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头一听顿时傻眼了,二话不说立马举起水桶来,将剩下那半桶水艰难地倒进了肚子里。
就在他肚子被这一桶水撑得滚圆滚圆,连路都走不稳的时候。青黎这才将刀撤了下来,收到还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样的,能撑得住就是好汉!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好像做法的时候忘了画一道符,这法估计不灵了呀。”
“大当家的,你——!”那小头头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怨毒,“咣当”一声,失手将水桶掉在地上,也不管青黎怎样了,直接跌跌撞撞地直往外面闯。现在这一肚子的水,就像有千钧之力一般,沉拽拽地扯着他,就连迈开的步子都被这一肚子的水给搅合的走不稳当。
就在慌乱间,那头头大失方寸地拨动门闩开门的空档,青黎既不问他何去何从,也不理会他。只是走到黎百草的身旁,身子贴近了其中的一个小厮,耳语道:“兄弟,劳你走一趟,跟上他!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看到他去了哪里不要贸然进去,回来报我便好。”
青黎嘱咐完了,那小头头也打开了门慌乱地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那蹒跚的步法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青黎看着他晃晃悠悠的步法,站在门口不由地咧嘴笑了。
黎百草看着青黎的所作所为,有些费解。就在方才,青黎强迫着那个小头头喝水的时候,黎百草就想出言阻拦。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大桶水喝下去人会被撑成个什么样子。且不说那水利有没有尸毒,就是这么喝下去,也搞不好会全身水肿的。可是,黎百草见青黎玩的越来越极端,但在这极端之中虽有强迫,可青黎的那双眸子精光闪动,显然是有自己的算计。
现在那小头头不辞而别,直往外跑,黎百草也就站起来,走到青黎的身侧问道:“大当家的,这是……”
“他去帮我们拿解药,不用担心。”青黎说着,信心满满地看了黎百草一眼,接着便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两个跟随小头头的喽啰。
那两个喽啰见自己的头头被青黎灌了一大桶尸毒水,生死未卜,而此刻青黎又面向着他们,一定也没什么好事。
青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此刻担心的不是那两个喽啰,而是青黎自己似的。就在那两个喽啰心里没底,全身不由地开始微微颤抖的时候,青黎却漫步绕到了他们的身后,拍了拍他们的肩头,道:“二十多个人,也不算少数了吧,你们还挺有能耐的。”
“大当家,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小的愚钝……听……听不太懂……”那个矮胖的喽啰感觉到青黎一只有力的大手沉重地拍在他的肩头,额上紧张的全是汗滴。
青黎听他这么结结巴巴地就想糊弄过去,心里满是嘲讽,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听不懂?想装傻是吧!”
“大当家的,我……我们,真的不知道。”那矮胖小喽啰的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的微微抖动一条一条流淌下来。
“不知道什么?你们应该不知道的是我要问什么吧!话都没听完就急着说不知道,说给谁,谁信啊。”青黎说着一面扣起食指,将力量灌满在关节之上,虽然看似轻巧地敲了敲那两人的后脑勺,但其中力道的滋味恐怕只有那两个小喽啰知道。
矮胖子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而青黎的手段黄二郎和孔儒都领教过了,而这些事在这围城里也传的很快,自然有些耳闻,在加上方才自己的头头被青黎一番话语套着被迫喝下了尸毒水,也算是将目睹都给补上了。此刻,内心忐忑的两人虽然深刻的知晓青黎口头和拳头都很厉害,但就是因为青黎的手段太刁专,所以就算事情败露也要硬生生地撑住,这样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如果内心这么快就被青黎击败而把事情都供出来,就算侥幸青黎不杀,但自己的后台也会报复性地前来残杀,那时恐怕家人要第一个遭殃。更何况,不论站在哪个角度去想,青黎都不会放过他们。
两人想通了这一点,便心下坚如磐石,口风一下便有了转变。那矮胖子微微笑了,道:“大当家的,你刚才吓到我们了。你想啊,受了惊吓的人,自然会比常人要想的多一些,而这张嘴也要更笨一些。小的刚才说不知道,是因为小的猜到了大当家的要问的问题了,所以提前回答了。”
“哦?”青黎冷笑了,从两人的背后走出来,在正对面立住了身子,看着两人继续道:“那——你就说说看,我想问你什么,你不知道。”
“大当家的要问的,便是那口井里的毒是谁投的,这问题……大当家的都不晓得,小的们更不可能知道,您说是不是?”
