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的眉头狂跳起来,萨伏伊的手段之酷烈,虽然是在战场上,但还是严重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这样恃强凌弱,以罡气境配合神器屠戮常人的作为,诺曼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替天行道,格杀首恶。
但他刚有动作,齐格飞就在身后叫了起来:“趁这个时候,去救莫妮卡!”
诺曼冷冷回过头,眼中全是刚烈的愤怒。
“莫妮卡是卡拉迪亚海盗之首,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让萨伏伊救走了莫妮卡,他就能借助海盗的力量,袭击沿海的所有城市。你就算对萨伏伊动了杀心,难道对其他的佣兵也能下的了手?”齐格飞支撑着站了起来。
仿佛当头棒喝,诺曼一凛。
齐格飞说的没错,现在他要杀萨伏伊不难,但难的是杀了萨伏伊之后,还能不杀其他人地全身而退。山地人叛军不会因为没有了一个萨伏伊就失败,到时候卡拉迪亚平民的死难将不可计数。
所以,现在最好的计较,还是救下莫妮卡,釜底抽薪。
诺曼点了点头,脚下一点,转瞬间出现在数十米开外,再一点,如御风般扑向帝国军阵。
此刻萨伏伊已经突破了第一层阵线,正在进攻第二层,帝国军人们看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丢下了盾牌,放弃了单纯的盾阵防御,而以线列枪阵抵御。但因为缺少统一的指挥,枪阵的圆形防线衔接十分粗糙,不少小队和小队之间出现了长达数十米宽的缺口,也有不少小队的枪阵太过突前,失去了侧翼的掩护,被高速机动的狼人寻隙杀入,很快就陷入混乱的血战。
长枪手们在节节败退,剑士们却被自己的队友们阻挡着,无法上前援助,只有依靠弓箭手连续的抛射暂时性地阻止一下佣兵们的袭击,但对于皮糙肉厚、杀伤力也更强的狼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算什么,还是需要弓弩手抵近齐射才行。
但在现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穿透力极强的十字弓反而没有了用武之地,弩手们纷纷背起重弩,以短兵接战。
帝国的圆形防线,仿佛被泼了酸液一般,被层层腐蚀,软弱,扭曲,但还在顽强地坚守,一遍遍重新组织起防线。乌克斯豪尔守备队溃散了,向着相对平静的齐格飞的方向溃散,但东南军的中队反而因为这些质量良莠不齐的守备队的溃散,而重新精简了指挥,他们进一步缩小了防线,围绕在莫妮卡的囚车边缘,再度组织起了抵抗,枪阵层层叠叠,弩手爬上了车顶重新架起了十字弓,弓箭手开始有组织地进行覆盖性抛射。
主动放弃的一大堆辎重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些装满食物、围着小羊的简易车城不仅阻挡了佣兵们的突击,更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狼人,他们对于需要流血才能获得的人肉的兴趣一下子被转移给了咩咩直叫的小羊羔,一个一个车城的屠戮过去,不亦乐乎。
而萨伏伊和凯瑟琳娜虽然可以引导狼人的进攻方向,却无法明确的给出狼人的进攻目标,只能眼睁睁看着帝国军队在羊肉的掩护下苦苦支撑苟延残喘。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晚上,天色微微泛白,很快就会天亮了。
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救出莫妮卡并撤退,就会给帝国军争取援军的机会,更有甚者,即便是后来救回了莫妮卡,他们也会留下致命的踪迹,到时候,萨伏伊虽然凶悍,却依旧无法抵挡帝国主力的全力一击。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宝贵了。
萨伏伊眉头紧锁,盯着眼前重新坚固起来的帝国圆阵,提着惩戒之锤,翻身下马。
他决定只身闯阵,即便可能会受一点伤,但能节省尽可能多的时间。
雷神之锤再度凝聚起了电浆般流动的雷光,在他冲出佣兵队伍的同时,万钧雷霆脱手而出。
但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萨伏伊能感觉思维正在正常地流转,但他的身体,就好像被琥珀包裹住的小虫一般,在如沼泽般浓稠的空气中,动弹一下都是那么地缓慢和艰难。
浑身雷霆闪烁,他还能勉强地活动起来,而其他的人,则统统凝固在了空中,甚至跳起来在空中的狼人,飞射出去的箭矢,乃至于在空中跳跃的火星。
多么神奇的一幕啊。
唯有一处地方,并没有收到这奇怪感觉的影响。
莫妮卡的囚车,一袭灰色衬衫的诺曼快步走到钢铁囚车边缘,手中青芒一闪,柔弱的牧草叶子如神兵利器般斩开了囚车的栏杆,诺曼伸手一抄,把同样僵直的莫妮卡从囚车里捞了出来。
诺曼深深地看了一眼萨伏伊,突然飞掷出草叶,劈在雷神之锤上,他扭头几个腾挪,消失在了远处。
而直到诺曼消失,时间才突然一下恢复正常,雷神之锤上凝聚的万丈雷霆突然间毫无预兆地破碎开来,锤头飞旋着落在萨伏伊脚边。一群帝国军人惊怒地举着长枪,向萨伏伊刺过来。
萨伏伊叹了口气,随手一链弹开了扑过来的七八名帝国军人,再看向诺曼和齐格飞的方向时,他们已经消失在了渐渐明亮起来的地平线下。
萨伏伊的牙齿几乎咬碎了,他双眼血红,突然有种踩平眼前军阵的冲动。
但他知道,毁灭眼前的帝国军阵也于事无补。
号角无奈而又不甘的吹响,狼人毫无概念地在战场上冲杀肆虐,在太阳升起之前,萨伏伊和他的部下消失在了西方黑暗留存的地平线下。
等到旭日升起,正在肆意撕扯着破碎的人体的狼人突然一怔,眼前一阵恍惚,瞳孔仿佛浆糊一般乱转,紧跟着,一个个栽倒在地,抽搐着恢复了人类的形状。
苏格拉子爵在铁链的束缚下挣扎了一晚上,终于在日光升起时,吐着白沫恢复了人形。
“发生了……什么?”苏格拉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满草原遍布的尸骸和尚未熄灭的火焰,接着他看到了被整齐切开的钢铁囚车,整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完了……”苏格拉的世界一片冰冷。
“咯咯,咯咯。”诡异的笑声在苏格拉身边响起,他的厨子,虽然浑身浴血,但似乎并无大碍,一步一颠,好像木偶般走到了苏格拉身边。
“你要干什么?”苏格拉警惕地看着厨子,他浑身还锁着重重的铁链,无法动弹。
但厨子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舔了舔嘴角,露出森白色锯齿状的牙。
咬了下去。