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出现在这里的明昼知, 江迟秋无比震惊,甚至本身已经有一些困倦的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若是江迟秋没有记错的话, 穆朝的国师没事的时候, 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诸凤观的。
之前明昼知几乎只有沐秋典礼举办的时候的才会来到宝繁城中。
接下来还没等明昼知说话, 江迟秋就发现了一件更加叫自己震惊的事情——眼前这个男人,居然穿着一身黑衣。
诸凤观的道袍是白色的, 从江迟秋认识明昼知的那天起, 他就没有看过明昼知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可如今的明昼知不但穿着一身黑衣,甚至就连长发也披散在了脑后, 只随便用一根缎带束起一缕,他现在的打扮一点也不像是个诸凤观中人, 反倒像是宝繁城之中的公子哥。
于是在看到明昼知的那一刻, 江迟秋说出方才那句话后下意识的回头像身后看了一眼, 接着本能的将明昼知带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
“先进来。”江迟秋有点着急的说道。
——因为每年例行举办的沐秋典礼,宝繁城中几乎没有人不认得明昼知。
今天宝繁城里面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是叫人发现明昼知忽然出现在军营里面,甚至还换下了道袍的话, 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江迟秋的军帐很大,说是“军帐”, 实际上这里并非什么外出行军时候的帐篷,而是一间结构完整的房屋。
进门之后江迟秋立刻转身将门合上,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亦或是其它。
进到房间里面后, 江迟秋总算是看清楚了明昼知现在的打扮。
明昼知的五官深刻,但常常穿着一身白衣的他,气质却是柔和的。
今天的明昼知换上黑衣,他身上的攻击性一下显露无余。江迟秋想, 这样的明昼知只要稍稍将脸遮掩一下,走到宝繁城的大街上,都绝对不会有一个人认出他就是诸凤观的国师。
现在的他和人们一贯印象中的国师着实有很大的区别。
明昼知注意到了江迟秋略有些震惊的的神情,他忽然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江迟秋问道:“你怎么穿了黑衣服?我记得诸凤观里面的人不都是穿白色道袍的吗?”
就像江迟秋想的一样,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明昼知果然一脸理所应当的说道:“我是私下来宝繁城找你的,当心被人发现便换了一身衣服。”
在穆朝,国师向来都是权威的象征,人们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只用知道他们是“国师”就够了。
而在人前的时候,明昼知也和穆朝历史上所有国师一样,永远不苟言笑高冷非常。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明昼知,他居然会做出偷偷从诸凤观里面跑出来这种事情?
明昼知的突然出现既叫江迟秋震惊,又忽然让他的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点。
江迟秋和明昼知一起走到了桌边,他看了一眼明昼知,突然笑了一下说道:“你穿这样的衣服很好看。”
一边说着话,江迟秋一边将茶壶中已经冷掉的茶倒进了杯子中。
“别嫌弃,军中最近一阵子还在调整,我一直都是自己照管这里的。”说完后,江迟秋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了明昼知。
顺便江迟秋也端起另外一杯茶,想要直接将它喝掉。
“迟秋。”明昼知忽然叫了一下江迟秋的名字,并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
江迟秋没有明白明昼知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了?”江迟秋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只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问道:“你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明昼知甚至还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江迟秋的眼底。
此时他是沉默着的,可江迟秋竟然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名为“心疼”的情绪来。
虽然他的手很快就落了下来,但是手指轻轻擦过江迟秋眼底的感觉,却好像刻在了江迟秋的脑海之中,怎么散也散不去。
“我……”江迟秋当场愣在了原地,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好像有……有一天了吧?”
“那现在就不要喝茶,先睡一觉。”明昼知的语气很是坚决,完全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
说完之后,他就将江迟秋从桌子边上轻轻地拉了起来。
“万一有要事——”江迟秋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明昼知开口打断了。
“我这次离开诸凤观来宝繁城就是专门陪你的,你先睡吧我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第一时间把你叫起来。”明昼知带着江迟秋走到了床边。
“再说了”明昼知停了一下继续道,“你现在的身份特殊,万一宝繁城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作为守城将领的你一幅疲态能做什么?”