青黎听着眉头稍稍皱了皱,冷冰冰地道:“你不知道那个问题没关系,但现在你要知道,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油嘴滑舌——不好!”
矮胖子抬起头来头头觑了青黎一眼,陪着笑脸道:“大当家的说笑了,我哪敢在您面前耍嘴皮子呀,这真的是肺腑之言呐!”
“好一个肺腑之言,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少华山有这么穷的让你穿不起合身的衣裳么?”
黎百草一直在旁白呢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听出了点什么,通过两人的口气,也觉察出了些猫腻。此刻听青黎这么一说,便也走近了两步,顺着青黎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那矮胖的衣摆都长的快拖到了地上,而他那滚圆的肚子更是将胸前的衣襟撑出一片不太相称的紧绷感来。
黎百草方才还没有注意,现在这么刻意去看果然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而再看那一个喽啰,更是衣不合身。别的地方黎百草不敢断言,但在这少华山上,可是一年四季发两套衣裳来穿戴,每次都要请人等体裁衣,走江湖的人,图的就是个合体,出去身手也好利索些。
就在大家都觉得那小喽啰答不上话来,终于露馅的时候,那小喽啰竟开口了,不急不慢地道:“小的们在守城时弄坏了衣裳,故而相互借着暂时穿穿,这也不碍什么事。”
青黎一听不怒反笑,指着这矮胖子道:“这华阴县里真当是藏龙卧虎,脑子转的不慢啊,那——就算了吧!”
那小喽啰听了顿时喜的心花怒放,就在他们以为青黎放了他们一马的时候,却听青黎又阴森森地补了一句道:“可是借了总归要还的,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你瞧——”青黎说着顺势抬手往门外一指,道:“你看谁来向你讨衣服了……”
那矮胖子虽然知道大白天的没地闹鬼,但还是应了那句俗话“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既然做了,在心里的某个位置就必然有个疙瘩,让人一碰心里就会难安,此刻那矮胖子便有这样的难耐。他不由地顺着青黎看的方向,也立马扭头看了过去,可是一扇大门稳稳地关着,却什么也没有。
矮胖子暗自松了口气,故作正定地道:“大当家的可逗了,借我衣服的人还在西城楼上,此刻怎么顾得上来这里。”
“还在西城上?哈哈哈——”青黎笑罢继续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到西城楼上对证?你有没有想过,一但谎话穿破,那时会有什么后果?是——乱刀砍死!”
矮胖子听在耳朵里,全身不由地蹿过一股颤栗,一些想象中的画面不由地浮上了心底。寒光闪闪的刀刃迎头劈下,周身全是愤怒的暴吼,冰冷的金属从四面八方刺入身体的冰凉,还有眼前自己的鲜血随着刀身的出入而四下飞溅……矮胖子不知道青黎此刻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在试探他,想击垮他心里最后的那道决定生死的防线。
就在矮胖子闭口不言,而心里极快地盘算着的时候,青黎向前跨了一步,紧紧贴着矮胖子低沉着声音道:“害怕了么?这样就害怕了。”
“大当家的……我……”矮胖子张了张口,但一时还是说不出来。
“你?哼——!”青黎冷哼一声猛地挺起了胸膛,那胸膛绷紧的寸劲将紧贴其上的矮胖子猛然冲撞了一下。
矮胖子没想到青黎的寸劲如此了得,一时没站稳脚,跌跌撞撞地便往后倒。
青黎显然是玩够了,不愿再和他消磨下去,便换了一副严厉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他道:“你说不出来,那我就来替你说,如何啊?”
矮胖子身子还没站稳,见青黎的眼中凶光暴起,一时唬得乱了方寸,最后一步踏错了重心,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双手一扬,没搭住另一个喽啰过来搀扶的手,反而将身后的太师椅撞得侧翻过去。
青黎又往前走着逼近那矮胖子,冷冰冰地道:“你们不是我们少华山的人,是吧!”
