正抓着椅子扶手不放。

睡糊涂了。不二不好意思地想,转头去看大厅,觉得有点奇怪,天怎么黑得这么早。

他揉揉眼睛:“精市,几点?”

幸村的表情有些恍惚:“晚上九点。”

“哦,九点……”不二点点头想接着睡,突然耳边一声惊雷,头皮猛地炸开。

“九点?!”

不二惶然,想去推诊室的门被幸村拦住。幸村说他不在里面,不在里面。

“转移去了抢救室。”白石小声说。不二求助地望向他,却发现他故意避开自己的视线,面色青白。

“周助,周助,你一定要镇定。”幸村死死抱着不二,哆嗦着安慰:“手冢还没出来,一切都会好的,别担心,你等他出来,等他出来……”

不二抓紧幸村的手,指甲抠进了肉里,两个人却都没发觉。

因为抢救室的门正在缓缓打开。

四个人同时站起身,惊惶不安,又充满希望地看过去,里面走出来的却不是手冢,也不是千岁,而是一位神情疲惫的医生,看见他们的脸,慢慢错开了目光。

“你们是他的同学?”医生说,“还是联系家属吧。”

不二怔怔地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眼泪一瞬间喷了出来,发了疯一样要往里面闯,被白石谦也幸村三个人拼命拦住。白石差点没把不二勒晕,掐着他脖子喊你冷静!你冷静下来!手冢一定不希望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千岁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

“我很遗憾。”医生说。

“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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