在江迟秋站在这里犹豫的时候,对方就将手搭在了江迟秋的肩膀上,并微微使力叫他坐了下来。
“听我的话。”明昼知不容拒绝的说。
换上黑衣的明昼知气质更加冷峻,此时的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神职人员,倒是像个久居上位的帝王。
江迟秋本身就很困,在加上明昼知说的话他也实在不知道如何拒绝。所以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迟秋就已经脱掉外套,躺在了床上。
“好了,你睡吧,我就坐在这里帮你看着外面。”明昼知的语气终于温和了下来,他轻轻地在江迟秋的耳边说道。
毫不夸张的说,江迟秋的脑袋刚刚沾到枕头,困意就向他袭了过来。
江迟秋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睡着之前江迟秋又提起精神向明昼知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确定对方真的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不会离开后,江迟秋这才安心睡了过去。
这一觉江迟秋睡的格外香甜。
最近一阵子他虽然不像之前两次杀敌过后一样,不断地做噩梦或是失眠。可是江迟秋的睡眠质量还是不高。
只要外面稍有响动,江迟秋就会立刻清醒过来,并且下意识的抓住自己放在一边护身的匕首。
而军营附近又总是会有一点噪音的,这么下来江迟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
可是今天不同,潜意识里面知道明昼知在这里陪着自己,江迟秋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江迟秋这才慢慢的醒来。
此时房间里面的光已经有些暗了,江迟秋睁开眼睛之后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明昼知点了一支蜡烛,正在烛下静静地看着书。
在江迟秋看来,男人的五官轮廓极其标准,而现在被这灯光一照,更是精致如同画中人。
江迟秋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可是看到明昼知的侧影,他却仍旧钻在被窝中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等明昼知翻完手中这一册书后,他这才注意到原来江迟秋已经醒了。
“迟秋你想吃点什么吗?”
江迟秋万万没有想到,看到自己醒来之后,明昼知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他不由微微笑了一下说:“不用了,我还不饿。”
这一世的江迟秋从小体质就一般,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生病。因此从小江夫人还有将尚书对他的要求就不是很严,而江迟秋也就随之生出了一点点爱赖床的小毛病。
但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迟秋就不再赖床了,他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危险,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偷懒。
直到今日饱睡一觉,并看到明昼知就坐在自己身前,江迟秋忽然又找回了一点儿时赖床的感觉来。
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弹,沉默一会之后江迟秋忽然向明昼知问道:“你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吗?”
明昼知点了一下头。
借着烛光,他看到江迟秋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落寞。
江迟秋对明昼知说:“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舟清城的事情,我其实……早先是有一点点预感的。那个时候我和爹说,让他派人将舟清城里面的江家人接到宝繁城来。但是一切都晚了。”
说道这里,江迟秋终于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处,停顿一会后江迟秋说:“就在舟清城的江家人准备来诸凤观的前一夜,有人闯入了城中,一把大火烧了江家,烧了整个舟清城。”
听到江迟秋的话,明昼知抿了抿唇。
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当年卜算时看到的场景……
明昼知走来坐到了江迟秋的身边,并慢慢地搂住了江迟秋的肩膀。
江迟秋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不算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是在明昼知揽住自己的那一刻,江迟秋还是忍不住向对方的肩膀处靠去。
“你知道的,我没有在舟清城中生活过,但是他们好歹是我的亲人,再退一步好歹是一条条的人命。我要是早一点想起这一茬,或是叫人去早一点,这些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江迟秋忽然向明昼知问道。
没想到听了他刚才说的话后,明昼知竟然摇了摇头。
“迟秋你记得吗,诸凤观中人是懂得卜算天机的。”明昼知忽然提到了这一点。
江迟秋不由愣了一下。
只听明昼知继续说:“其实我一直都分不清楚,未知与提前知晓却无力改变,到底哪一个比较痛苦。”
要是明昼知不说这番话,江迟秋差一点就要忘记,身为国师的他是有推演天数的能力的。那么这样的明昼知,是不是已经见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了呢
“你记得不记得,儿时你同江宪闻还有二皇子来诸凤观的那一次吗?”