“大当家的,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不是少华山的人,莫非还是那些官兵假扮了混进来了不成?”那站在一边的喽啰眼看着矮胖子就要扛不住了,便踏前一步,陪着笑想稳住青黎,也好给矮胖子争取些思虑的时间,让他再做下步脱身的打算。
可是,青黎是什么人,哪里容他就凭这点三脚猫功夫的口舌就糊弄了他。青黎冷笑了,将那炽热如炬的目光移向了这个劲装的汉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嗯嗯嗯,说的好,你是我们少华山的人。”青黎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你可知道,但凡少华山的兄弟,我让他死,他就会死。那么——请!”说着青黎唰地抽出腰刀来,顺势朝那人丢去。
那劲装的汉子将刀一把接在手里,低头这么一瞧,立刻便知道坏事了,心里叫苦不跌。刚开口非但没有落到好,反而引火烧身,此刻后悔是来不及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现在知道了青黎这口舌的利害,就算他功夫了得,也得拼一拼命。那汉子一念动过,提手便引刀朝青黎砍去。
黎百草被这突发的一举,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虽然心里起疑,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会上演这样一出,心里虽然着急,但要拔刀去救已来不及。心悬于嗓,不有地大叫着提醒青黎道:“小心——!”
这话还没落音,青黎的身形早已发生了变化,脚下步法一动,在刀刃落下之时便已倏然转到了那劲装汉子的侧身。就在那汉子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时候,青黎一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已经嗖地一声掐住了他的脖颈。
那汉子还来不及抽刀回守,而自己的脖颈却已经被青黎制住,他心下一凉,便晓得,一切都玩完了。
果然,随着气息越来越稀薄,颅腔的热血就像沸腾了似的直往头顶上涌。而等他最后一眼看到青黎嘴角的一抹笑意之时,耳里就传来咔嚓的一声脆响,紧接着,这个世界的任何事都再也和他没了关系。
青黎轻而易举地扭断了那劲装汉子的脖颈,一松手放开那具瘫软的身子。深深地换了口气,盯着那矮胖子道:“我想,有你的兄弟做榜样,此刻你不会傻到还嘴硬地说你是我的人了吧?”
矮胖子听着青黎的话传入耳中,斜眼偷偷看了一眼方才还活生生地现在自己身旁的汉子。矮胖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临近的滋味,那是如此的冰冷。
矮胖子半张着嘴不说话了,他知道,不论现在如何,都是徒劳的挣扎,这个屋子里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站……他想着想着,不由地失声笑了出来。
他懒懒地抬起眼,看着青黎道:“自从你到了这华阴县里,从官兵到百姓,讨论的都是你。”说道这里,那矮胖子又笑了道:“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克星,就连你也不例外,就算你此刻杀了我,你也已经输了,呵呵……哈哈哈……嘎嘎嘎嘎!”
“我输了么?”青黎蹲下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可我怎么觉得,才刚开始啊……”
“没错,这是开始,但,也是结局!你阻止不了的,这是上天的旨意!”
“呵呵,如果真是天意,那也是它派我来终结你们,你们干了什么,老天看得见,我心里也明白!”青黎说着便一把扯住了那矮胖子的领口。
矮胖子被扯拽着向青黎前倾过来,但他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此刻已无所畏惧,反而他探着脸凑到青黎耳边道:“其实,你在做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做戏,我看穿你了,只可惜我那傻七哥,却为了让你信他,反而他先信了你。”
青黎听着也贴住他的耳畔,轻轻地,就像在和一个老朋友交谈,道:“我在进这个屋子的时候就知道,原本这里守着的人是你们杀的,我也知道你们是假扮了道士进来才降低了他们的警惕,所以我更先一步知道,那个扮道士的人是不会信我的,但你信不信,对我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人信我,能自己带着我的人去有解药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那矮胖子听青黎一语道破了他们的作为,心里不由地大吃一惊。瞪大了一双眸子看着面前的青黎,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全呛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应该知道,杀人偿命这道理吧!”青黎说着,拾起落在身后的腰刀,伸着长长的臂膀,耍了个华丽丽的刀花将刀刃转过来,悄无声息地架在了那矮胖子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