江迟秋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记得。”
“我那次说‘我看你以后,不会弹琴。’,实际上那一次我就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你的今天……但等我想要详细去看的时候便什么也看不到了。”明昼知如此说道。
作为穿越者,并且读过《盛月阑珊》这本书的江迟秋,按理来说或许是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外挂的人。
但是听到明昼知刚才说的这番话后,他的背后还是不由得起了冷汗。
“迟秋,你知这意味着什么吗?”明昼知问。
“意味着什么?”江迟秋下意识的问道。
“意味着你的未来,并不只是你自己的未来,甚至与这世间未来的发展息息相关。”
换句话说,江迟秋是一个能够影响历史的存在。
江迟秋知道明昼知说的并没有错,未来自己的命运,的确与这个时代紧紧的绑定在了一起……
房间内又重新沉默了起来。
“好了”明昼知拍了一下江迟秋的肩膀说,“起来吃点东西吧,一会我就要回诸凤观去了。这一次离开诸凤观没有人知道,若是明日有人发现我不在诸凤观,恐怕会有麻烦和误会产生。”
“嗯。”江迟秋也坐了起来。
尽管现在全世界都在闹饥荒,但是此时当权的丞相也不是一个傻子。
目光还算长远的他,在架空了皇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补足了军粮。江迟秋现在在军中又是将军,他的饭菜自然是还算比较丰盛的。
刚才送饭的士兵看到江迟秋的房门紧闭后,就知道他这是睡着了,接着按照江迟秋之前吩咐的那样将饭菜放在了门口处的食盒里面退了退下去。
在江迟秋醒来之前,明昼知刚才将食盒提了进来。
江迟秋起来穿上较厚的外套后,明昼知就已经将饭菜摆好了。
说来丞相让军中整体伙食变好,将领自然也不会被亏待。
江迟秋在来到这里之后,却没有像别的的守军将领一样把自己的伙食水平提高到最高一档,而是坚持和士兵一样。
虽然送来的餐食比普通士兵的还是精致、丰富了一点,食物的量也更大些,两个人吃绝对够了。可是想起诸凤观之中的东西,江迟秋还是觉得桌上的饭菜有点寒酸。
“这附近有酒楼,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暂时离开一下这里同你出去吃。”江迟秋说。
他们驻军休息的地方就在诸凤观城中,因此江迟秋并没有瞎说,军营外百米远处就是一间酒楼。
“不必了,这些就好。”明昼知倒是一点也不嫌弃。
见状江迟秋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国师在这方面会很讲究。”
江迟秋说话的时候忽然用了“国师”这两个字,了解他的明昼知知道,这是江迟秋在和自己开玩笑。
男人也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对吃的没有要求,填饱肚子就好。甚至在我看来,诸凤观里面的饭菜,还不如现在桌上的这些。”
听到明昼知的话江迟秋笑了一下,他本想对对方说叫他不要开玩笑了。但江迟秋一抬头就看到,明昼知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真诚。
这目光真诚到江迟秋也说不准对方究竟是在开玩笑,亦或是真情实感的说出的这番话。
“你……”江迟秋犹豫了一下,准备换一个话题和明昼知聊。
可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居然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他看着江迟秋的眼睛问道:“迟秋你说要是我还俗离开诸凤观,怎么样?”
明昼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平淡,但是这平平淡淡的话,落到江迟秋的耳朵里却无疑是炸开了一枚惊雷。
国师,还俗?
这在穆朝的历史上,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明昼知刚才那句话背后的意义实在是太重了,重到江迟秋没有办法去深思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番话。
于是明昼知看到,江迟秋脸上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接着他对自己说:“好了,不要开玩笑了。”
听到江迟秋的话后,明昼知忽然看着他很是严肃的说:“要是我没开玩笑呢?”
要是明昼知没有开玩笑的话……
穆朝的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一个还俗的国师,江迟秋想若是明昼知真的那么做了,对于现今百姓以及整个时局来说,必定都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在穆朝国师的影响力和受崇拜程度,甚至是远远超过与皇帝和整个皇室的。
现在正逢乱世,诸凤观以及明昼知的存在,是无数人的心理安慰甚至可以说是精神支柱。
江迟秋难以想象,要是明昼知真的离开了诸凤观,对于整个穆朝的人的打击会有多么的大。
任性。
此时江迟秋的心中就只有这两个词。
要知道在过去的时候,江迟秋曾以为这两个字是和明昼知完全无关的。
仔细回忆一下——江迟秋认识明昼知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十四岁左右,应该处于一个少年最最叛逆的时期,
可是在江迟秋的印象中,明昼知这个人向来就和叛逆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永远都拥有者超出年龄的成熟的明昼知,这一下就玩了一个大的呢?
一时间江迟秋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所幸的是明昼知好像没有想要江迟秋真的回答这个问题,看到江迟秋这纠结的表情后,明昼知笑了一下说:“好了迟秋,吃饭吧不要多想了。”
“嗯……好的。”江迟秋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他有好些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但是现在将饭菜放到嘴里之后,江迟秋竟然只是机械的咀嚼了一下而已,他的心思显然是不在吃东西上了。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晴朗,因此吃完了晚饭之后没有过多长时间,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等明昼知离开这里,江迟秋也出去和官兵们一道在城墙上巡视了起来。
虽然有系统这个外挂在,江迟秋可以清楚的知道危险什么时候来临,但是往常的他在巡视城墙的时候,还是非常认真的。
只是今日……
站在宝繁城高高的城墙上向诸凤观的方向看去,江迟秋居然不由得发了一下呆。
他又想起了明昼知离开之前在饭桌上说的那番话。
明昼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中又是有几分真情实感,几分开玩笑的成分在?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阵冷风忽然从另一边吹了过来。
江迟秋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他暂时放弃了思考。
《盛月阑珊》的剧情中的明昼知并没有开离开诸凤观,所以现实生活之中的明昼知自然也是这样……将这一句话在心中重复几遍后,江迟秋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继续和将士们向前走去。
……
宝繁城以及整个穆朝的气氛士气就很是低迷。
舟清城这件事发生之后,大家更是丧气满满。不只民间是这样,甚至于上朝的时候,江迟秋也能感受到朝堂之上同样也是如此。
每一次上朝,他们听到的最多的消息便是某某郡又有叛乱发生,亦或事某地打了败仗,总之听到的消息永远都是不好的那些。
前阵子江尚书也想要让自己的大儿子回到宝繁城中来,丞相原本已经应允了这件事——毕竟现在宝繁城这边也不太太平了。
虽然江迟秋前两次的表现都不错,但是他毕竟缺少经验,丞相看到附近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后,也很想要江宪闻也回到这里来。
但是江宪闻还没有离开饶谷郡的时候,那边原本已经稍稍灭下去的战火竟然又燃了起来。
作为守城将领的江宪闻,这个时候是不能够离开饶谷郡的。
……
“连玄将军。”丞相朝江迟秋叫到,这是江迟秋的封号,现在在朝堂之上大家都这样叫他,
“臣在。”江迟秋上前一步行礼说道。
“现在宝繁城的城防情况如何?”他问。
现在穆朝的朝堂之上还处于一种半混乱状态,之前皇帝还正常的时候,就将上朝当做是过家家。因此这些本身就在混日子官员,也就愈发的放肆了起来。
现在丞相当权之后就发现,穆朝的朝堂上,竟然有不少的一部分人压根就搞不清楚自己的职责。像是做将军的搞不清楚自己手下有几个兵,这种事情在穆朝的朝堂上都已经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按理来说这样糊弄工作的人,理应是要被处理掉的。
只是谁叫穆朝大多官员都是这样……有句话叫“法不责众”,现在穆朝的情况就是如此。
若是丞相真的要一视同仁的处理的话,那么这朝堂上恐怕有一半的人就要消失了。
然而江迟秋和那些消极怠工的人不一样,听到丞相的问题后,江迟秋上前来异常流利和通顺的将此时的城防情况说了一遍。
他不但知道将士具体人数,甚至就连宝繁城之中有多少匹战马,甚至于有几匹马是病着的都能说清楚。
穆朝朝堂上大臣们的关系虽然一般,可是现在本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没有人会嫉妒江迟秋这个处于一个如此危险位置上的人,甚至还因为听到他说的话而隐隐约约的安心了下来。
——自从丞相当权,他的儿子也就是《盛月阑珊》的主角卓郁参也被丞相调了回来。
听到江迟秋的话后,他不由将惊艳的目光向江迟秋投去。
江迟秋当然注意到了主角的目光,不过江迟秋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毕竟按照剧情,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在卓郁参的面前,演出一个忠臣的样子来。
说完那一串数据之后,江迟秋再一次给丞相行礼。
“好,有劳将军了”丞相说道这里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军最近实在辛苦,可以趁着轮休的时间,回去看看江尚书。”
丞相卓幸默这个人虽然已经就差将“野心”这两个字写到脸上了,但是至少这句话他并不是随口说的。
卓幸默和江尚书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们毕竟也是同辈人,且当了小半辈子的同僚。
丞相卓幸默早就已经看清,江尚书虽然和自己一样,都出生在世家大族,但他并没有什么过大的野心,因此对卓幸默并没有多少威胁。
现在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舟清城一事后,江家这个绵延数百年的庞大家族,算是彻彻底底的散了。
整个家族只剩下了宝繁城里面的这一支……
“是,丞相大人。”江迟秋回答道。
其实就算丞相卓幸默不说的话,江迟秋最近也要挑时间回家看。
江尚书的病现在还没有好,他虽然不像之前一样一直吐血,但是却躺在床上起也起不来。
上一次回家的时候江迟秋看到,不过一阵子不见,江尚书就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整个人沧桑的不像话。
……
就和往常上朝的时候一模一样,因为官员们整体状态都很一般,所以还没过半个时辰丞相就宣布散了朝。
按照穆朝的规定,在上朝的时候官员是不能够随便看龙椅上那人的。
但是今日……散朝之时江迟秋终于趁着这里比较混乱的时间抬头向上看了过去。
只见龙椅上面坐着的那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现在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瘦脱相了。
他坐在这里目光呆滞的看向天花板,要不是后来还眨了一下眼睛的话,江迟秋还真的分辨不出来此时皇帝究竟是活人亦或是一尊蜡像。
现在大殿上有些混乱,之前站在高台上的丞相,已经离开了这里走到了宫内的书房去。
而下面的人要不是聚在一起小声聊天,要不就是已经走出了大殿。
总之这里现在本是不会有人在意江迟秋在做什么的。
可是在看到皇帝的那一刻,江迟秋还是忍不住赶紧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快步走出了大殿,接着乘马车回到了家中。
此时几乎整个穆朝的人都知道,江家百人全部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之中。
现在时局动荡,从宝繁城到舟清城这一路上有不少地方正在打仗,就算江家人想要回去也回不去。再加上……就算去了舟清城,那里什么也没有。
卧病在床的江尚书索性前阵子在宝繁城的家中办了一场葬礼。
现在葬礼早就已经结束,但是乘马车来到尚书府所在的街道后,江迟秋还是远远地就看到,现在整个江家全都挂满了白布。
甚至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明明距离江家大门口还有百米,可是江迟秋的鼻尖已经闻到了一股香味。
少年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往常尚书府外面都很是热闹,但今天拉开帘子后江迟秋看到,周围这些小商小贩全部离这里很远,甚至就连路人都有意避开这里走。
显然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尚书府不怎么吉利。
远远看到这架黑色的马车后,街道上的行人不由驻足向此地看来。
下一刻他们便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马车内伸了出来,接着江迟秋直接走下了马车。
他往常都是乘坐那车到尚书府,最后再从尚书府下马车的。
但是现在家中的丧事还没有结束,作为江家的一份子,江迟秋当然不能直接乘马车进去。
江迟秋现在的心情很是沉重,而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在下车之后居然听到了不远处几个路人的谈话声。
“……大家都说江家现在算是彻底败落了。”
“可不是吗?人都死光了。”
“你说江家的事情和江迟秋有关系吗?”
听到这一句话后,江迟秋不由得放缓了脚步,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件事哪里会和自己有关系?
谁知另外一个路人居然赞成的“嗯”了一声。
他说:“江迟秋上一次在宝繁城杀了那么多的人,难说不是报应……”
江迟秋虽然是守城的将领,但是这城中不少人也是早已经受够了穆朝当下的时局,甚至还有很多人认为当初那位反叛的亲王当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虽然江迟秋保住了宝繁城,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行为的,感恩就更别说了。
那人话音落下的同时,江迟秋也终于走到了江家的大门内。
随着他进门,厚重的木门被缓缓的合了起来,将声音全部挡在了屋外。
江迟秋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向身边人问道:“父亲呢?还在房间躺着吗?”
“是,小少爷。”虽然江迟秋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可是家中的人还是习惯叫他“小少爷”,而这三个字也更叫江迟秋感到自然。
“好。”江迟秋点了一下头,就径直向自己父亲的房间走去。
看到江迟秋离开的背影,江家这一位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下人不由感觉到——江迟秋好像在一夕之间长大、成熟了许多。
穿过挂满了白布的走廊,江迟秋到了父亲的房间外。
还没有推门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药味,苦的直往人脑子里面钻。
江迟秋推门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犹豫一下后他终于还是调整了一下状态走到了房间中去。
同时,在听到木门开启的声音后,坐在桌边打盹的女孩也忽然抬起了头来。
“迟秋,你怎么忽然回来了?”看到江迟秋出现在这里之后,坐在桌边江荷夏不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来。
江迟秋看到今日江荷夏依旧穿着一身白衣,一阵子不见江荷夏看上去清瘦了不少。
“正好有空,就回家看看。荷夏姐,爹娘他们现在的状态都怎么样?”
江迟秋看到江荷夏背后的屏风拉着,这代表江尚书还在休息,因此江迟秋就没有上前去看望男人,而是先这样和江荷夏问道。
“哎……”江荷夏叹了一口气,接着轻轻地推了一下江迟秋,“我们出去说吧。”
等走到屋外并将门关上后,江荷夏终于说道:“爹还是你上次回来时候看到的那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而娘……本身这里有我和下人们照顾,但是娘总是放心不下来。她前阵子总是来这里看,稍有些劳累过度,现在也开了药正在休息。”
说道这里,江荷夏不由伸出手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江迟秋忽然想起了自己刚才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变了。
沉默一会后,江迟秋问:“我先去看看娘吧,她醒着吗?”
想了一下后江荷夏说:“应当是醒着的,我和你一起去。”
江迟秋和江荷夏很少有现在这样沉默过,这一次去江夫人房间的路上,两个人均一句话都没有说。
幸好这一段路并不长,没走几步江迟秋就看到了敞开着的房门。
江夫人果然就像江荷夏说的一样醒着。
走进房间后,江迟秋便看到一只以来身体都不好的女人,此时正斜倚在床后的软靠上慢慢地喝着药。
看到江迟秋出现在这里,江夫人的脸上瞬间闪过了惊喜的神色来。
“迟秋,你怎么回来了?”
江迟秋笑了一下上前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说道:“我想爹娘,便回来看看。”
江夫人笑了一下说:“就你最会说话。”
闻言,江荷夏也笑了一下,一时间这里的气氛竟然与一种回到往常的感觉。
“娘您先喝药吧。”看到女人手中还没空掉的药碗,他赶紧说道。
闻言女人稍稍皱了下一眉说道:“稍等一会,这药太苦了,我得慢慢喝。”
“苦吗?娘怎么不叫大夫加上几味能压味道的药材?”他问。
这一次回答江迟秋问题的人不是江夫人,而是站在另外一边的江荷夏 。
听见了江迟秋的话后,江荷夏上前来说道:“这药不是一般大夫开的。”
“那是谁?”听到江荷夏的话,江迟秋不由得愣了一下。
实际上这个时候,他的心底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诸凤观的国师大人,是他亲自配好之后叫人送来的,爹那里也有。”江荷夏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啦~今天(或者说昨天)本身可以按时更新的,没想到修文的时候wps崩溃了,我找了半天也只恢复了历史版本。所以补好之后已经到了这个点(然后我也和wps一起崩溃了rz),在这里和等到现在的小天使说句抱歉。
没有想到坚持了将近半年的日九千居然会断在今天,也没有想到会断在了月底,人生就是这么戏剧……一断就断了我的全勤小红花 擦眼泪.jpg 都怪我每天码字太晚,要是早点的话我还有救qaq下一本我一定要多多存稿,以及再也不赶ddl了……
调整心情,终于到十二月啦,这本也即将完结。在更新期的几个月中没有休息过一天。虽然文章有很多需要进步完善的点,但是我感觉自己还是蛮努力的hh所以十二月我终于下定决心放松一下。从2号起更新就减少到3000字啦,当然有的时候也会随机加更。争取月底左右完结。
感谢大家陪伴!再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